楚霸先兩招連連收不到好的結果,反觀段一林樣子還非常從容不迫,一下子覺得段一林較之楚家莊那時的法力又是深厚了一層,而時間也不過是短短一個月而已。
其實段一林這個月來連續受了好幾回內傷,但自從他重生之後,心無旁騖,修爲更是有所領悟,之前幾股力量有了很好的融合貫通,所以對他的道法很有幫助。
楚霸先見兩招都沒有討到便宜,怒氣填胸,大喝一聲,手中的關刀“錚”一聲無擊自響,頃刻間變大幾倍,橫掃千軍如卷席,光芒形成一道旋風橫掃而來。
段一林右手掌心的斷劍光芒綻放,眼裡慢慢地有了興奮,內心那股冰涼逐漸傳遍周身,而斷劍立時化作一道光影朝楚霸先的鎮魔關刀擋去。
“噔……”一聲刺響。
段一林與斷劍被擊退了出去,楚霸先看到自己出招有效,揮舞着鎮魔關刀有如天兵神將一般砍來,段一林想也不想,嘴角的神情變得越發冷淡,催發着斷劍再次朝楚霸先撞去。
蝶影紛紛舞動的影子有如花開一般,一下子朝楚霸先撒來,楚霸先只覺得光影裡暗含着重重的暗勁,無一不在侵襲着自己,他急忙用力抖動關刀,全身爆發出一股內力勉強支開侵襲。誰知暗勁支開了開去,一股股煞重的魔力席捲而來,當中帶着一股博大的道家力量,令楚霸先非常驚訝,只得撤招防守。
而這時,段一林的斷劍有如一道光波朝楚霸先刺來。長雲一看,也不顧什麼正道面子,急忙運起九九玄法打出一掌朝斷劍轟去。
轟……
青光與蝶影爆開,化成一多絢麗的花火!
段一林被楚霸先和長雲的力量一下子反擊,遠遠地蕩了出去,而下一刻長雲就落到了楚霸先的身旁,兩人身材一樣魁梧,長相彪悍,有如兩位親兄弟。
楚霸先驚恐段一林剛纔那一劍,但本身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何況自己還是正道中的翹楚,連一個妖孽都收拾不了,傳到江湖人的耳中是如何讓人恥笑?當下大聲道:“長雲老弟,你先讓開,剁了他不需要兩個人!”
長雲看了一眼楚霸先,心知他的顧慮,沉吟道:“楚大哥,他是身懷蝶影還有冥王魔劍魔性的妖孽,妖法不是一般人可以對付,我和你聯手抓下他也是爲蒼生除害,江湖人不會笑話你我以多欺少,只會歌功頌德。”
楚霸先想了想,終於點點頭,道:“老弟言之有理!那今天你我聯手滅魔,去!”說着手中的關刀脫手直上高空,而旁邊的長雲也暗念口訣,那把仙家神兵洛水也跟着直上蒼穹,兩人合手,當今世上誰與爭鋒?
就當兩人即將出手之時,遠處一陣冰寒的陰風擁着一個黑影席捲而來,最後落在段一林的身前,黑影涌動,那裡出現了西魂傾城絕世且怒形於色的面容。段一林看着那個憤怒而絕世的西魂,眼裡的狂熱似乎有點平息。
衆人沒見過西魂,只是對這位有着閉月羞花之貌的女子都感到驚訝,從她剛纔的妖法中看,大家都想到了千年魚妖,而要數最驚訝的莫過於小和尚天智了。
長雲冷冷地看着西魂,道:“你就是所謂的千年魚妖?”
西魂並不懼怕長雲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臉上的怒氣逐漸濃厚,一句話也不答。
楚霸先冷笑一下,滅魔殺妖之心雄起,大聲道:“來得正好!”說着鎮魔關刀“哐”一聲大響,朝西魂劈下。
段一林面前的黑影一閃,西魂整個人早已消失在黑影裡,凌厲的陰風隨之搜刮而起,段一林並沒有遲疑,三色光團一下子擋在西魂的前頭,他知道西魂根本不是楚霸先的對手。
黑影裡傳來了西魂一聲呼喚:“主人!”
