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兩隻修妖蓋
香燭鋪內，電腦桌後面，
背心熱褲，依舊活在夏天的魄奴伸着脖子湊到屏幕前，花花綠綠的光映着她精緻的臉。
電腦桌下面，右腳腳背給左腳撓癢，無意識地摩挲着。
一隻黑貓從她腳邊走過，今天夜姬穿了衣服，像前朝那些官員的暗藍色官府，再準確一點描述就是林正英殭屍片裡殭屍們的服飾。
也不知道王西樓哪裡給她買的。
她扭頭看了她一眼，舔了舔爪子，四隻小短腿滴溜溜小跑出香燭鋪，跑到門口又回頭看她一眼，歪着頭看看魄奴有沒有看她，然後跳出臺階，從陰暗香燭鋪內走出到陽光明媚的路面，站在路中央，小腦袋左右看了看，悠悠地往右邊走去，身後尾巴像天線豎起。
魄奴瞄了一眼就沒管她了。
這貓神經兮兮的，估計去找附近的野貓玩去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喜歡上哪隻小公貓，嘿嘿。
“道歉就夠了啊。”
“五十年啊。”
等王西樓出來，看到她在玩電腦，擦了擦手，也湊過去抱着胸坐着，兩個王西樓坐在一張椅子上，看着電腦屏幕。
“兩萬金幣。”
他也猜不會是玄中，這隻妖怪特別憨厚，在這裡等他朋友，等了五十多年了。
看那一人一妖，在廣場上肆虐。
“唔，等得有點無聊了，就小小捉弄了一下那些人類的小孩……”
風漸大，天色陰沉，好像又要下雨了。
“我買了棵智慧樹，然後買了幾十包肥料，等一下給你看看我們的智慧樹，已經長得很高了。”
幾分鐘後，她吃得飽飽的，跟赤古道別，一臉平靜地離開。
“沒買。”魄奴搖搖頭，放了一個玉米投手，點了一下陽光。
冰寒的臉蛋因爲小跑而潮紅，她臉色平靜依舊，古波不驚，已經遠遠能看到那人了，小靴子踩在廣場石磚上響聲從急促變得平緩，她從小跑慢慢停了下來。
小西樓嚥了咽口水，吃着手中的煎餅果子，跟赤古兩口就吃完一個不一樣，她是小口小口地咬着，右手攥着張紙巾，吃一口還要擦擦小嘴。
小西樓轉身離開。
“你不是已經等了她五十年了嗎，讓她等等你怎麼了。”
“雖然我相信你，但是你還是脫不了嫌疑，就陪我一起在這個廣場附近找找吧，看看是不是哪裡來的妖怪作祟。”
那個男人在跟一個巨大土撥鼠一樣的妖怪說着話，隔得太遠，她聽不清。
……
“……多少錢？”王西樓語氣有些不自然。
就像過得不好的廢柴中年人，反正家裡人也沒有，就用不多的工資買了份盒飯，去公園長椅吹風，喂喂公園的貓來慰藉一下自己。
面對赤古的道謝她，還是一臉無所謂，隨便吃的模樣，但她進食的速度稍稍提高了一點。
“商店買的啊，錢那麼多，不買幹嘛？”
‘還沒來呢。’
以前她什麼遊戲都玩，什麼星際爭霸，地下城，沒錢的時候就在別人後面，揣着手看人家耍，主要是網吧開通宵，她沒地方住就在那裡找個角落呆着，看別人打一晚遊戲，第二天依然容光煥發去撿垃圾賺錢。
小西樓挑了挑眉：“光是道歉，這樣就夠了嗎？”
兩隻妖怪，分別躲在一棵樹後面，遠遠看着那邊廣場，夏去春來，颳風，下雨，年復一年。
其實心裡非常捨不得。
“讓她等一下就好了。”
鯊魚嘴女孩咧嘴一笑，叉腰道：“因爲我要在這裡等玄中，他出現後，我就悄悄出現去嚇他一大跳！嘻嘻嘻！！”
“你沒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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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樓不理解。
“風無理大人，可是我真的都沒有在人類的面前現身，也很小心，沒跟人類接觸的。”
她想了想，身子靠着椅背後仰，腦袋看着公園長椅後面那棵樹，眨巴着眼睛，忽然咧着兩排尖牙笑了起來。
離開的時候忽然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感覺。
廣場有個路過的老伯，看到一個高中生對着空氣說話，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哦呀，冬天都到了，怎麼這次玄中遲到那麼久了。’
“是玄中！”
她立刻來了精神，身體在意識先一步朝那個方向接近，最後甚至是小跑着，想去看看他在幹什麼，怎麼到這裡來了。
