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沒有任何要理會我們的意圖,他似乎是選擇性失明瞭,就彷彿沒看到我們一樣,猶如閒庭信步一般地從這條鐵鏈上盪到另一條鐵鏈上,然後將上面的屍體砍落,掉入蟲海之中。
鬍子就禁不住鬱悶:“怎麼小刀以前有這種愛好?喜歡玩兒屍體串串?”
我沒有接鬍子的話,而是疑惑地看着小刀的一系列動作,他手裡的青銅古刀雖然鏽跡斑斑,但是古刀的刀口卻是我們沒有見過的一種特殊合金,相當鋒利,斬斷鎖鏈毫不費力。我想到的是,小刀這麼做絕對不是蛋疼之舉,他肯定有什麼針對性的目的!想着,我調了一下手電的聚光,仔細去看那些屍體,可惜離我們最近的屍體也只能看清一個輪廓,它們應該是被捆綁在鐵鏈上的,皮膚髮黑,腐爛得不是特別嚴重,頭髮都沒有脫落。所有的屍體都是背朝上的吊着,看不到面孔。
“住手!”這時斜對面的那幾個人突然有人大喊一聲,我一聽竟是二叔的聲音,想不到陰錯陽差,他們竟然也來到了這裡,看來那些石洞四通八達,所有的終點可能都會到達這裡,那這裡有可能就是長留侯的老巢了。
小刀聽到二叔的叫聲,沒有任何反應,依舊作着斬斷鐵鏈的機械動作,忽聽“砰”地一聲炸響,只見一條勁芒以閃電之速擊在了小刀所在的鐵鏈上,火星四射,鐵鏈劇烈晃動,小刀一個措手不及,險些失手。
這時就聽二叔大喊:“小刀,你再不住手,我就一槍崩了你!”
小刀聽若盲聞,一蕩之間,又斬落了好幾具屍體,緊接着就聽數聲槍響,一連串子彈尾隨小刀而去,終是落在了小刀身後。
就在這時,鬍子突然叫道:“我他孃的明白了,那些屍體肯定不同尋常,別看雜技了,快阻止小刀!”說罷開始拆卸身上的裝備。
我不解地看着他,就問怎麼阻止?想用你的腹肌嚇死他嗎?
鬍子毫不理會,眼看所有裝備已經脫掉,剛把步槍丟在一旁,想了一下又拿回來背在背上,然後把手電往嘴裡一叼,往後退了幾步頂住石板,虎吼一聲瞬間衝了出去。
我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明白了鬍子的意圖,忙轉過頭去,着實不想看到悲劇發生。
離我們最近的一條鐵鏈最起碼有十米多的距離,他就算跳得再遠,也終究不能逾越奧運會冠軍記錄,我實在不忍看到他墜入蟲海的那種慘狀。但是心裡雖這麼想,還是忍不住好奇和關心,轉頭一看,就看鬍子正以一個難看的弧線下落,雙手一陣狗刨,彷彿想從空氣中游過去似地,讓我意外的是,他的爆發力竟然相當了得,衝出去的慣性竟然足以讓他抓到了鐵鏈,我不由吐出一口長氣。
鬍子抓住鐵鏈的剎那,由於下落的慣性又向下滑動了好幾米,最終死死抓住鐵鏈在那裡盪來盪去,發出的吼叫如同殺豬。等他徹底穩定下來,立即就衝我大喊:“別你媽愣着啊!阻止小刀!不然你一輩子也別想知道這些事情的真相!”