段一林並沒有理會西魂,而他也沒時間再去理會,因爲楚霸先的關刀早已劈下,隱約含着轟轟的雷聲,而那男子絲毫不懼,斷劍直上而去。
“錚!”
一聲過後,強大的氣流在四周爆開!
與此同時,一道青且白的光芒從天上肆虐而下,仙氣騰騰,光芒裡仔細之下可以看到一把靈氣如秋水般的短劍!
那是洛水!
段一林眼裡一陣狂熱,生命與血液裡似乎與這把劍有着某些不解的恩怨,他內心的那股冰涼更甚,斷劍化作一團光芒勇往直上!
西魂一心想爲主人分擔解憂,就在段一林硬拼長雲的時候,她也化作黑影朝長雲攻來,這回倒讓長雲左右受敵。
長雲心裡大驚,而旁邊的楚霸先如何能讓西魂得逞,大喝一聲“妖孽”,那把關刀原本想再次朝段一林劈下,刀鋒一轉卻朝西魂掃去,西魂不得不中途變招。
“嘭!嘭!”兩聲大響,光芒一下子照映了半空,他們四人彼此各自對了一招。
西魂確實不是楚霸先的對手,一招過後忍不住吐了口鮮血,而楚霸先是老江湖,見機不可失,說時慢那時快,鎮魔關刀呼呼而來,根本沒有給西魂喘氣的機
會。
段一林眉頭一皺,雙手用力一託,胸前的斷劍“嗖”一聲朝鎮魔關刀的刀身釘去。長雲如何肯放下這個機會,頃刻喚回洛水,手作蘭花指,嘴裡喃喃地念着。
天際一下子烏雲密佈,狂風始起,九天神雷轟轟而響,而洛水在蒼穹間遺世而獨立,滾滾的烏雲裡閃爍出電光雷鳴。長雲與洛水就在烏雲與電光雷鳴中醞釀。
在旁的長風臉色有點凝重,而小和尚天智一直聞名滄桑派九九玄法的九天御劍佔訣是如何的強大,嘆息沒有機會見識,如今一見,果然震驚。他心裡忽然有一種想法:不知九天御劍與佛門的如來佛法究竟哪一個厲害點?
段一林見到天際一下子變幻起來,似曾相似的印象晃過他腦海,內心裡徜徉着莫名的心痛,一股狂熱讓他有點瘋狂,斷劍以快如閃電的速度朝楚霸先的關刀撞去。
“哐哐……”蝶影在相撞的一下子爆開,楚霸先整個人和關刀被狠狠地炸開,他只覺得手腳麻痹,身上也掛了採。
“皇皇九天諸神,凌凌重陽神術,以我心化神,將魔誅滅!”
長雲的法咒動盪在雲端裡,彷彿九天所有的道法完全注入了他的洛水神兵裡頭,那把一指來寬的短劍早就融合在光芒之中,滾滾的力量從天頂擴散。
西魂仰天嘶叫,一心救主的勇氣沾滿她的心底,她化成黑影沖天而起,從未有過的寒氣陰風在半空凝聚,欲以擋住風雨降臨的那一刻。
就在這時,段一林眼裡的狂熱變作癡迷,仰天長嘯,而紅青黑的光芒在他長嘯之際,從他身上擴散而開,妖嬈的光芒與那位男子一起舞動。
烏雲密佈的天際一聲驚天動地的雷劈,劃出一道電光,化作一道劍光,朝西魂劈下。西魂的陰風和黑氣被光芒吞噬,擊散,她的痛苦有如被毀滅撕開。
猝然間,一把煞氣恐怖的斷劍出現在她的面前,一尺來長的長度卻讓她完全卸去所有的壓力。緊接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帶着絢麗的三色光彩消失在漫天鋪下的力量裡頭。
鏗鏘雷動之聲石破天驚!
