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龍城內,大元帥府。
寧國現任大元帥紀青山正向一個一身貴氣的男子下拜:“參見萬歲!”那男子微微一擺手:“朕是微服,紀元帥不用多禮!”紀青山立起身來,問道:“萬歲親到臣這裡,是有極重要的事吩咐吧?”
寧帝淡淡一笑:“紀卿多智,朕就請紀卿猜上一猜,今日朕爲何事而來?”紀青山沉吟一下,其實寧帝的來意,他心中早已明白,但面對皇帝,總不能表現得太瞭解聖意,故意沉思了一會,才道:“最近並無大事,臣實在不知聖意!”
寧帝點點頭:“紀卿,當年宋長月不過是個二十歲的青年,又沒有指揮過這麼多軍隊,父皇力排衆議將全國兵馬交到他手中,沒想到,竟成就了一段傳奇!今日,我將兵權同樣交給了並非出身名門的你,希望你能助我一統天下,成爲千秋大業!”
紀青山低頭道:“陛下英明不遜先帝,但臣怎敢自比武王!”寧帝看着他:“朕就是要你和他比,而且一定要把他比下去!”紀青山一怔,面帶驚詫地擡頭看了寧帝一眼。
寧帝坐在椅上,手指輕輕的敲着桌面:“宋長月雖然威名在外,卻不是可成大事之人。當年,若不是他再三勸阻,寧國早已統一五國,何必等到今天?朕自幼的志向就是一統五國,爲這一天,朕已經等得太久啦。現在,我寧國兵力強盛,到時機啦!紀卿,朕對你期望甚切,你不要讓我失望!”紀青山看着寧帝炯炯的眼神,重新下拜:“臣一定不負皇上所託!”
寧帝微笑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讓他站了起來:“起來回話吧。你該猜到朕找你的原因吧?”紀青山慢慢道:“臣心裡是有些猜測,只怕不合聖意,不敢亂說!”寧帝微笑:“但說無妨。要成大業,朕與將軍必須君臣一心!”
紀青山這才道:“楊大人剛從金吉回來,這次皇上讓金吉出兵,又被這個小皇帝給推了,只怕皇上不能再容金吉國的小皇帝再這樣違抗皇命了。”寧帝靜靜聽下去,並不打斷。
紀青山吸了口氣,也大膽地接着往下說:“金吉是寧國屬國,但幾次皇上要金吉發兵,都被這個金臨水推脫了,金吉表面順從,但臣覺得,金吉實有不臣之心。休戰這二十多年來,先是女皇金露把國家治理得頗爲出色,新登基的小皇帝則更勝一籌,這次金臨水生日,三國都派公主前去示好,可以看出金吉國的實力已經非同小可。皇上萬不可養虎爲患!”
寧帝慢慢道:“小皇帝雖然數次推脫,但一直以來,對寧國的禮數還是十分周全的,每年的歲貢也是極爲豐厚。似乎找不出什麼藉口來。”紀青山冷冷道:“禮數週全,爲何不見獻上那本《武王策》?此書,即是我國武王所寫,自然應該屬於寧國。他身爲寧國屬國之君,隱藏此書,是何居心?”
寧帝慢慢道:“一本兵書,真的有這麼重要嗎?”紀青山沉聲答道:“此書絕非一般兵書,若說兵書,相信也有不少。此書與衆不同的地方在於,它不僅記錄了武王一生用兵的謀略,更記錄了五國的地理,人文,氣候,甚至各國君王的喜好,崇尚的神靈,還有當地的特產之類,可以說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無所不包。有了它,統一五國事半功倍!”寧帝眼中露出興奮的光芒:“即是這樣一本書,朕勢在必得!”
紀青山道:“楊大人此次回來,對金臨水的評價大異於以前去金吉的幾位大人。以前的幾位大人都說金臨水少年敦厚,是個仁孝君王,但楊大人卻說他深不可測。皇上要當心!”寧帝冷冷一笑:“金臨水再厲害,也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朕唯一爲難的是,他畢竟是武王之子。宋長月在國中的威望之高,一時難以動搖。”
紀青山道:“皇上不可輕敵。他即是武王之子,想來也是聰明絕頂之人,他敢這樣,心裡一定是有了萬全的打算!”寧帝點頭:“朕正是爲此事而來!”紀青山成竹在胸,淡淡一笑道:“臣替皇上分憂,已經想了很久。臣覺得,應該先發制人!”
寧帝大笑道:“青山深得朕心。朕正是要封你爲平金侯,帶兵攻打金吉!”紀青山下跪道:“臣定不負皇上所託!”寧帝鄭重地對紀青山道:“對金吉這一仗,是朕統一天下的第一步,你一定要給朕打好這一仗!”紀青山有力地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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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心看着穿着一衣侍衛衣服的馮冰,正筆直的站在太陽下。
好不容易等到馮冰換崗,從位置上走上來。忘心端着一碗水走近馮冰:“馮冰,喝點水吧!”馮冰道:“謝謝啦!”忘心小心地將馮冰飄到嘴邊的一絡頭髮歸到她的耳後,輕聲道:“怎麼弄成這個樣子?”馮冰不在乎地道:“沒關係,我傷了他,被罰是心甘情願的。可恨的是,他竟弄碎了我的鐲子!這仇我以後一定會報!”
忘心道:“你別這麼想,一個鐲子而已。”馮冰道:“你不會明白的!”忘心等馮冰喝了水,這才道:“我倒真想弄明白,你爲什麼會爲一個鐲子連皇帝都敢咬!”馮冰輕輕道:“爲了義父,我沒有不敢做的事!”
