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毅將軍在新年第一次早朝的時候出現在了朝班裡,立時引起了羣臣不小的震動。
金殿上陛下與韓陽春的一番對話又讓這些心思都用在別人身上的老油條們聽出了那麼點味道。至於這味道預示着什麼,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贏素面上平和心裡高興,看見韓陽春肯規規矩矩地跪在自己腳下,這對他來說是十分重要的。至於韓陽春是否真的放棄了他太子的身份仍覬覦皇位,還是隻在大夥兒面前裝裝樣子,皇帝陛下並不在乎。
在帝王的認知裡,良臣的首要標準便是絕對的忠心,敢對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這個御座生出了非分之想的人,不管他是誰都該死!
所以韓陽春能收心養性地做他的昭毅將軍是最好不過,皇帝陛下就還認這個大哥哥。
當然,大哥哥是大舅哥……這點,在贏素的心裡早就給韓陽春定下了位置。
……
嶽西家裡聚了幾家子人,熱熱鬧鬧的過了年。
鑑於這幾家子人家的女主人都是沒有孃家的,因此到了年初二媳婦們回門的時候她們也沒地方可去,大家便踏踏實實的在嶽府住了下去。
這裡吃得好,還熱鬧,每年剛入冬這些人家就盼着聚在一起過年,現在孩子們親親熱熱的玩到了一起,各家的大人們便更不願散了。
他們不走,嶽西也不轟。現在的她家大業大,不在乎多養幾個人。並且她也喜歡這份不見外的熱鬧。
和這些人一起死去活來過,嶽西把他們統一的當做了家裡人。
一大清早帶着兩個兒子去給母親請安,樓夫人的屋裡照例坐着一屋子的女人。
“呦!你們可真成啊……”進門就看見江嵐正緊挨着母親嘁嘁喳喳的說着什麼,樓夫人凝神靜氣地聽得仔細,嶽西不禁一樂:“又給我娘出什麼壞主意呢?不是攛掇着她老人家罵我吧?”
“你若不做出格的事兒,還怕人家和娘說什麼?”伸手摟過走向自己的外孫,樓夫人說話的聲音都柔和起來。
彎腰靠近兩個小東西,她湊近孩子們的口鼻分別聞了聞,孩子們呼出的口氣清新溫涼。這讓樓夫人放了心。
過節,府裡一日三餐肉食居多,小孩子腸胃弱,這個時候最愛鬧得病就是積食。
“怕!看見她們幾個整天纏着您我就害怕。不怕沒好事兒就怕沒好人!”嶽西說話的時候對着楊靜姝和江嵐使了個眼色,兩個女子一起抿嘴一笑,誰也沒把她的話往心裡去。
“什麼話!”摟着兩個小外孫,樓夫人呵斥起女兒來也不肯大聲:“娘倒是覺得來喜娘說的極是。”
來喜娘就是江嵐。
江嵐和蘇謹言成親後又生了個小閨女兒,夫妻兩個抱着閨女讓嶽西給取個名字,嶽西張嘴就來:“你們倆現在可是兒女雙全了,兒子叫喜來,女兒叫來喜,多喜興!”
喜來生的坎坷,一小就經歷了顛沛流離與挨凍受餓。嶽西看到他就想到自己幼年的遭遇,因此對自己這個乾兒子是掏心掏肺的疼,總想着多彌補孩子一些。
給小丫頭起名叫來喜,嶽西是存了私心的,但這份私心是爲了喜來!
她怕那夫妻兩個有了女兒忘了兒子,讓喜來心裡難受。
來喜,正是把喜來的名字倒過來念,蘇謹言夫妻兩個只要一叫女兒的名字便會不自覺的想起兒子來。
“虧着嬸子心裡明鏡似的,要不我們姐倆無端的做了惡人!”江嵐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才接着說道:“你看看,姐兒幾個誰愛搭理你?”
“呵呵!”嶽西拉了把椅子坐到了樓夫人的對面,笑嘻嘻地說道:“那你再說一遍,我聽聽。”
嶽西身爲太平局的東家,就是待在家裡不出門,事情也從早忙到晚,難得有會兒空閒。這些女人體諒她,只要沒事兒就往樓夫人屋裡湊,倒是讓樓夫人少了很多寂寞。
“家裡的幾個大丫頭可都老大不小了,你這個當家的得爲她們的終身大事籌劃籌劃啊。”
江嵐一開口,就把跟着嶽西過來的雲畫和在樓夫人屋裡伺候素蓮說了個大紅臉!
兩個人忙低着頭奔向了門口,慌慌張張的躲了出去。
“害臊了……”嶽西回頭瞅着兩個平時穩穩重重的女子爭先恐後的往外跑搖頭笑道:“要是給我提親,說什麼我也得聽聽啊,萬一媒婆子說的那個人缺胳膊少腿的的我立馬就得給轟出去!”
“孩子還在跟前呢,你還有點當孃的樣子啊!”女兒的一番話讓樓夫人變了臉。
在她看來,嶽西的這番話簡直沒法聽,就不是好女人能說得出口的!
“嘿嘿!”母親一變臉嶽西趕緊閉了嘴,又對着江嵐和楊靜姝拋了媚眼兒,她兩條眉毛上下翻飛,瞅得楊靜姝捂着嘴只想笑!