長雲盡力施展的九天御劍完全與當年的不同一個級別,世間彷彿那一刻完全被光芒掩蓋,誰也看不見誰。
西魂模糊看到爆炸之後,一個瘦小的身影被那把洛水強勁地震了回來,那反彈的力量讓自己也無法接下。而她想也不想,急忙上前撲去,緊緊抱住那熟悉的身影,強大的力量再次把她也撞飛。
“哇!”一聲,西魂又吐出了一口鮮血,只是她的手不曾放開段一林的身體。
下一刻,他倆人有如天上掉下的石頭一樣,朝天塹峰隕落!
“呯嘭……”
蒼翠的天塹峰樹木慘壞,整座山峰山搖地動,揚起了許多塵土,同時也炸出了一個大坑!
天際光芒全散,長雲全身虛脫,整個人從上空栽了下來。楚霸先慌忙收回思緒,飛身過去,一把扶住了長雲,並接住了他的短劍洛水。
天智真正見識到九天御劍的毀天滅地之能,佩服之餘早就帶着幾位師兄弟朝天塹峰飛去。長風朝楚元武和劉名墨揮揮手,讓他們跟着天智往天塹峰過去,而他則朝長雲飛來。
楚霸先幫長雲把了一下脈象,上下檢查了一遍身體,擡頭朝長風道:“長雲老弟只是受了嚴重的內傷,修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長風點點頭,他如何不知盡力動用九天御劍的後果?幸虧長雲只是受了內傷而已,不然麻煩可就大了。
長風見長雲沒有生命之憂,於是道:“楚大哥你先看着四師弟,我過去看看那邊的狀況。”
楚霸先點點頭,道:“快去!我想他這回不死也跑不了。”
長風點點頭,化作一道青光朝佛門後山的天塹峰落去。
天塹峰樹木殘敗,整個山峰被九天御劍劈去了一小邊,亂石、土壤、樹木狼藉滿地。長風落下之時,天智和楚元武等人正在清理現場,小心翼翼在尋找段一林和西魂的蹤影。
天智見長風到來,急忙打打佛語,道:“天智見過長風師叔。”
長風點點頭,橫掃了一眼殘敗的現場,道:“天智叔侄,可曾有發現?”
天智道:“我們還在搜查,我看他們都是凶多吉少。”
長風沉吟了一下,也走了過去仔細搜查了起來。
“咦!小師弟,這裡好像有一條地道。”
大家皆是一驚,朝在山腰出的淨山看去。天智朝淨山走來,道:“淨山師兄有何發現?”
天智等人走進一看,洞口直徑大抵有半米大小,從痕跡看是剛纔的力量震塌之後露出來的。長風仔細一看,心裡揣測極有段一林和西魂皆是摔進了洞裡面,於是便道:“你們繼續在這裡搜查,我下去看看。”
天智急忙道:“長風師伯,小僧跟你一起下去。”
長風看了幼小的天智一眼,點點頭。
九天御劍的
強大力量把西魂和段一林都打向了天塹峰,兩人有如一個巨石朝山上砸下。西魂只覺得自己身體受了無數次的劇烈衝撞,也不知吐了多少口鮮血,一下子跌進了一個完全黑暗的世界裡,暈死過去,而她直覺告訴自己,段一林還依舊被她死死摟在懷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西魂緩緩醒了過來,四處有着無邊的黑暗,而她下意識地摟了摟懷裡,那裡還抱着一個人。
西魂動了動身子,忍着身上四處火辣的疼痛,心裡緊張段一林的情況,但四周黑暗不見五指,只有用手撫摸着段一林的頭臉,那裡全是鮮血的粘稠。當她摸到段一林敞開的胸口時,那裡似乎沒有了心跳,她自己彷彿整個人掉到了冰窟裡頭,第一次感到惶恐和憚怕。
“主人!……”
西魂哀叫了一聲,用盡全身力量抱起了段一林,剛要走,誰知腳步踩空,兩人乒乓往下滾去。滾了好大一會,西魂頭暈腦脹之際,睜開眼,裡面仍然是山洞,不過光線可以看到人與物。
西魂終於看到自己懷裡鮮血淋淋的段一林,他雙眼緊閉,臉色土灰,嘴脣發白,嘴裡還不住地嘔着鮮血。西魂內心猛然一痛,有如什麼東西在裡面狠狠地撞了一下,那感覺明瞭深刻。
她六神無主地撫着段一林冰冷的臉,絲絲的冰冷侵蝕着她的內心,增加了她哀傷的恐懼,事已至此,她只有喃喃的呼喚。
鮮血慢慢地滑落在西魂雪白的手腕上,是那樣的驚豔,而那女子只得把他緊抱在懷裡,雙手不停地替他擦着嘴邊的鮮血。
“主人,你快醒醒!”
