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熱戀中的人智商果然是負數,往日覺得噁心之極的種種肉麻事,如今居然做來居然甜蜜無比,重點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和什麼人一起做。

七夕情人節,應有恨送給秦冷淵一份禮物。

秦冷淵打開,見裡邊是一隻鑲工精緻的祖母綠戒指,不禁詫異地擡起頭來。

“我家裡是做珠寶生意的,這是我曾祖父送給曾祖母的金婚禮物。我祖母和母親都是佩戴它結婚的,雖然是女式的,你不能戴,但是我還是希望送給你。”應有恨笑得有點害羞。

秦冷淵看那戒指,濃綠欲滴,成色極佳,指環部份有磨蝕痕跡,可見曾有人天天戴着它,不禁笑道,“所以你是打算許我個未來了?”

“可要我雙膝跪地?”

“我的榮幸。”秦冷淵只是笑吟吟看着他。

應有恨果然跪下,“我,應有恨,願以你,秦冷淵,作我婚姻的伴侶,擁有和扶持,從這一天起,是好,是壞,是富,是貧,疾病中或健康時,都相愛相依,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正如上帝之神聖命定;此我以信爲誓。”

“真感人啊,可是我想這不適合我們,《聖經》裡可是說如果某人像同女人結合那樣地同一個男人結合,他們兩個人就都是邪惡的,他們應當被處死。”秦冷淵將戒指放在一邊,扶起應有恨,讓他坐在自己膝上,在他耳邊低語,“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你這樣愛我,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

“是什麼?我可以猜猜嗎?”

“不,親愛的,我肯定你猜不中,這是一份很特別的禮物,我保證你以前肯定沒有收到過,以後估計更加難了。”

“這麼自信?”

“當然,你肯定永世難忘,所以還是讓我快點來揭開謎底吧。有恨,你是不是知道一個叫做應不悔的人?”

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有這麼相似的容貌、相同的姓氏還有四分之三的血統是一樣的,應有恨愣了愣,才輕輕說: “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是嗎?你還少說了一樣吧,你們的母親是同卵雙胞胎姐妹。”

秦冷淵的提醒,讓應有恨直冒冷汗,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想起就很痛苦的秘密,而對應有恨來說,這個秘密簡直是致命的。

他有時甚至偶然會想,若是這世上沒有應不悔,也許他的生活就會完全不同。

如果名字是父母送給孩子的第一份禮物,那麼應有恨這名字明顯是帶着怨念的,這是應有恨的母親林雲夢所取,因爲她得知在自己的妊娠期,丈夫應漠與妹妹林雲澤有染,妹妹也已經挺着大肚子。

“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這一段婚姻勉強下去也沒有意思,我還在哺乳期內,原則上應漠不能提出離婚。但我提出離婚不受限制,我馬上就去找律師儘快成全你們。應漠與人通姦,自然是過錯方,林雲澤你肚內孩子便是活生生罪證,我相信法律自有公道,但是那些精神傷害賠償也彌補不了你們對我的傷害。男人本就是薄情,應漠負我,也就罷了。可是,林雲澤,你是我親妹,我們一母同胞,在媽媽肚子裡就相依相偎,你若是看上這男人,爲什麼不早點對我撒嬌,用你做妹妹的特權光明正大搶走他,如今這樣背地裡捅我一刀,有沒有想過叫我情何以堪,有沒有想過我的小寶寶,你的親外甥?我恨你遠勝過恨他,如今我再不認識你們兩人,我只得這孩子一個。這恨我永世不忘,這孩子就叫有恨,紀念你們衝破世俗禮教的偉大愛情和對我的傷害。”林雲夢把話交代清楚,抱起幼小的應有恨就要跳上她的Jaguar XKR敞篷跑車。

“雲夢,你聽我說。”應漠追着跳上車。

“姐姐……”林雲澤也追了上來。

“沒什麼好說的,你給我下去,還有你林雲澤,大肚婆跑什麼,覺得愧疚想要流產去專業醫院,就算還沒過門成爲應家的媳婦,林家難道就出不起這點錢?”

