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終祭典?!
舒凌的記性很好,他清楚的記得就年終祭典前幾天,易塵追的確是傷重到性命垂危,連元帥大人都親口判定恐怕要昏睡好一陣子。
結果才幾天就甦醒回京了?!
這也太誇張了吧……
易塵追見了舒凌這番正經,便順便解釋了一下,方提到“影落”這兩個字,舒凌便穩回神了。
如此說來,應該是影落喚醒了易塵追。
至於傷勢,易塵追自己說不清,但舒凌卻大概明白緣故——
當時君寒用注靈匣爲易塵追蓄靈就是爲了養回鬼星,如此,他的傷勢應該是鬼星治癒的,治癒了那樣的致命傷,卻也意味着,他的靈魂和鬼星融合的更深了……
念及此,舒凌便不由得沉下了心,原本就是他自己勉力支撐的希望霎時又更渺茫了幾分。
“凌叔,”易塵追賊兮兮的喚了他一聲。
“嗯?”
“你真的是龍嗎?”
舒凌手上動作一頓,笑容有點尷尬,“誰、誰跟你說的?”
“昨晚義父告訴我的。”
那頭白狼什麼時候居然也有念舊講老事的情懷了!
“算是吧……”
舒凌永遠也忘不了君寒那“地蛇”的定論……
龍與鳳凰皆是具有神格的靈獸,起始之鳳便是如今鬧死人的鬼星,而龍之始祖便是那一念倒陰陽的燭龍——都屬於只存在於神話裡的神獸。
而如今鳳凰早已絕跡,所謂的“龍”也不過就是修爲足以褪形化蛟的蛇,雖然外表酷似龍,但其實還是有着本質區別的。
大多數龍都是天生的靈獸,雖然也有少部分蛇能夠修到龍的級別,但這概率千古難出其一。
舒凌給易塵追簡單描述了一下如今“龍”的定義,易塵追聽了便又問:“那凌叔你也是蛇修成的嘍?”
“也不是……”
舒凌出生便具有靈識,而且的確有象徵“龍”的犄角和四爪,不過他母親到是個純粹的蛇妖……
至於父親,那就不清楚了。
而且神性強於妖性,若他父親的確是龍的話,那他也該早就跳脫了半妖的屬性,就算不能算是完全的神靈獸也該是仙獸一類——然而舒凌身上的妖性卻是很純粹的,只是靈息比一般的雜妖要清冽,但終歸還是妖族。
易塵追聽了舒凌自己的描述後將懂將懵的點了點頭,順手從一旁還沒理清楚的雜卷裡抽出一沓疊的整齊的散紙,順手打開,尚未來得及細閱目光便被紙上“趙申”兩字給搶住了,不由得也就專注的閱了下去。
“凌叔,這些是……”易塵追將這一沓紙遞到舒凌面前,舒凌大略掃了幾眼,道:“我也不知道元帥查這個人做什麼,一會兒等他回來問問吧,或許也與這些事有關。”
“哦……”
易塵追收回這些怎麼看怎麼無關緊要的散卷,忍不住又細閱了一遍。
雖然可以確定這上面的“趙申”就是鮮少存在於他記憶中的那個養父,但上面的許多事的確是他不知道的——他義父查的很詳細……
由此爲引,易塵追想起來君寒先前的確有一次莫名其妙的向他打聽了有關他養父的事,而他能答上的似乎也就只有個姓名。
難道就是那次之後開始查的嗎?
易塵追將稍止了思緒,將這疊不知緣由的散卷擱在一旁,又繼續幫舒凌整理着那些連得進線裡的資料。
元帥一直到了傍晚才終於回到帥府,而早在一個時辰前書房裡的那堆散卷便整理乾淨了,一股腦的全給堆在元帥書案上。
之後舒凌好不容易撿了片刻清閒,便陪着易塵追在校場比練。
君寒更了衣便習慣性的拾步前往書房,卻纔開了門就差點被桌上的壯觀景象給驚得一步蹌退,好在多年修煉了一副處變不驚的沉穩,這才定住了心神,只是在門邊怔立了片刻。
片刻過後,君寒落神一嘆,邁進了門檻,心不甘情不願的投入了細織線索的活裡。
又在雜卷堆裡刨到了舒凌那封新鮮過期的信,大概掃了一眼,知道那十五個寶貝疙瘩安穩入了京,也順便想起來舒凌好像也回來了。
——
可憐舒凌還沒輕鬆多久就又被召回去了……
易塵追本想渾水摸魚的跟着舒凌一塊兒鑽進他義父的書房,結果還是被舒凌在門檻前給派回去了。
“我要跟你義父談正事了,自己玩去吧。”舒凌順口把他打發了便兀自進屋、關門。
“唉……”
舒凌進了屋便又掛回了一臉幽怨,忍不住抱怨道:“元帥大人回京這麼久了,怎麼也不整理一下?”
