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師徒二人就走進了森林之中。樹越來越多，越來越茂盛，以至於光線越來越暗，星星點點的光斑變得越來越碎，幾乎快要看不清路了。葉恆遠雙手凝聚起了兩股靈力，準備照明。但防護罩馬上就釋放出了一圈柔和的光線，剛好照亮了他周圍半徑四米到五米之間的區域。
葉恆遠瞪大了雙眼，仔細觀察着四周。外表看上去一片死寂的青風森林，其實是一個別有洞天的生物樂園。只要是肉眼能看得到的地方，基本每隔一段距離，就有靈獸出沒。在他不遠前的兩棵大樹下，分別住着一窩兔子和一窩野貓。這羣兔子全身都是粉紅色的，但身上有兩道金色的花紋，從頭部一直延伸到尾部。而野貓們則都是紫色的，身上繞着一圈圈的黑色條紋，正在幾顆大樹之間來回上躥下跳，爬來爬去。
“這是金紋粉紅兔和紫影貓，”邱柏清冷的聲音及時響起，“都是它們各自種羣中中上級別的存在，到不了頂級。它們都是溫順、善良的羣居動物，不會攻擊人和其他生物。這兩羣的實力都不超過二階三級。至於怎麼去分辨靈獸的等級，你很快就會學到的。”
“吱嘎——吱嘎——”兩聲刺耳的叫聲響了起來。葉恆遠擡頭一看，一隻比普通烏鴉要大上一圈的大型烏鴉從他的頭頂飛過，落到了上方的一層大樹冠上。這隻烏鴉的羽毛跟普通烏鴉一樣漆黑，但它的喙卻是墨綠色的，尾羽部分也帶着一點淺綠色。它的叫聲無比刺耳，讓人一聽就心煩意亂。
“這是墨喙鴉，”邱柏說，“雜食性鳥類，主要以漿果、麥子和中小型昆蟲爲食。性格比較兇猛，有時會襲擊人類平民。在收穫季節，經常會飛入農田或者果林中偷吃莊稼或果子。有一段時間裡，東方和南方各行省曾組織過專門的部隊來獵殺它。這隻大概是二階六級左右。”
葉恆遠仰着脖子，瞪了那隻墨喙鴉兩眼。它自然也是看不見他的，縮起了身體，低下了頭，附在了樹枝上，像是站着睡着了一樣。它那兩隻大大的腳爪緊緊地楔入身下的樹枝中，抓出了一道一道的白痕。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腳底涼涼的。猛地一擡腳，發現一羣冰藍色的蚯蚓從地底下鑽了出來，排成長隊往前爬，其中一隻還從他的腳背上爬了過去。這羣蚯蚓的體格，至少是正常蚯蚓的十倍以上，幾乎快要趕上一條小蛇了。剛纔那股涼意就是它們所帶來的，雖然隔着防護罩，但還是傳遞了過來。而它們的目的地，似乎是野草叢中間的一個小水窪。
“師父，這些是什麼啊？”他蹲下身來，衝着蚯蚓們爬行的方向指了指。
“這是冰霜蚯蚓，”邱柏走到了他的身後，往前方指了指，“是一種低級的冰屬性靈獸。一般來說，它們只會生長在氣候比較寒冷，但卻又不至於冷到讓土地完全凍結的地方。看樣子，這篇森林裡應該有產生寒氣的地方，比如埋藏在地下的百年不化玄冰，或者寒泉之類的。它們現在出來，應該是感受到了天敵的威脅，或者是原來的生存區突然變熱了。”
邱柏的話音剛落，一隻通體漆黑的獨角甲蟲突然從前方的草叢裡鑽了出來。它的體型相當巨大，巨大得簡直不像一隻昆蟲，比剛纔看到的那一羣紫影貓中最大的一隻都要大。它張開了背上那一對如同鐵板一樣的鐵灰色翅膀，衝向那一羣冰霜蚯蚓。
僅僅過了幾秒鐘，那一羣冰霜蚯蚓全都成爲了它的美餐。有的是被它的大角給撞斷的，有的是被它那尖銳的口器給直接扯斷的。在它着陸時，它還用它那八條健碩的腿壓扁了隊伍最外圍那幾條倒黴蛋。
“蠻力黑甲蟲？”邱柏的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這種甲蟲算是比較高級的了，怎麼會出現在森林的外圍？”
“師父，”葉恆遠指着蠻力黑甲蟲的後背下部，“它的背上有一道傷疤。”
邱柏眯了一下眼睛。在那隻蠻力黑甲蟲的翅膀的根部，確實有一道鮮紅色的傷疤，長可及腰，深可見骨。
