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時節既不是春運也不是大小長假,前往哈爾冰的普快列車雖然乘客不少,卻遠未到人潮蜂擁的程度。姬亦鳴揹着書包上車後,居然很神奇地找到了個空座——他雖然有《太一長生訣》內息在身不懼疲累,但還是正正常常地坐了下來。
然後旁邊一位長頭髮女生愕然轉過身,帶着滿臉警惕:“你跟蹤我幹嘛?!”
捲髮、瓜子臉的尖下巴,模樣有七八分嬌俏:
居然是周老闆健身房內的前臺姑娘小冉。
姬亦鳴也微覺意外,沒想到隨便選的一趟列車和同樣隨便找的空位,居然能遇到“熟”人。他摸了摸鼻子,心平氣和地解釋:“只是碰巧而已……我去綏芬河市辦事,要從哈爾濱轉車。”
小冉聲音倏然大起來:“還說不是跟蹤!你是不是偷看資料,知道我老家是綏芬河市的?!還偷看我訂票記錄了吧!姬亦鳴我告訴你,別以爲自己是個大學生就了不起了。我現在還沒想着談戀愛,就算追得這麼用心你也一定沒有機會的!”
整節車廂的人都轉頭過來看兩人八卦,姬亦鳴面色發黑一陣無語,再想解釋也不知道從何處說起,乾脆雙目一閉未再去理會這個自視太高的奇葩同事。
小冉見狀也冷哼一聲,戴上耳機開始刷劇。只可憐一車廂等着看熱鬧的閒人們,一個個都是滿臉失望表情:好好的旅途八卦,沒了……
汽笛長鳴聲中,Z字頭的新空調特快緩緩開動。尖下巴姑娘小冉時不時微微側頭,用眼角餘光偷瞧着姬亦鳴,見後者始終沒有任何反應似乎更爲氣惱,自己一個人咬着嘴脣拼命翻白眼,口中還一邊碎碎念:“神經病!追人是你這麼追的嗎?”
不管打心底多看不上姬亦鳴這個窮學生,但作爲愛美女生被人追求,最初的驚怒過後還是多少有些小竊喜——畢竟不考慮經濟實力的話,這大學生也勉強稱得上小帥。
她自顧自氣惱了會兒,列車開動後又從隨身帶的坤包裡拿出一袋瓜子、一包漢中市的特產蜜棗和柿餅、一瓶果汁飲料,小口小口地磕起瓜子。
而姬亦鳴閉眼一陣也略覺得有些無聊,就掏出贏行天送的定製手機打開上面預裝潛龍淵圖標APP,隨意瀏覽起來。
昨晚他已經大致研究過這個軟件,裡面主要分爲兩大大板塊功能。一是任務系統,潛龍淵總部在其中發佈了不少單項或者多人任務,大部分都是與全國各地遺蹟、或者新發現的寶石礦藏有關——而且不僅僅是國內探明礦藏,全世界各國都有涉及。
至於任務的報酬,有以人民幣或者美元
以華夏修行者這種消耗寶石的速度,若是全從市場上採購不自己掌握源頭,再大的家業恐怕都不夠敗的。
說不定整個市場上那些文玩類寶石價格,都是被這幫吃寶石大戶給炒上去的。
APP第二板塊是各種新聞消息,當然只與修行界有關。大約是潛龍淵情報組織蒐集上傳,僅供內部人員參閱。姬亦鳴看到了好幾條關於慈溪市上林湖古窯城消息,只不過大約是贏行天下了禁口令遠古,大部分都寫得語焉不詳。
哦,對了……
他翻過頭去打開任務板塊,很快找到幾個由遺蹟探索部發布的求購任務,內容從各種高強度配料合金,到一些修行界專用材料:這些應該就是閆思光爲了封禁整座《化衍祖蠱陣》所用。
(不知道對《大一統陣》的研究進行到哪一步,若是研究成果真能搭配自家祖傳《太一長生訣》修煉,幫助增長內息的話,贏行天應該會第一時間送來吧?)