這句話如同尖刀一樣楔入了我的內心深處,我心頭一震,當即學着鬍子的樣子將身上所有的裝備卸掉,然後大吼一聲,看着如此深邃的天坑,不禁嚥了口唾沫,竟是愣愣地沒敢動彈。
鬍子在鐵鏈上的姿勢很奇怪,那絕對像一隻狗熊想學人猿泰山,不倫不類,但是想想縱使他再怎麼狼狽,也比我有魄力!隔了好半天,鬍子見我沒動,罵了句“慫包”,立即用力向小刀的方向蕩了過去,一連試了很多次,有好幾回都差點摔下去,但最終還是成功地抓住了下一條鐵鏈,渾身冷汗。
我蹲在石壁邊上,做着劇烈的心理鬥爭,這時的想象力已經發揮到了極致,我想到我如果跳過去,一旦沒有鬍子那麼走運,肯定會有很多種死法,可能人就是這樣,一旦陷入自己不敢去做的境地,就會找各種各樣的藉口不去做。很快,我就覺得我的腿有點兒疼,手指也疼,渾身每一處關節都有可能發出疼痛,這些疼痛都會影響我跳到對面的鐵鏈上,但是仔細去感受一下,卻哪裡都不痛。
不錯,這就是心理恐懼帶來的生理反應,我在那捶胸頓足,罵自己沒出息,但始終不敢像鬍子那樣垮出第一步。
思索間,二叔那邊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們的裝備比我們充裕,有專門攀巖的工具。我看到他們將繩索和登山鎬連在一起,然後甩到青銅樹的枝椏上固定住,緊接着幾個人依次盪到了青銅樹枝椏上,順着枝椏爬了過去,開始向小刀的方向合攏。
這時我仍舊還是沒有鼓足勇氣跳過去,不禁恨透了自己這種當斷不斷的性格,也正是因爲我的這種性格,使得我在以後的人生中處處受人牽制。
這時,耳聽得背後赫赫聲響,心煩意亂之下暗罵誰他媽在我背後?猛然間想起所有人都在下面,我背後根本沒人!一念及此,我條件反射般地回過頭去,隨着手電光的移動,我頓時就看到,石板的後面,鑽出來一張血肉模糊的面孔,已經徹底分不清的五官猙獰至極。
我瞬間就炸了,剛想後退卻已經無路可退,感覺腿都軟了。這幾次的經歷雖然讓我的心理素質有了不少提升,見到任何接受不了的東西我都會以超自然現象的錯覺來麻痹自己,但是這次不同,我看到的是一個人,一個面孔血肉模糊,模樣無比猙獰,情形十分慘烈的人!嚇到我的不是他的可怕,而是他的慘狀。
那個血肉模糊的人並沒有下一步動作,伸出一隻血淋淋的手,似乎是想爬過來,但最終還是無力地放下了。我看到他的嘴在動,似乎是在說什麼,但只能聽到他赫赫的聲音,彷彿聲帶已經碎裂,而且他一張嘴,就流出一大股紫黑色的血。
我徹底傻了,愣愣地定在洞口邊緣不知所措,手裡緊緊攥着匕首,全是冷汗。
就在這時,那血人突然發出一股撕心裂肺的赫赫聲,一口血注直接噴了我一身,緊接着腥風乍起,整個人合身向我撲了過來,嘴裡流出的拉着粘絲的鮮血如同惡魔的垂涎,本來就慘不忍睹的面孔數十道傷口全部劇烈張開,更加猙獰無比。
這一刻我徹底炸了,身上的毛髮如同觸電一樣幾乎全部倒立起來,整個人的肌肉好像發條一樣,頓時大叫一聲,直接跳了出去。
那種自由落體的感覺絕對是一種享受,但是人們最終擔心的卻是落地的一剎那的感受,我能感覺得到背後的那個血人幾乎是跟我同時跳了下來。
混亂間,我雙手亂抓,終於抓住了那條輕微晃動的鐵鏈,此時冰涼的鐵鏈如同一根救命稻草,我恨不得抱着它一陣狂吻。
鐵鏈被我的慣性一衝擊,立即蕩了出去,那血人僅一步之差,一雙血手瞬間撕掉了我的褲腳,掉了下去,就在這一刻,我猛地發現他的眼神,像極了一個人——雷子!
然而還沒等我細看,只見蟲海翻起一朵肉花,他已經被淹沒了,等到他被蠕動的蟲子再次翻上來的時候,已經被啃噬掉了半個身子,最後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