“你不要離開我!”
而那男子能聽見嗎?
也許他又重新走在那個遙遠的地方,品嚐着無邊的黑暗,思考着生與死的抉擇。
驀地,西魂慘叫一聲,眼淚第一次從眼眶裡滾燙下來,稀里嘩啦地打在他死灰的臉上——原來,他嘔吐鮮血的嘴這時停止了嘔吐。
在那女子看來,這代表着死去了。
心傷到底只爲一個人。
當她體會到人間喜怒哀樂的時候,人道也算是真正的完成,不過都是用悲劇還換取的。
整個山洞裡擴散着西魂如泣如訴的悲傷,而她遲遲毫無作爲,只有撲在那男子的胸前讓自己在第一次流出來的眼淚裡體會什麼是哀傷和痛苦。
旁若無人的哀傷,使得她根本就沒有注意這個山洞裡的環境,其實這個山洞很古怪。整個山洞地方不大,但皆是從巨大的石頭裡鑿挖而來,裡面非常乾燥,但只是中間卻擺放着一副大棺材。
棺材表面絲毫不損,但從棺木的色彩看來至少也有幾百年時間,只是它安置在這個石洞裡沒有受到外界的侵蝕,保存的還非常完好。
西魂幸虧不是常人,而且她也一味只顧着傷心,根本沒有注意力注意身後的棺材,不過令人魂不附體的是,棺材裡忽然傳出了一聲嘆息。
嘆息聲不大不小,但在除了西魂哭泣聲之外而別無雜音的小山洞裡卻非常清晰,那嘆息彷彿長眠已久,卻無意間被人吵醒。
西魂以爲段一林發出來的,破涕大喜,擡起頭來叫道:“主人,你醒了……”可是眼光一看死氣沉沉的段一林,又是悲從心來。
就在這時,西魂後面的棺材倏然間揚起了一陣白煙,白煙一團一團,越來越多,只聽到“咔嚓”一聲木頭清脆的響聲,棺材的蓋子錯了開來。
西魂此時才驚覺,慌忙轉身看去,棺材早已白煙薰繞,隨之一道金光散發,照亮了整個山洞。西魂本身是魚妖,從不害怕世間的鬼怪之說,哀傷的眼裡只是閃過點滴的驚奇。
忽然金光越發明亮,一個盤坐着的老僧人從棺材裡慢慢地升了上來。他周身散發着耀眼且柔和的金光,也不知道其年歲多少,發須早已完全雪白,眉毛長過鬍子,而頭髮長得盤旋在膝蓋上,全身似乎洋溢着濃重的仙氣。不過令人奇怪的是,他整個人非常細小,最多也只有一個正常人的四分之一。
西魂不知對方是什麼人物,急忙抱着段一林挪退了幾步,眼睜睜地看着老僧人,悲慼的臉上還掛着淚痕。
老僧人似嘆非嘆地透了口氣,睜開炯炯有神的雙眼,道:“想不到老衲即將要羽化之際,還能見到故人,真是天意。”說着有神的眼睛朝西魂掃來,西魂看着他並沒有說話。
老僧人看了一下西魂懷裡的段一林,接着又看着西魂,淡然道:“海人魚兒(注一),因何事在此哭泣?”
西魂聽到“海人魚”這三字時,嬌軀一震,收住內心的悲傷,驚喜交加道:“你怎麼知道我的本名?”
老僧人撫須一笑,感慨道:“時過兩千餘年,你果真修道成人,可喜可賀!只是浮雲遮望眼,你連爲師也不認得了?”
注一:海人魚,東海有之,大者長五六尺,狀如人,眉目、口鼻、手爪、頭皆爲美麗女子,無不具足。(出《洽聞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