應漠自然堅持不肯下車,“雲夢……”

“好,坐着吧,我送佛送到西,反正就算出了車禍死了也是別人的男人,我還賺了。”林雲夢冷笑一聲,狠狠踩下引擎,性能一流的頂級跑車在山間別墅以可怕的速度呼嘯而去。

沒有想到一語成讖,整輛車子衝下山谷,沒有人知道在那輛車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也許是激烈的爭吵,也許是委婉的解釋,也許是無奈的挽留,但是最後人們只知道應漠與林雲夢夫婦他們沒有能離成婚,死亡也沒有能把他們分開,他們血肉模糊,只有應有恨被牢牢護在父親的懷抱中,得以倖存。

林雲澤悲痛欲絕,但是還是生下孩子,取名不悔,方纔自殺隨應漠而去。林家老父林乃強本是地產鉅子,運籌帷幄,長袖善舞;人人豔羨他家中一對雙生姐妹花出落得美麗動人,長女又與珠寶大亨應氏獨子聯姻,門當戶對,郎才女貌。豈料發生如此慘案,連失二女,又是這等醜聞,受了巨大刺激,心臟病發作,彌留之際寫下遺囑,拒不承認私生子應不悔是林家外孫,所有遺產均由應有恨繼承。

應氏二老也不承認應不悔,將他送入孤兒院中,也不想看見應有恨,免得想起喪子之痛,將他送往美國,派專人照料,一年不過春節見上一面。應有恨七歲時,爺爺去世;十歲時,奶奶過世,他雖然繼承了兩家產業,卻連這點親情也享受不到了。

他的命運根本不由自己控制,可以說是一切都因應不悔的存在而改變。

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應有恨平時連想也不敢多想,秦冷淵卻非要逼他想起來。

認識秦冷淵以來的一切在應有恨腦中走馬燈似的重播。

他莫名其妙進入自己的世界,莫名其妙地大獻殷勤,這些原本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今日終於解開,原來改變應有恨人生的依然是三個字——應不悔。

“是他要你來的嗎?”

“你不瞭解他,他不是這樣的人。”

“那麼可以告訴我理由嗎?”

“爲什麼同樣姓應,同樣有林家的血統,你開着蓮花跑車上學,在會員制俱樂部流汗,打網球的私人教練是ATP 中積分靠前的職業高手;他卻在孤兒院爲了醫學院獎學金而苦讀?你不覺得太不公平一點了嗎?”

“放開我!”應有恨想要掙扎,秦冷淵竭盡全力困住他,“現在讓你起來打我嗎?”

應有恨搖搖頭,其實他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憤怒,但覺心房像穿了一個大洞,生生世世再不能彌補。

他冷得發抖,秦冷淵說的每一個字,明明清清楚楚傳到他的耳膜裡,卻又像是很遠很遠,模模糊糊的。

他知道秦冷淵想看他發狂,看他哭泣,這樣才解恨,然而他只是安靜看着秦冷淵,“那麼你只是想爲他出頭了,如果我只要你就夠了,把家產全部給他,你可不可以繼續……”

“真是被寵壞的王子殿下,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你要我如何繼續?”

“就算你把我當成他也沒有關係,我們生得很像是不是?我想你對我的那些甜蜜溫柔也未必是假,只不過是看着我想着那人而已。”如此深愛,讓他根本沒有能力去計較,即便是自欺欺人,只要留住這人在他身邊就好。

秦冷淵聞言很是詫異,素來精明睿智的眸子微微一震,定下來,似乎要看清他的模樣,許久他終於開口。

“你連他的一根手指頭也比不上,我不想再對着你演戲。” 秦冷淵輕描淡寫地問: “有恨,告訴我,這份特別的禮物你可會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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