“嬸子您也別搭理她!”笑過一陣,楊靜姝還是開口爲嶽西解了圍:“當家的就是這個性子,別看她滿嘴花花綠綠的胡說八道,做事兒還是極有分寸的。給咱們太平局做事的那些漢子就服她!說起來,還是嬸子您教的好!”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樓夫人很受用的接受了楊靜姝的一頓‘馬屁’,繃着臉一抿嘴脣,算是笑過了。
嶽西的眼神一直注視的母親,及至看到她就是高興了也只是剋制的一笑,嶽西在心裡嘆了口氣:娘啊,您一天到晚總這麼繃着,累不累呢?而且一繃幾十年,哪個男人能對着老太爺一般的媳婦提的起興致呢……
“月夕。”感覺到女兒的注視,樓夫人面向她說道:“她們兩個說的不錯。女人還是得成了家有個男人依靠着穩妥。將來老了還能有兒孫送終……”
嶽西站了起來,叉着腰在屋裡轉了幾圈。
母親的話是老理兒,但她打心裡不贊同。不贊同歸不贊同,嶽西並未多說什麼。
在母親的觀念裡,嶽西的道理未必都講得通。
“你又不愛聽了?”樓夫人是敏銳的。從女兒的腳步聲裡,她聽出了煩躁。
“沒有……”嶽西站住,趕緊否認:“我是覺得娘說的對,想着咱家這幾個姑娘就發愁!”
“嗯。”樓夫人點點頭,信了她的話:“年歲大了,就別太挑剔了。村子裡有合適的人家就遣個媒婆子過去問問。咱們也不圖人傢什麼,只要能善待咱家的幾個丫頭就成。”
“知道了。”嶽西口是心非地應了。
雲畫霞染幾個在樓夫人心裡終歸是丫頭下人,秀珠和心蓮雖然出自宮裡,可宮女也是使喚丫頭,她們再好,身份地位擺在那裡,也不能當小姐養着。
而嶽西的想法與母親的想法是背道而馳的。
這幾個女子的終身大事確實是該張羅了,畢竟歲數擺在那裡,拖不得。
可再急,嶽西也要讓她們心甘情願的嫁出去,而不是隨便找個男人憋憋屈屈的過日子!
樓夫人根深蒂固的認爲是女人就得找個男人做依靠才穩妥,嶽西對此想法簡直是嗤之以鼻!
想想韓相,那樣的男人即便是有了,你靠得上麼……
當然,這些想法只是存在於嶽西的心裡,她是不會在母親面前提起的。
傷人心的話輕易說不得,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她的母親!
“你又幹什麼去?”聽着女兒的腳步聲去了門口,樓夫人擡頭問道。
“找媒婆子去。”嶽西狀似急切地說道:“白養了這麼多女人,得有多少人吃飯吶,是得趕緊把她們都打發了!”
“也不能那麼說……”迎面一陣寒氣撲了過來,樓夫人忙把趴在自己腿上玩絡子的外孫子摟緊了:“吃飯是小事,她們歲數大了,再拖就沒人家肯要了……”
嶽西回手關嚴了房門,也把母親最後說的兩句話關在了身後。
“當家的。”雲畫和素蓮還站在檐下,一人凍了一個紅鼻子,緊張兮兮地看着她。
“屋裡去吧,外面冷。”嶽西笑着揮揮手,知道她們心裡慌張,她輕聲說道:“我娘說什麼就讓她說去,你們不要怕。我心裡有數。”
“跟着當家的過日子多舒坦……我哪也不想去……”看着嶽西快步出了院子,素蓮紅了眼,掏出帕子來用力在鼻子上擰了一把,鼻子更紅了:“就是一輩子不嫁人又有什麼,只要當家的不嫌棄我就成!”
“當家的心裡想得和老夫人不一樣。”雲畫走到素蓮面前小聲安慰道:“你怕的……我也怕……當家的不是說了,她心裡有數……咱得信她的話。”
“信!”素蓮用力的點頭:“這世上除了佛菩薩的話,我就信服咱當家的!”
……
離了母親的院子,嶽西就把樓夫人話丟在了腦後。
西廂村原本住着的人家都被贏素暗暗地換了。現在村子裡的住家都是兵士假扮的,這樣的人家誰敢蹬嶽府的門來提親?
所以幾個女子的婚事雖然着急,卻還沒急到讓嶽西把她們嫁到那樣的人家去的道理。
……
吃了晌午飯,嶽西正和幾個人說着太平局的事兒,阿修進來稟報:“當家的,郡王爺來啦!”
“那……請吧!”嶽西看了鄭寶才幾人一眼,這些人馬上起身出了屋。
院門外,換了常服的贏緋負手而立,若有所思的盯着樹上的冰掛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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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在別的地方有讀者吐槽:你的文最後壞人都變成了好人……\(^o^)/~
其實啊,好人和壞人哪裡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的呢?
一個人的好與壞總是有他的道理的,不能一概論之。
大奸大惡十惡不赦的惡人不多,俺倒是覺得世上的人大多可愛~
他們時好時壞,因爲我們是凡人嘛~\(^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