在把手指向它的時候，葉恆遠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涼氣。
“一定是被天敵追殺過，”邱柏說，“雖然在這片森林裡，它的天敵應該不是很多。蠻力黑甲蟲是個很優秀的種族，力量和耐力都很強，更有着無比堅硬的外殼。能把它傷成這樣的，絕對不是善茬。”
葉恆遠又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你怕什麼啊？”邱柏翻了個白眼，“這隻蠻力黑甲蟲的實力不可能超過三階五級，只是能把它傷成這樣的，最多也就是四階三級左右。再高的就能直接殺掉它了。”
“哦，也是，”葉恆遠拍了一下腦袋，“師父，咱們還往前走嗎？”
“當然要繼續走，”邱柏大手一揮，“這才只是個開頭呢。繼續往裡走，能看到更多的東西。然後，我要帶你去個能教你怎麼修煉的地方。”
“什麼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邱柏的嘴角歪了一下，像是在笑，但又沒笑出來。
葉恆遠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邱柏還是慢慢地跟在後面，但卻不再像剛纔那樣懸浮在半空中。只不過他仍然像走在空中一樣，沒發出一丁點的腳步聲。
路漸漸地變得好走一些了。雜草不再像剛纔那麼高，比森林外圍的那一片短了一半左右。但靈獸的數量和種類也愈發多了起來。通體金黃色的金毛猿猴在樹與樹之間來回穿行，一邊揮動它們的長臂，蕩着自己的身體，一邊甩着它們那跟上半身一樣長的褐色尾巴。成羣結隊的黑皮野豬躺在灌木叢中央的小型泥潭裡，打着滾，朝天空咧着它們的大嘴，露出那一對巨大的白色獠牙。灌木叢的規模也越來越大，幾乎把每一棵比較大的樹都圍住了，時不時從裡面鑽出一羣銀灰色的工兵蟻，或者幾隻土黃色的長尾狸。一隻羽毛五顏六色的野雞剛剛飛出來，就被隨後竄起來的一隻銀狐給咬住了，變成了一頓點心。
葉恆遠已經看花眼了，不停地搖着頭，臉上透出遏制不住的興奮，忍不住又跑又跳。如果不是現在的自己還太弱，他真想衝上去抓幾隻野雞回來烤一烤。他還記得，老闆娘曾經說過，很多珍貴的靈獸都是最上等的食材。
“師父，這裡有這麼多靈獸啊？”
“嗯，”邱柏點了點頭，“在整個蒼靈國境內，這裡的靈獸的種類和數量算是比較多的了。大約五十年前，國家立法禁止濫捕濫殺靈獸，並努力保護大部分靈獸的棲息地不受人爲因素干擾。”
“哦？”葉恆遠扭過頭，換上一副包含求知慾的表情，“這是爲什麼呢？”
“爲了生態平衡。靈獸主要分爲兩種，一種是善良的，一種是邪惡的。當然，這個善良與邪惡，是以是否攻擊人類，或者對人類有害爲標準。在蒼靈國境內，善良的靈獸還是佔大多數的。但大部分人總是自私的。大部分珍稀靈獸或者高階靈獸都很珍貴，無論是它們的皮毛、骨頭、肉類，甚至是腦髓和內臟，都能賣到很高的價錢。因爲這個原因，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濫捕濫殺靈獸，在過去的一段時間內，使靈獸的數量大減，引起了不少隱世的高階靈獸的憤怒，還導致了許多起靈獸襲擊人類城市或村鎮的事件。”
“之後，當時的執政官決定，推動國家立法，全面禁止濫捕濫殺靈獸。你知道什麼是執政官吧？就是整個蒼靈國的最高行政長官。”
“嗯。”葉恆遠點了一下頭。
“今天看來，這個決定，真的是高瞻遠矚。如果不這麼做，人和靈獸可能就會陷入一場戰爭之中。那樣的話，可能會導致整個大陸生靈塗炭。不只是因爲靈獸的數量龐大，更因爲那些擁有不亞於人類的智慧的最高階靈獸。它們如果聯合起來，那樣的力量，是難以估計，也很難去抵抗的。只可惜，其他四國，是不明白這個道理的。”
