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人相伴一場,是何人起誓不忘。】
聽着白滄的問話,蒼瀾失笑:“我都忘記了,你不認識無名前輩,也未曾得緣一見。”
蒼瀾看着那幾顆被白滄無意翻出來的舍利子,上面還有些似是黑色的灰塵,不由用袖子輕輕擦拭了下,擦掉了污垢,露出瞭如同白玉一般的圓融色澤,又似是琉璃一般光華流轉,蒼瀾看靜靜躺在手中的舍利,想起了那個老者,心下一片安定。
臨行前,她策馬去了大昭寺要同無名前輩告別,卻不想被告知前輩他已經……圓寂了。
那日爲她引路的小僧人抱着一個小布包,對她說,這是無名前輩要贈予她的,整整十八顆舍利子。
這些舍利是無名前輩一生修行的結晶,蒼瀾當時接過時,心中滿是震驚和悲慟,前輩帶她不遠萬里來到了摩羅,前些日子自己還去寺中得到他的點化,卻不知他竟然……許是見自己忽然間無法接受無名前輩的逝世,大昭寺的主持出來勸慰她,“佛陀慈悲,無名功德已成,帶業往生,永脫輪迴,這是他的機緣,施主不必太過感懷。”
她跪在殿中,靜心拜過佛祖。
永生與一瞬,不過一念之間,此身最是難得,妄念消盡,珍惜度日,此生便是永生。
這是無名前輩對她的點化,勘破放下,如今自己因前輩圓寂而生悲意,或許也違背了他對自己的寄託了。
“呆子,呆子!”白滄見蒼瀾看着手中的那些白色的舍利子發愣,不由出聲道:“又在發什麼愣,我們還要不要趕路啦!”
“哦哦……走吧。”蒼瀾回過神來,應聲到。小心見手中的舍利子包好,見那包裹中還放着給白滄買的松子糖和她們帶的乾糧,轉念便將舍利子放進了懷中。
“幾顆破石頭,還那麼珍惜幹嘛?”看着蒼瀾小心寶貝的模樣,白滄不滿地嘟喃着。
“白滄,這不是破石頭,這是無名前輩圓寂後得到的舍利子,於修行之人來說,這是一生佛緣得化的見證,是佛家的至聖之物,以後切不要隨心說這個是破石頭了,這是不尊敬,知道嗎?”蒼瀾耐心跟他解釋着。
白滄看着蒼瀾分外認真的神色,終是彆扭低聲道:“好啦,我知道,其實這跟我們鏡靈一樣麼,死後身體腐化,但卻會留下一顆鏡靈珠。族中對每一顆鏡靈珠都很寶貝尊敬,聽你說這是什麼前輩死後得到的,我也猜到一些了……以後不會那樣說了……”
“呵呵,白滄,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蒼瀾笑得撫了撫它的白毛,輕聲道:“天算師死後,會留給世間一面鏡子。”
白滄,若是那個時候你在我身邊,就幫我把鏡子帶走吧,蒼瀾心中默唸着,嘴角揚起一個笑意。
“鏡子?難道你界域裡面的那個鏡子麼?”白滄想起了有一段日子自己進了蒼瀾的界域,在那裡還看到一個名叫界魂的影子,不由詢問道,“可是我要鏡子做什麼?”
“恩,就是那個。”蒼瀾點點頭,“至於你要它做什麼,哈哈,我把它送給你,做個紀念。”
“好吧,若是我以後也死了,我就把我的鏡靈珠送給你,也讓你做個紀念。”白滄跳上了蒼瀾的肩膀,糯糯可愛的聲音
。兩人這般閒談說笑,卻是渾不在意說着生死之事。
原來它方纔聽到自己的心聲了,蒼瀾輕笑了聲,點了點頭,她和白滄能忽聽心事,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
“好啦,白滄能不能變成小孩子,來,我帶着你騎馬。”蒼瀾抱着白滄向馬走去。
“我不想騎馬,腿會疼,坐着也不舒服。”白滄立刻搖了搖頭,否定了蒼瀾的提議。
“你不是男孩子麼,還怕疼麼?”蒼瀾一時哂笑。
“我不是男孩子,我是鏡靈獸。”
“小白以後是我的弟弟,就是男孩子……還是說,小白你想變成我現在的模樣麼,女子?”
“纔不要!哼,誰怕誰,不就是騎馬麼?我又不是不會。”
眼前幻化成男孩子的白滄卻是比早先高了不少,讓蒼瀾倒是一陣詫異,難不成白滄長個子這麼快麼?