他在這邊研究,旁邊小冉卻是邊磕着瓜子邊時不時瞟眼過來,幾次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喂,這麼小的字體你能看得清嗎?”
——大約是爲了防止非修行者的普通人不小心看到,潛龍淵這個APP內所用字體個個都細如蚊蠅,只有將內息灌注到雙目附近“睛明”“太陽”“四白”“承泣”等穴提升目力,才能順利看清楚其中每一個文字。
姬亦鳴沒好氣地看了她眼,轉手將界面切換到主屏:“有事嗎?”
見他這幅樣子,小冉對之前判斷又有些猶豫起來:“真不是跟蹤我來的?但你一個打工的窮學生不多攢點錢替將來打算,無緣無故去綏芬河市做什麼?”
話雖然不是很好聽,但顯然也沒什麼惡意。姬亦鳴從小所受教育也很難讓他對女人惡語相向,聞言只能收起手機正色回答:“去那邊有些私事要辦,具體是什麼很抱歉不太方便透露。而且,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小冉撩了撩長及肩膀的捲髮,鬆口氣的同時心中卻又升起股極輕微失落感,片刻後才又好奇地問:“你大學同學嗎?漂亮不,有沒有照片給我看看?”
姬亦鳴沒回答她第一個問題,稍作猶豫還是從書包裡掏出之前那個破智能手機,打開手機屏保遞給小冉——上面是他與姜芷幽最滿意的一張合照,就在開明寺塔大門前請路人用這破手機拍攝。
限於手機攝像頭的像素照片清晰度很低,但依然絲毫無損於姜芷幽那張毫無瑕疵,美到能令所有人窒息的面孔。
“哇!好漂亮啊!”
不出所料,就算同爲女人的小冉也禁不住輕呼出聲,仔仔細細看了半天又拿手機與姬亦鳴比對後數次後還是禁不住心存懷疑:“這不會是哪個電影明星吧,被你在開明寺塔遇到後求着拍了個合照?”
“你就當是吧。”姬亦鳴當然不會去認真解釋,只小心地收起手機放回書包裡。
雖然贏行天宋代的軍工定製版手機,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要比這幾百塊山寨貨強上許多,但後者畢竟承載了自己與姜芷幽的太多記憶,從感情上更難割捨。
小冉又回憶了下照片中兩人親暱的動作表情,雖然仍有些難以接受但也開始相信姬亦鳴所說,只是狐疑地來回打量:“你又窮又不很帥,憑什麼女朋友這麼漂亮?”
這話姬亦鳴也不知道該怎麼接,只能敷衍地笑了笑。
“神神秘秘。”小冉又白他一眼隨手把瓜子推過來:“吃不吃?”
“不用,謝謝。”
“隨便你。”這位捲髮尖下巴的姑娘眨巴眨巴眼睛,一邊檀口微張咔嚓咔嚓磕着瓜子,一邊還時不時上下打量姬亦鳴,只覺得這位看似普普通通的打工少年身上神秘感越來越盛:“喂,真的不能說去綏芬河干嘛?我這個本地人可以幫你哦。”
見姬亦鳴依然搖頭,小冉倒突然想起昨天在健身房撞到過的那幕,杏目微轉腦中閃過個注意:“這樣吧,到了綏芬河有啥事我可以幫手,不過我這次去也有點小忙可能要你幫一下……”
到現在爲止除了綏芬河市和“祖地”這兩個名字外,姜芷幽再未留下更多線索,姬亦鳴想想到那邊後有個本地人瞭解下情況也不錯,便點頭應下:“可能的確有些地方需要人帶路,你對綏芬河市很熟悉麼?”
“從小在那長大十七歲纔出來打工,小時候跟一幫哥哥們滿街滿山的亂跑,你說我熟不熟悉?”小冉挺起胸滿臉傲然表情,一副綏芬河大姐大的氣勢撲面而來:“只要是在綏芬河市範圍之內,沒有哪個犄角旮旯是我不知道的!”