忘心沒有走開,陪在馮冰身邊,陪她說話。馮冰輕笑道:“忘心,我發覺你是個很特別的人!”忘心笑道:“有什麼特別!我可比不上你們,都是金枝玉葉的大家閨秀。我只是個尼姑而已!”
馮冰道:“玉姨也是個尼姑啊!你覺得她不特別嗎?”忘心道:“師父是個不一般的女人,我怎麼能跟她比。同人不同命!”馮冰道:“我不說假話。剛開始遇見你,我覺得你只是個很普通的尼姑,可是跟你處久了,才發覺你是個很不一般的女人。你會照顧人,我那玉姨不是誰都能照顧得了的,你還很善解人意,我看見你安慰沈姑娘時的樣子,讓人心裡覺得溫暖。”
晚飯時間,忘心親自去小廚房給馮冰做了幾樣小菜,裝在盒子裡打算給馮冰送去,因爲馮冰現在吃住都和普通侍衛一樣,不能再像貴賓一樣,住在集香苑。剛穿過一個迴廊,就看到大公主往另一條路走去。忘心忽然想到,大公主和皇帝感情不錯,也許可以勸皇帝,饒了馮冰,心裡想着,忘心就往大公主剛纔走的那條路走去。
走了不遠,忽然聽到一聲低斥:“你瘋了!”忘心一怔,望向聲音的來處。只見一座小小亭子裡,站着兩個人。那個女子,衣帶飄舞,神情悽婉,正是大公主金照月,而那個男子,蟒袍玉帶,氣宇軒昂,正是平疆王楚辭!楚辭退後一步,冷冷地道:“月兒,該說的父王已經說盡啦。你該清醒了!”金照月美目垂淚,悽迷的眼神讓忘心跟着心裡一酸。
兩人聽到忘心的腳步聲,金照月轉身匆匆從另一條路上離開。楚辭也想離開,但兩條路一條是忘心來的路,一條則是金照月走的路,猶豫了一下,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忘心走了過來,向楚辭行了個佛門弟子的禮:“王爺”楚辭一笑,一如平時的溫厚爽朗:“忘心,你怎麼到這裡來啦?”忘心道:“我是去給馮冰送飯的。”楚辭道:“沒有人給冰兒送飯嗎?我馬上去查!”忘心道:“不是的,是我自己給他們送。馮冰愛吃我做的東西!”楚辭一笑:“對了,我聽無念師太提過,她也特別愛吃你做的東西。你竟有一手好廚藝!”
忘心微微有些臉紅,鼓起勇氣道:“王爺,馮冰的事,你就不能求皇帝網開一面嗎?”楚辭道:“國有國法!”忘心低頭想了一下:“王爺,公主她沒事嗎?”
楚辭的眼神忽然變得凌厲了起來:“你聽到什麼啦?”忘心嚇了一跳,她第一次發現楚辭身上散發出一股攝人之氣,嚇得她臉色發白:“我什麼也沒有聽到!我只是看到大公主在哭!”楚辭的眼裡有懷疑,但他還是慢慢收起了身上的威嚴之氣:“與你無關的事,不要看更不要問!”說完離開,不再看忘心一眼。
金臨水叫人召馮冰到他的宮中。馮冰黑着一張臉,金臨水正要說話,忽然感覺到異樣,沒有過多的思考,他反手一掌向身後拍出,同時另一手拉住馮冰,往左一閃。就在他們將將閃開,一股冷風從兩人右邊掠過。馮冰也不是易與之輩。雖然她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刺客,但金臨水這一出手,她馬上警覺,一反手,已將雙鉤握在手中,一揮手“叮”一聲輕響,擋開了射向金臨水的暗器。
金臨水一身功夫,難得有機會使用,也不急於招喚門外的侍衛。和金臨水一交手,刺客就知道自己討不了好去,急於退走,猛攻了幾劍,忽然向後退去。但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身後,那個一直沒有哼聲,看起來功夫並不高的少年銀鉤輕遞。看似很平常很緩慢的一招,不帶任何風聲,實際卻迅如閃電,刺客來不及反應,銀鉤也插入他左脅。金臨水急道:“留下活口!”但已來不及,刺客晃了一晃,慢慢倒在地上。
金臨水走過去一看,刺客已經斷氣。馮冰擦了擦手上的銀鉤,不在意地道:“沒用的!身爲殺手,如果事敗被抓也會在第一時間自盡。他們是不會說出什麼來的!”金臨水看了看她:“你的招式很奇怪啊!”馮冰淡淡地道:“沒什麼。這是我爹教的。我爹當年,就是一名殺手。這招式,是殺手的招式。雖然不漂亮,但殺人卻最管用!”
金臨水點點頭:“不錯,簡單實用。”馮冰瞄他一眼,又踢了踢腳下的屍體:“這裡怎麼辦?”金臨水淡淡一笑:“就由馮侍衛來處理吧!”馮冰一怔:“你叫我處理這個死人?”
馮冰怒道:“你!”金臨水臉一板:“你想抗旨嗎?”馮冰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不得已道:“臣遵旨!”金臨水擺足皇帝的派頭,轉身而去。丟下馮冰看着一個大男人的屍體發呆,她爹雖然教過她怎麼殺人,卻沒有教過她怎麼處理屍體,雖然外面總有人傳說什麼化屍粉之類的東西,其實真正的殺手,殺了就是殺了,哪有心情去處理什麼屍體。再加上海天閣改做正行已經多年,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馮冰從來沒有見過。
馮冰心裡罵了金臨水無數遍,認命地扛起那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