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蘭蘭出了家門沒有向村東通往富裕鎮的大道走,而是順着小衚衕往村南方向摸去。因爲村南是一片幾千畝的樹林,穿過樹林便可以進山,翻過兩座小山嶺就是省界,出了省界我們可以很快找到去西安的路,我和蘭蘭商量好了,準備從西安搭乘開往廣州的火車逃往南方。
雖然到富裕鎮可以坐車去縣城,在縣城就能買到去西安的車票,但是我擔心一旦哥哥回家後發現我和蘭蘭逃走了會帶着人追我們,這樣走容易被追趕我們的人發現。
選擇村南密林這條路雖然難走多了,但相對來說也安全多了,一是容易隱蔽,二是人們可能想不到我們會從這裡逃走,因爲這條路都是極其難走的羊腸小道,而且人們在夜裡很少走這條路。帶着蘭蘭從這條路逃走雖然有些害怕,但總比冒風險被哥哥抓回去好得多。
均我和蘭蘭七拐八拐出了村子,前面不遠處就是黑壓壓的樹林了。就要離開生活了20多年的村子,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了,我不由得放慢了腳步,迴轉身默默地又望了望身後被黑夜淹沒的村莊,心裡在爲爹孃祈禱,祈禱爹的病很快好起來,祈禱他們好人一生平安。
“安哥,我們還是快走吧,被人發現了可就走不成了。蘭蘭在身邊拉着我的手輕聲地提醒我。
“這就走,這就走。”我悄悄地抹掉眼角的淚水,挽着蘭蘭走向前面的樹林。
耒林子的邊兒上有一座古老的神廟,是村民們逢年過節燒香磕頭的地方,我剛記事兒的時候就跟着娘來這座神廟燒過香火,神廟應該已經存在好多年了,由於年代久遠,神廟已經破舊不堪。
我和蘭蘭剛到破廟前,隱隱約約地聽見身後的村子裡有人在大聲呼喊着什麼,這時候已經是後半夜,村子裡的人們早就該進入了夢鄉,誰會這樣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大呼小叫呢,難道是哥哥在這個時候回家發現我和蘭蘭跑了喊人追我們嗎?
蘭蘭也聽見了村子裡傳來的呼叫聲,她緊張地抱着我的胳膊說:“安哥,是不是有人發現我們逃跑喊人抓我們的呀,我們趕快跑吧!”
我一把把蘭蘭拉到破廟裡,躲在廟門後側耳細聽,寒風呼嘯之中我聽見不遠處的村子裡人聲嘈雜起來,因爲是順風,人們喊叫的聲音忽高忽低地傳到了耳朵裡。
“蘭蘭,村子裡的人不是喊追我們的,我好像聽見他們在喊哪家失火了!”
“安哥,咱們不要管這麼多了,還是快點兒趕路要緊!”蘭蘭催我道。去看看小說網?。
我探出頭朝着村子望了望,還真的看到村子的上空有火光,而火光亮着的方位正好在我們家附近。
這下子我有點兒緊張了,站在廟門前豎着耳朵又仔細聽了聽,當我清楚地聽到有人在喊“金貴家失火了,大家快起來救火呀”的時候,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村子裡失火的人家不是別的,偏偏就是我們家!
“蘭蘭,我現在必須回村子一趟,我聽見人們喊我家失火了,爹現在病在牀上,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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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怎麼辦,我們還跑不跑了?”蘭蘭也緊張起來,她說話的時候聲音在發顫,聽得出來她心裡很害怕。
我稍加思索,把自己的揹包取下來交給蘭蘭,慌亂地對她說:“蘭蘭,你先藏在這廟裡等我,我回去看看什麼情況,如果事兒不大,把火撲滅了我就回來找你。”
蘭蘭死死地拉住我不放手,帶着哭音兒說:“安哥,我不要你回去,你回去了要是回不來怎麼辦?”
“如果天快亮了我還沒有回來,你就順着廟後面的林子一直朝南走,出了林子你會看到兩座小山,翻過小山就是陝西地界了。你再往前走不遠有條通往西安的省道,在路邊就能攔住開往西安的客車了。”說着,我把自己身上帶着的錢塞到了揹包裡。
“安哥,不行,不行啊!沒有你在我好害怕,何況我自己是逃不掉的,我不能沒有你呀!”蘭蘭在不住地哀求着,看着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再望望村子上空越來越大的火光,我一時心亂如麻手足無措。
“好蘭蘭相信我,我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帶你走的,即使天亮前我回不來,等家裡的事處理完了我也會去找你的,你到西安以後在車站旁邊找個小旅館住下,我很快就去那裡找你還不行嗎?”
見我執意要回去了,蘭蘭只得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顫聲說道:“安哥,我在這兒等你,你可一定要回來的啊!”
我六神無主地衝她點頭,然後掙脫她的手出了破廟,心急火燎地跑回了村子。
還沒到自家門口,大老遠就看見我家院子的上空火光沖天,家門口進進出出人頭攢動,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衝到了門前,一眼看到金旺正招呼人們端盆提桶往門裡走,人們看到我便七嘴八舌地問道:“金安,你家出這麼大的事兒你小子卻不在家,你死到哪兒去了啊?”“你爹和你娘還在裡面,趕快進去把他們救出來喲!”
我哪裡顧得上跟他們答話,一個箭步便衝進了家裡,看到很多人正在撲火,院子裡濃煙滾滾,嗆得我直流淚,我想也沒想直接衝到了堂樓門口。
這時候,爹孃的屋門已經打開了,雖然裡面亮着燈,但屋子裡已是煙霧瀰漫,我擔心爹孃安危,一進門就帶着哭腔喊上了。
“爹,娘,你們在屋裡嗎?”
話音剛落,一陣咳嗽聲從裡屋傳來,緊接着,我看到金一手和娘一起扶着爹從裡面走了出來,原來金一手得知我家着火後第一個趕到,他首先想到的是救出我爹和我娘。
看到爹孃沒事兒我才放了心,娘要我趕快去院子裡和大家撲火,我又扭身衝進了人羣。
天矇矇亮的時候大火總算是撲滅了,這場無名大火燒燬了哥哥住的西樓,還好沒有引燃別的房子,人們都知道哥哥被派出所的人帶走了,卻好像忽略了在屋子裡住的蘭蘭,他們只是安慰了爹孃幾句就拿着自家的臉盆和水桶一個個回去了。
而此時的我,卻看着漸漸發亮了的天空,魂不守舍地想着村南破廟裡的蘭蘭,現在是不是已經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