這倒也不錯……
姬亦鳴心中又多了幾分信心,轉而問道:“你要我幫什麼忙來着?”
“嗯,反正是小忙,不會耽誤你太多事兒。”小冉有些狡黠地笑,又拿出個柿餅遞給前者:“吃,公司裡那個傻大個送的。據說是自家曬沒加任何東西,味道不錯。”
“謝謝。”姬亦鳴咬了口柿餅,發現果然味甜軟糯比市面上買的強不少:“不會是真相親假扮男朋友這種套路吧,那我可幫不了。”
小冉噗嗤一笑,原本只能打七分的容貌因爲這嬌俏表情倒是增色不少:“你以爲看小說演電視劇呢?哪來那麼多狗血劇情!嗯,對了……我記得你以前跟咱們公司那個省隊退役的教練學過散打吧?”
“算是吧,你到底要幹嘛?”
見姬亦鳴皺着眉頭一副表情存疑模樣,小冉又捂着嘴笑:“放心,不讓你打人,幫忙壯個膽就好。”
“到時候看吧。”前者這次沒敢再把話說滿,回了一句後邊轉過頭閉目養神。
他懷裡藏着閆思光所制陣盤,一枚頂級品質保山柿子紅南紅瑪瑙鑲嵌其上,正緩緩恢復着前段時間所耗不多的《太一長生訣》內息。
因爲缺乏對應陣法無法通過修煉增強內息,自身恢復速度也慢到令人髮指。所以儘管在古窯城內他就已經藉助瓷屍體內那股來自於《化衍祖蠱陣》力量,將經脈中內息推倒下品武術家境界,但這幾日下來他卻能隱約感覺到自身境界……正隨着時間推移而慢慢下跌。
幅度雖然很小,卻始終在不斷衰退中。
(上古黃帝嫡傳姬家血脈,和據說從上古時代傳承下來的《太一長生訣》心法,究竟蘊藏着什麼樣的秘密呢……)
他心中轉着許多念頭,安靜聽着普快列車在鐵軌上單調轟隆聲,雙目微閉。
旁邊小冉吃的不亦樂乎,還是時不時望向姬亦鳴。
只是偶爾把目光轉向車窗外時,眼內才閃過一絲隱藏極深的擔憂。
……
……
列車從下午兩點開到凌晨一點半纔到達哈爾濱站。
期間車廂內乘客上上下下,還沒到天津姬亦鳴就被人從座位上趕起來,站足了整整七個小時,連晚飯都是心急火燎般在車廂拐角處的開水箱邊泡了碗方便麪——小冉帶了一大堆吃的盛情邀約,只是前者沒好意思佔個小女孩子便宜。
接近十一月份。
漢中市尚處在初秋與深秋兩個小季節之間,哈爾濱這北方城市卻已早早入冬。下車的乘客們一個個都軍大衣、羽絨服,棉褲毛褲早早上身,小冉也從包裡取出件厚厚羽絨大衣穿上,然後看着姬亦鳴一身牛仔褲加長袖單T恤發呆:“你衣服呢?”
後者背起書包跟着人流下車:“沒帶,這樣就行了。”
“臥槽,大哥你第一次來東北嗎?”小冉滿臉都是看傻子表情看着姬亦鳴,打開手機調到天氣頁面:“你看看現在外面多少度!穿這樣會死人的好不好!”
小姑娘的大屏VIVO手機裡,赫然顯示着哈爾濱此刻實時溫度——零下一十三。
(比起古窯城內《化衍祖蠱陣》低溫嚴寒力量散逸時,還是要暖和許多嘛。)
姬亦鳴稍稍有些後悔,倒不是怕冷。而是這幅樣子實在太容易引人注目,至少現在跟着下車的乘客們一個個都用關愛智障兒童神情,向他報以同情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