“要快點才行，風無理大人，我們要找快點才行呢，要是赤古來了見不到玄中，又要說我遲到了。”
總感覺她說五十年很久，就像女朋友在惱火，都快兩個小時了，怎麼還沒來的氣勢。
然後去買了兩個煎餅果子。
“搞什麼啊，哈，你這不是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嘿，他還沒來嗎？那我躲在樹後面，等他來的時候嚇他一跳好了！嘻嘻嘻’
“？？”
前面好像來客人了，綰綰放下水壺，出去接待，來買香燭的老嬸子看到那麼一隻小蘿莉，有些愕然，問你家大人呢。
王西樓鬆了口氣，上次二十萬金幣，被小徒弟整那個擴充格數霍霍了十幾萬，本來就不剩多少了。
路過的人，第一眼會覺得好英姿颯爽的小姑娘，第二眼會覺得，這穿得那麼單薄不冷嗎？
其實是冷的，但是她沒有別的衣服穿了。
廣場開始颳風，冬至快到了，到處都天寒地凍的，路上行人全都裹得嚴實，默默走在路上，身後路面車水馬龍，清晨的霧漸漸散去，陽光落在身上要很久才能感覺到暖意。
“你不願意嗎？”
看看這傢伙幹什麼也行。
“要讓她等我嗎？”
綰綰支支吾吾，語氣軟綿綿的：“您要點什麼，綰綰幫你拿吧。”
他忽然變得很積極，像哆啦A夢裡胖虎，捏着拳頭縮着脖子，大搖大擺地走着，腦袋左顧右盼。
最後，一人一妖去到廣場對面，在一棵樹後面找到了最近一直作弄人取樂作怪的妖怪。
冬日清晨的公園，人來人往，偶爾有鳥雀飛下來駐足，互啄羽翼後又飛走。
“是赤古！”
‘赤古還沒來嗎？那我躲到這棵樹後面，等她來了嚇他一跳！’
或者在普通人眼中，就是一個無所事事的高中男生，大清晨像個無業遊民在那瞎逛。
那隻土撥鼠妖怪甕聲甕氣，明明體型那麼龐大的身體，此時卻委屈巴巴地跟道：
跟盛夏時金綠藍三色的清晨相比，冬日天空白茫茫一片，寒風凜冽下路上人臉都被吹麻了，腳步匆匆，全都趕着自己的路。
那個叫赤古的小妖怪依舊坐在長椅上，兩隻手撐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偶爾會嘻嘻嘻地笑，露出一排尖牙。
魄奴一臉姐很有錢，豪擲千金不在話下的語氣：“本來我還想買那個冰西瓜的，那個一萬金幣。”
“玄中一直坐在這裡，也沒有看到別的妖怪呢！”
郡沙這幾天都在下雨。
小王西樓皺了皺眉：“罵他一頓就可以了嗎？”
風無理笑着說了聲好，跟在他身邊。
“還沒有呢，玄中真的氣死了，這次居然遲到了快五十年了，我都等得好無聊了呢，嘻嘻。”
赤古不滿道：“你搞什麼啊，我在這裡等了你好久了，你這次也遲到太久了吧！”
……
“這樣……要是你等了五百年呢？”
風無理無奈一笑。
老嬸子心都化了。
小西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但畢竟大庭廣衆，風無理也不好對着樹自言自語，他舉着手機貼在耳邊，擡頭假裝看樹梢。
“錢不夠了，買不了。”魄奴一臉無所謂道。
兩人一個像故事裡的紅衣小女俠，一個像青衣小丫鬟。
“可是……”
冬日的公園，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冷着臉，穿着一襲紅衣古裝，腳踩黑靴，身後綁着高馬尾，像那些小說裡大俠後面總會跟着一個抱着劍的小女俠。
“吃吧，赤古。”
鯊魚嘴女孩咧着嘴笑，一把跳了起來，拍在巨大妖怪的肚子上。
小西樓不知道在想什麼，看着一隻鴿子落在長椅前面，她就撕了指甲大小的煎餅果子，扔了過去：“等到的話，你會怎麼樣呢？”
一想到這點，她恨不得把那些說要帶她去找監護人的傢伙吊起來打一頓！
她手拿着兩個煎餅果子，還熱騰騰的冒着白霧，大冷天一口下去整個身子都是燙呼的。
魄奴翻了翻，找到植物大戰殭屍，臉一下肅然，挪動鼠標，雙擊點開。
身爲一個大修行者，她不允許自己去偷搶那些凡人，但這個可惡的現代制度，居然不允許她通過勞動賺取錢財！
玄中甕聲甕氣，猶豫不決：“可是要是我走開了，赤古來了怎麼辦，她要是在這個時候來了，見不到我，會認爲我遲到的。”
“肯定要好好罵他一頓啊，居然讓我等了那麼久，前陣子說好過兩天見的，這可是五十年呢，五十年可久了，都要無聊死我了。”
等綰綰下樓的時候，看到院子裡兩隻王西樓扭打在一起，她歪着腦袋一臉迷糊，坐在旁邊石凳上，拿她那個很大的大水壺喝了口水，小腳丫晃啊晃的。