君寒這會兒倒是很專心的閱着捲上內容,明晃晃的亮出了“懶得搭理”的根本原因。
舒凌無奈了,只好老老實實摸到他案旁,忍氣吞聲的繼續陪着他理。
“那十五個人放哪了?”
“暫時放在營裡。”
“明天就讓鬼無和鬼曳去檢查。”
“好。”
君寒優先瞧了舒凌從西境帶回來的那一堆。
“天域海?”
“嗯,就在第一次碰見靈勢漩渦的地方找到了一塊界碑,上面就寫着‘天域海’三個字。”
難怪聽起來有點耳熟……
不過以前聽過這個名嗎?
“逐月國呢?”
“沒有找到,也詢問過一些常年潛居在西境的妖,都沒聽說過這個國號。”
君寒微微沉眉,繼而又問:“你又找到那片靈勢了?”
“算是吧,但靈息很微弱,應該已經構不成靈勢漩渦了。”舒凌答罷,想了想,又補充道:“先前在你救出塵追之前,那個地方突然出現了一些殘垣斷壁。”
君寒聽後點了點頭,閣下手裡的卷,擡眼又在桌上搜羅起來,到底還是得向舒凌求助:“鬼曳應該有一些記錄吧?放在哪?”
舒凌沒答,直接從手邊抽了一疊遞過去。
君寒接來翻閱,順便道:“這小子之前檢查骸骨的時候順便把塵追的記憶也探了一遍,應該有那片靈勢漩渦的記錄。”說時,就已經翻到了。
然後君寒就順手又塞給了舒凌。
舒凌也是早就沒脾氣了,自然而然的便接了過來。
“對了,”舒凌突然想起來,“你查一個叫趙申的人做什麼?跟這事有關係嗎?”
君寒突然渾身一個激靈,猛地擡起頭來,舒凌被他這詐屍似的動靜給嚇了一跳,擡眼竟見元帥大人臉色白了一下,有點炸毛。
君寒撂了手上的散卷就開始在桌上翻翻找找,“你放哪了?”
舒凌鮮少見他這狀態,不禁愣了下神,“……怎麼了?”
君寒沒理他這問,手上也還在翻翻找找。
沒辦法,舒凌只好也暫時停止閱卷抽出神來幫他找,“剛剛塵追理的,我也不知道他放哪了……”
“塵追理的?!”君寒突然驚了一聲,嚇得舒凌差點把手邊的一摞卷宗哆嗦塌了。
不知元帥是當了什麼賊,居然很有一種被人抓包的感覺……
君寒神情彆扭了一下,皺着眉,“找到再說。”
根據這倆人對那孩子的瞭解來看,他應該不會幹私藏這種事。
易塵追的確不是那種偷偷摸摸的孩子,君寒也就驚了下神,不多會兒便從壓底處抽出了那幾張“罪證”。
“你查這個人做什麼?”
“……”君寒沉着臉翻閱着,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回答舒凌:“這個人是塵追的繼父。”
“哈?”即使這麼說,舒凌也還是不明白查這人的意義是什麼,便接着問:“他的繼父怎麼了?”
君寒暫且鬆了口氣放下手上這幾張紙,問道:“塵追看到後說了什麼嗎?”
“他問我爲什麼查這個人。”
元帥大人又冷不防的抽了口氣,無奈道:“趙申跟這件事沒關係。”
“那你查他做什麼?”
君寒很不想說話的瞧了他一眼——但凡是與易塵追相關的事,這條地蛇無論如何也要刨根問底……
元帥大人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從實招了吧……
“鬼曳探查他記憶的時候發現了點東西。”
聞此,舒凌心頭一緊,“什麼東西?”
“他發現塵追的記憶有所缺漏,而且在跟西境相關的這一部分裡發現了可能是煉魂的殘片記憶……”
聽到“煉魂”兩個字,舒凌整個人都涼了一瞬,心底墜墜抽跳着,探問道:“用鬼星煉魂?”
如此,君寒也只有將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舒凌。
言罷,方纔講出查趙申的原因:“這個人是塵追記憶裡的繼父,但查下來,總覺得有點不合理。”
舒凌也將此卷細閱了一番,總結道:“無法確認趙姬就是塵追的親生母親。”
君寒點頭,淺嘆道:“另外,百里雲也覺得有可能是他的孩子……”
“誰?易遠光?你不是說易遠光的孩子早就死了嗎?”
“連一把朽骨都能反陽現世,何況是一個死了不過幾十年的孩子。”
“可也不對啊——人死後靈魂應當進入輪迴境,如何能重返於陽?”
君寒指尖點了點擱在舒凌面前的鬼曳記錄的散卷,道:“鬼曳在塵追的記憶裡看見了無數被囚禁的靈魂,那些靈魂雖然只是光繭的狀態,但多半很完整,那幾個西境來的很可能原先也是被囚禁在此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