“哦。”
“還有一點，”邱柏伸出一根手指，“某些靈獸，是可以和我們的武靈融合的。只不過，你現在
還不需要懂這個。得等你過了五階才行。”
“師父，最高階靈獸都是八階的嗎？”葉恆遠問。
“不一定，”邱柏搖了搖頭，“大部分是七階，少部分是八階。只要突破了七階五級，就屬於最高階靈獸。最高階靈獸的數量是很有限的，在整個蒼靈大陸上，也不會超過一百四十隻。至於目前已知的八階靈獸，最多也不過二十隻左右。但每一隻最高階靈獸，都絕對是獸王級別的存在。它們的實力，不亞於人類中的頂級強者，甚至還可能更強。而且，它們都有各自的領地，有些還是族羣中的領袖，掌握着一個種羣的生物的力量。”
“哦，”葉恆遠點着頭，“那它們一般都是什麼啊？是不是有龍或者鳳凰？”
“有，”邱柏說，“但也有些是惡獸，比如煉獄血魔王、赤毒九頭蛇王之類。這些你將來會知道的。繼續往前走吧。再走一段路，就到我們要去的地方了。”
葉恆遠不吭聲了。他想起了小時候曾經看過的一本書。那本書上講過，煉獄血魔是一種極其邪惡、兇狠的強大靈獸，除了自己的同類之外無所不吃、無所不殺。它們還特別喜歡殺戮人類，並用自身的特殊能力將屍體化爲血水，再將其吸收，作爲自身的大補之物。凡是有煉獄血魔出沒過的地方，只要那裡沒有比它強或者能剋制它的存在，基本都會生靈塗炭。而它們的首領——煉獄血魔王，更是曾經在發狂之下毀滅過一座城市的恐怖惡魔。書上說，當時全城所有的平民和軍隊都被殺絕，連靈師都沒有一個倖存。整座城池全都在煉獄血魔王的恐怖力量之下，化爲了血水，所有的建築物都被全部抹除，連最堅固的金屬都不能倖免。
“你聽說過那個故事，對嗎？”邱柏看出了葉恆遠的情緒波動，語氣明顯軟了下來，“那不是故事。是三百七十年前的真事。當時的蒼靈十二將出動了五人，並同時啓動了五個靈核的力量，才重創了煉獄血魔王，制止了它的暴行。否則的話，它還將一路殺戮下去，那將是一場大災難。但五名靈將也僅僅是將它重創，而沒能殺死它。之後它逃回了自己的老窩，再也沒敢出來，直到今天。當時，它的實力就已經達到八階一級了。現在，很可能還會更強。”
“那爲什麼不多派些人，殺掉它呢？”葉恆遠的臉色變了，露出了緊張和害怕的表情，但不是很明顯。
“不是那麼簡單的啊。”邱柏搖了搖頭，停下了腳步。在這一刻，他彷彿瞬間老了十歲一樣，口氣中透出了厚重的滄桑感。
“當時我國正在跟熾穹國交戰，三名靈將被派到了南方邊境，負責鎮守邊關。除此之外，剩下的四名靈將都是不能動的。一個人需要守衛母核，另外三個人需要守衛東、西、北三邊。”
他揚起頭望向天空，像是想起了往事一樣。
“蒼靈大陸上的事，始終都是這樣……一和一戰，一治一亂……始終沒個頭……”
葉恆遠也停下了腳步，注視着師父的面龐。他似乎讀懂了什麼，但卻什麼都沒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師徒二人繼續往前走。靈獸的數量相對少了一些，但品級卻越來越高。強壯的銀爪棕熊，通體碧綠的青風隼，小山一般的紫毛野牛，都出現了。甚至還有迅疾的黑紋豹，既像蠍子又像螃蟹的硬甲鑽地獸，以及霸氣十足的碧玉虎。但仍然沒有任何五階以上的存在。
“到了。”邱柏開口了。師徒二人停在了一大排密林的面前。這排密林無比茂盛，比之前的每一片樹林都要茂盛得多，又高又壯，簡直就像一堵巨大的牆一般。幾乎把前方所有的空隙都堵上了，看不到前方的光景。
“師父，”葉恆遠往前一指，“前面沒有路啊？”
“前面不能走過去，”邱柏一擡手，“要飛過去。”
整個防護罩突然開始上升，帶着邱柏和葉恆遠緩緩升向半空中。只是幾次呼吸的功夫，師徒二人就升到了樹林的上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