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市?
沈時宴愣了一下,但也沒多想。
餘光看了眼蘇雨眠,連忙對那頭道:“外公,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等我辦完就回去,你跟外婆先控制一下情緒,醫生說了,大悲大喜都不行。”
“那你忙,不着急,反正人已經找到了,說起來你也認識的。”
沈時宴:“?我認識?”
“對,你小姨現在的名字叫宜敏,就是《七日談》的作者!上次在新華書店,她在樓上辦籤售會,我們就在樓下,也怪我,你外婆想上去看看,我沒同意,就這麼擦肩而過……”
“還有雨眠,難怪一見那小姑娘就覺得親切,原來是有血緣牽絆……冥冥之中老天爺都安排好了,終究還是讓我找到了她們……”
“阿宴?阿宴?你還在聽嗎?”
老爺子在那頭滔滔不絕,沈時宴卻兩耳嗡鳴,大腦宕機。
後面說了什麼,他根本沒聽,只有那句“你小姨是《七日談》的作者”不斷在腦海迴盪。
蘇雨眠的媽媽是失蹤多年的小姨?
他擡頭看天,目光一瞬空茫。
直到——
“沈時宴,你還好嗎?”蘇雨眠疑惑的聲音傳來。
那邊早已掛斷,可他卻僵硬地保持着接電話的姿勢,表情茫然,像個迷路的孩子。
“……沈時宴?怎麼了?”
蘇雨眠不清楚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但男人突然難看的臉色讓她心裡發毛。
沈時宴緩緩擡頭。
無措呆愣、難以置信、荒謬自嘲……種種情緒交織在他眼底。
蘇雨眠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沈時宴。
“出什麼事了?”她再次詢問,目露擔憂。
男人卻機械地擡起手,輕輕擺了擺,彷彿失去所有力氣,臉也蒼白得嚇人,“……沒什麼……”
“雨眠……我還有事,先走了……”
“對不起……不能送你回去……對不起……”
蘇雨眠看他失魂落魄地上了車,把D檔掛成R檔,反應過來,才慌忙地調整。
然後大燈也沒開,就這麼走了。
蘇雨眠:“?”
什麼情況?
不過,心裡卻長舒口氣。
她一直都知道沈時宴對她抱着什麼目的,當然,他也很坦蕩,從不掩飾。
從前他也不是沒有半開玩笑地說過“我們在一起”、“讓我當你男朋友”之類的話,但每次,她都以同樣半開玩笑地語氣拒絕。
但今天不一樣。
無論是萬家燈火,還是藍玫瑰,又或是漫天煙花,都能看出沈時宴精心準備過。
這次不是“半開玩笑”了。
一旦他正面表白,那蘇雨眠勢必也要給到正面迴應。
儘管答案很明確,但拒絕一個多次幫助過自己的人,不可避免會傷害到他,蘇雨眠心裡怎麼可能沒有壓力?
但幸好……
他沒有把那句話說出口。
蘇雨眠不想到最後兩人連朋友都沒得做。
她收拾好煙花殘渣,順手把垃圾扔掉,也準備離開。
只是……那束藍玫瑰到底難得。
拿回家插瓶也是好的。
她把花放到後座,驅車駛離。
八點半,蘇雨眠停好車,拿上花,往單元樓走。
這個點,不算晚,巷子兩邊的小攤還沒收,她買了兩個烤紅薯。
紅薯很燙,她抱着花,艱難又小心地剝掉皮,然後小口小口吃進嘴裡。
剛吃了兩口,不經意擡頭,就看見站在單元樓前的男人。
邵溫白一直堅持夜跑,即便天氣這麼冷,也經常看到他出來運動。
但今天卻……沒穿運動服?
一身大衣筆挺,表情略顯嚴肅,倒像是……專門在這兒等她?
“教授。”蘇雨眠笑着上前。
邵溫白眉眼含笑,目光在觸及她懷裡那束藍玫瑰時,驀地一頓。
“出去玩了?”
“也不算玩,先去4S店把修好的車提了,然後又去聽了一場鋼琴演奏會。”
“這花……挺特別的。”
蘇雨眠眼前一亮:“教授,你看看,有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
說着,她把花遞過去,方便邵溫白細看。
後者低頭打量一瞬,又上手摸了摸:“……天然培育的?”
不愧是曾經的生物學大佬,一開口就知道有沒有。
“嗯嗯!”
“哪來的?”他問。
蘇雨眠頓了一下,選擇實話實說:“沈時宴送的。”
邵溫白目光一深:“怎麼突然送你花?”
“今天我陽曆生日……”
“他幫你慶生?”頓了頓,想起什麼,“還一起去聽了鋼琴演奏?”
“……嗯。”
男人薄脣抿作一道剋制的弧形,垂放在身側的雙手緩緩收緊成拳。
蘇雨眠突然遞過來一個剝好的紅薯,蜜橘色的軟心兒,還絲絲縷縷冒着熱氣:“教授吃嗎?”
“……吃,謝謝。”他伸手接過。
“花給我吧,你不好拿……”剛纔說話的工夫,蘇雨眠那個紅薯已經吃完了,便想把花接過來,給邵溫白騰出手。
“沒關係,我拿。紅薯你都幫我剝好了。”
說完,一手拿花,一手拿紅薯開始吃起來。
上樓的時候,邵溫白突然開口——
“雨眠,我們認識也有一年多了吧?回想起當初你才搬來的時候,剛從上一段感情裡掙脫出來,整個人都還悶悶不樂的。”
想起從前的自己,蘇雨眠也忍不住感慨:“是啊,明明已經想清楚了要分開,也知道什麼選擇對自己最好,但接踵而至的戒斷反應還是出乎了意料。”
“幸好,都過去了。我記得你說過,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不必自怨自艾,也無須焦慮急躁,把一切交給時間,傷口總有一天會長好。”
邵溫白:“那你現在走出來了嗎?”
“什麼?”蘇雨眠愣了一下,轉頭看他。
邵溫白又重複說道:“你從上一段感情裡,走出來了嗎?”
“當然!”
往事隨風,不知不覺中,她早就已經放下了。
“那……”男人停頓一瞬,“你有沒有考慮過開始一段新戀情?”
問出這話的時候,邵溫白的心是繃緊的。
他也不是隨口一問。
前幾天給蘇雨眠慶祝陰曆生日,他帶她去了工廠車間,看着那一罐碎鑽,她問他爲什麼送項鍊。
那一刻,邵溫白腦子是懵的,脫口而出因爲她生日。
後來回家的路上,他想了又想,覺得這個答案實在太……潦草。
所以他想重新回答,也趁此機會表明心意。
是的,他喜歡蘇雨眠。
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到,一見她就歡欣雀躍,一聽她的聲音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乃至在夢裡那般下流無恥,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