蒼瀾也只知道自己能似白滄一般易貌,卻是不知識得益於她跟隨着葉思凡時修習的雍鳴之術。雖是現在幻化模樣已經很容易了,但她卻始終記不得是誰教授她這一個術法的。
白滄一直是幻化成蒼瀾的模樣,雖是現在她已經變回了蒼羽,而爲了在外方便,不招惹麻煩,她纔不得已換了另一個容貌。而白滄幻化成的模樣,如果蒼瀾沒解封印的話,也就是如今這一副容貌了。
蒼瀾看着他利落得爬上大馬,雖是一個少年的模樣,動作確實很標準,心中一奇,自己是以前父王教習自己騎術的,鏡靈獸還真會騎馬麼……不由一陣失笑。
初夏剛至,蒼瀾看着那些路旁的樹,嫩黃的抽芽已經漸漸長成了葉的形狀,綠意含着無限生機,間或幾聲清脆的鳥啾從樹間傳來,擡眼看着無邊的碧天,嘴角一彎,心情無端輕鬆了。
若是先前,許是自己是擔心害怕日子就這般悄然來臨和逝去,因爲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即將來臨的未知的命運。只是現在,再也不會了。
即便害怕,命運還是會降臨,那還不如按照自己的意願好好活他一場,也不枉此生。
在馮雷帶着人找遍了蘭卡城,依舊沒有找到蒼瀾,待出得城外打探許久,依然是沒有人見過一個紫眸女子。此時,蒼瀾和白滄兩人騎着馬順着官道一路往東南行,向着摩羅邊界而行。
看到前面一個城門,還有進進出出的行人,待二人牽着馬走進時,纔看到門上“朝雲縣”三個大字。
蒼瀾心中一定,這就是父王跟她說過的摩羅同鳳離的邊境接壤處,朝雲縣。
此時已經是過了晌午,也也不知道到下一個地方要花多長時間,同白滄商量了會,二人決定在這個縣城找個客棧夜宿一日。
“唉喲!”
正待蒼瀾牽着馬,同白滄沿着街道尋客棧時,突然間身前不遠處,一個有些佝僂的身影痛叫了聲,接着身子便踉蹌着向街上撲去。
周圍的行人立時散開了去,竟是沒有一個人去伸手扶那摔倒在地上的老人。
人羣忙着向一邊躲去,夾雜着竊竊私語,順着看去,五匹肥碩健壯的棕紅大馬踏着蹄子在那裡打着響鼻,馬上皆是衣着不凡的漢子,爲首的一個紫色綢衫男子揚起了手中握着一根銀色的長鞭長鞭。
而那撲倒在馬前的老人,背上的衣服赫然裂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這番情景,想是那紫衣男子方纔所爲。
蒼瀾見近處路上的行人不去扶那老人,卻是忙着向兩邊躲去,似是在躲避着什麼洪水猛獸,立時皺了眉頭。
“你們這麼一羣人怎麼欺負一個老人家!”蒼瀾拍了拍大馬,便向老人走去,白滄卻是先自己一步,小跑到那地上的老者身邊,搖搖晃晃地扶着他起來,人小力氣也不夠,蒼瀾忙在一邊搭了把手。
那爲首的男子見是一個不過十歲左右的白衣少年,對着自己怒目而視,不由嗤笑了聲:“喲,小子膽子不小啊,竟然敢跟我叫板!死老頭擋了我的道,就該死。”
“嘖嘖!哥,這小子長得真不錯啊!”另一個馬上精瘦的年輕男子卻是高聲對着那紫衣男子說道。
“咦?”紫衣男子本欲揮下的長鞭一頓,目光仔細往那白衣少年身上看去。
周圍躲着了行人也順着那聲音看向了街道上站着的三人,一個倒黴的老人,還有一個年紀大一些的白衣女子,樣貌普通,隨即衆人的目光看向了那出聲的少年,皆是出神。
心間皆嘆,這是天上的小神仙下凡麼?人間怎會有這般樣貌的小孩兒。
這突然出現的好心人想不是本地人吧,只是這二人怎麼沒眼力見,竟敢衝撞那幾人,衆人怯怯得看着路中間的幾匹大馬,不由嘆惜,這麼天仙似的小娃娃,恐怕難逃那幾人的手心了。
紫衣男子也是一個愣怔,隨即目光裡帶着幾分淫邪,大笑了聲,長鞭帶着破空聲揮下,卻是將馬前的白滄身子一卷,帶向馬去。
“你放開他!”突然這番變故,蒼瀾見那紫衣男子扯着白滄,不懷好意得向白滄臉上摸去,驚怒非常。
只是此時卻也顧不上遮掩了,蒼瀾向前幾步站定,纖手在胸前變換動作結印,除了蒼瀾自己,誰也看不見,隨着一聲聲念語,一條條細如頭髮的銀絲從她身後飛向了那幾匹馬,還有女子含着怒意的一聲:“縛!”
那些靈活如長蛇的銀絲頃刻纏上馬上幾人的脖子,蒼瀾右手虛空緊緊一抽,幾人登時覺得脖間似是忽然被勒緊了,驚恐得漲紅了臉,那紫衣男子握着長鞭的手一鬆,白滄得了空,從馬上跳了下來,忙跑到了蒼瀾身後。
站定後,頗爲嫌惡得用袖子擦了擦臉,覺得髒死了,他不知道爲什麼那人剛纔用手在他的臉上摸來摸去。
“女……俠……饒……”幾人不知是怎麼回事,只是覺得邪門害怕極了,那個白衣女子的幾個動作便讓他們動也動不了,他們扯了半天也沒在脖子處扯到什麼東西,只是漸漸覺得難以呼吸,疼痛越來越強烈,已經能聽到皮肉被劃開的聲音,有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再也顧不上,忙哭叫着求饒。
見白滄逃離了那人,蒼瀾的心中一鬆,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鬆開,看着那馬上的男子,一雙紫眸暗沉到了極致,她卻不知道,自己的眼中一抹血紅一閃而逝。
“若有下次,小心你們的脖子!”
站在蒼瀾身後的白滄聽着她冷若寒冰的聲音,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可怕,不由愣住了,蒼瀾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