小西樓躲到廣場的石碑後面，伸出半張臉，偷偷地打量着那個男人，周圍路過的人會好奇看一眼這個穿着古風的小姑娘。
“這個啊。”
他無奈也跟着笑。
“赤古你還沒等到你等的朋友嗎？”
小西樓看了看長椅後面，被棵樹擋住幾十米外那塊石碑，提出了很久的疑問：“可是你跟你朋友不是約定好了，要在那邊石碑前面等嗎？爲什麼一直坐在這裡？”
“你花光了？你拿來買什麼了？？”她自己都不捨得買，好多想要的植物，想存多點錢再買的！
赤古捧腹大笑，兩排鯊魚牙合不攏嘴，玄中也跟着笑了起來。
苦苦等待了五百年，怎麼可能說是道歉就夠了，她對那人可是恨之入骨，光是道歉，那是遠遠不夠的！
她看了一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赤古，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煎餅果子，一臉酷酷地把自己那份煎餅果子掰了一半給她。
等朋友等了五十年居然還笑出了聲，小西樓沒什麼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我沒有遲到的，我在那邊樹後面一直等你，想等你出來就嚇你一跳的。”他甕聲甕氣回道。
她手指捏緊，放開，長呼了一口氣，又開始躲在暗處偷看他。
她笑着扭頭看王西樓，笑容一愣：“你怎麼黑着臉的？”
“所以嚇人的妖怪就是你吧。”
“五百年？五百年的話……”
“這裡不是就你一隻妖怪嗎？我可是接到官府的懸賞，說這裡最近有很嚇人的東西。”
赤古嗓子聽起來啞啞的，甜美外貌下，尖牙和喊啞了一樣的嗓門大概是她作爲妖怪的唯一特點。
石碑後面，紅衣素裹的小姑娘背靠着石碑蹲下，等身後兩人走遠，她才悄悄伸出腦袋繼續看。
風無理看到兩隻蠢得不行的妖怪，就這樣莫名其妙等了五十年，真是不講道理的時間觀念。
“不是我不是我！”他急着擺手，哭喪着臉。
看着被自己投喂的可愛小妖怪，小西樓內心一下子有什麼東西得到滿足，但臉上依舊冷冷沒什麼表情。
“這個植物，你怎麼拿到的？”她語氣有些興奮，這個玉米炮車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但還是抓着赤古批評一頓，破壞了規定，擅自跟不知道妖怪的人類接觸，還造成了不小影響。
那隻大妖怪搖搖常青的樹，扒拉扒拉躲着野貓的草叢，把腦袋伸進廣場邊的人工湖裡，甚至要把垃圾桶搬起來找，但是那樣太過矚目，被旁邊的男生給阻止了。
沒多久外邊響起狗吠聲。
這是她這個月第一次吃上熱乎的東西。
“好吧。”
‘好多人哦，可是還是沒看到赤古。’
兩隻妖怪低着頭，接受風無理批評。
魄奴不滿：“誒，你別擠我，穿那麼多衣服。”
‘好無聊啊，玄中，我們過幾天在這裡見面，就在那塊石碑前面吧，不要忘了啊！’
‘嘻嘻嘻。’
“罵他一頓就可以了呀！”
小西樓遞了一個給同樣古裝打扮的鯊魚嘴女孩。
‘哦哦！’
赤古手往身後擦了擦，接過：“真是太謝謝了，老是讓你請客的。”
他起身，拍了拍自己屁股，站直後身體三米多，身上毛茸茸的，此時天寒地凍，風無理還真想抱一下看看是不是很暖和。
兩隻愚蠢的小妖怪。
一人一妖走向廣場。
“五百年的話，我肯定會很生氣吧，然後跟他說我等了他五百年，讓他道歉才行。”
她看起來沒心沒肺，吃完自己的後，眼巴巴看着王西樓手中的煎餅果子。
廣場的樹枯了又抽芽，湖面波瀾不斷泛起，風沙飄過，人走過，兩隻小妖怪就那樣等待着，等待着。
她找了找，這電腦也沒幾個遊戲，想打兩盤聯盟，發現小徒弟好久沒玩了，要更新，網慢電腦卡，還不知道要更新多久。
今天好像沒什麼事情做。
現代除妖人，跟古代完全不一樣，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昨晚路邊撿了十塊錢，她出於內心的正直，就在那裡站了一晚上，到第二天還沒人來認領這十塊錢，她才冷着臉把錢撿起來。
忽然一滴雨滴在老伯額頭，他擦了擦，擡頭看天空，發現要下雨了，也懶得多管，趕自己的路。
“知道了嗎，念在初犯，我就不抓你們到官府，不過你們兩個也太笨了吧，傻傻地等了五十年。”
風無理忽然扭頭看向一個方向。
總感覺剛剛誰在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