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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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宇看着地址找了半天,拐了好久,才找到所謂的老中醫的診所,幾乎快臨近項天外婆家的村子邊緣了,一棟用以前的瓦片搭建而成的有些舊的老屋,前面是用竹籬笆圍起來的院子,像項天的外婆一樣,院子裡面種了很多植物,有些蘇曉宇壓根就沒見過,這棟房子背後是一片竹林,夏天的竹林蒼翠得不像話,如果不是蘇曉宇看到離他附近還有幾座農家屋的話,蘇曉宇還以爲自己到以前的年代了呢

“有人麼?”蘇曉宇推了推竹籬笆的門,還沒跨進一步,突然一隻大狗低吼着就衝到蘇曉宇面前,蘇曉宇被嚇住了,一個趔趄就往後摔在地上,他瞪大眼睛,屏住呼吸:“我沒有惡意的,我不是小偷,我,我只是來求醫的,真的!”

“小多,”一個蒼老而爽朗的聲音低喝了一句,棕色的大狗吐着舌頭,乖乖地退一邊,接着柺杖的聲音,從裡屋悠悠地傳了過來

蘇曉宇趕緊站起來,探了探身子,見那隻狗還在虎視眈眈着自己,蘇曉宇還是不敢輕易上前,他深吸了口氣,喊着一聲:“老爺爺,我是來求醫的,沒別的惡意!”

蘇曉宇突然想起來了,自己什麼都沒買,啊呀呀,真是失禮

“呦,是個小孩子啊,會不會下圍棋?”一個留着長長的白鬍子的老人,那一頭銀白的髮絲也長長地披了下來,穿着洗得發白的棉布衣服,拄着柺杖,腰卻挺得筆直筆直的,眼睛因笑而眯起來

“會一點點,”蘇曉宇趕緊避開大狗,走到老人面前,恭敬地鞠躬,“老爺爺,對不起啊,我什麼都沒帶!”

“……”老人突然僵住了,那雙被厚重的眼皮幾乎遮住的眼睛此時瞪得大大的,老人顫巍巍地擡起手,那雙滿是皺紋的手快要觸碰到蘇曉宇的時候,老人停住了,他張開雙手,顫巍巍地上前,抱住了蘇曉宇,那時候,才高一的蘇曉宇,沒及得上老人的高度,被老人結結實實給抱住了

蘇曉宇有些詫異,他用力掙脫開來,後退一步,“老爺爺,我來求醫的,我的朋友得了夜盲症!”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老人那雙小眼睛不知道爲何盈滿了水珠,他依舊顫巍巍地向伸手向蘇曉宇

“我姓蘇!”蘇曉宇突然有些質疑剛纔在商場給自己地址的阿姨了,“老爺爺,如果您不是醫生的話,那我應該是走錯了,哈哈!”蘇曉宇乾笑了一下,看着夜幕降臨,他有些害怕自己會不會遇到怪老人了,以前老是聽着奶奶的神鬼故事長大的蘇曉宇,一下子將眼前的白鬍子爺爺聯想起來了

“草辦蘇麼?”老人怔怔地看着蘇曉宇,“也姓蘇啊!”老人喃喃自語

蘇曉宇後退了幾步,想了一下,然後回頭,那隻叫小多的大狗走到老人跟前,蹭了蹭老人的腳,,老人彎下腰,放下柺杖,抱着那隻大狗,哽咽了起來

夕陽西下,昏黃的夕陽,將老人與狗的相擁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的,相對應看着郊外其他戶人家的裊裊炊煙,不知道爲何,此時的景象,憑空增添了一層悲涼的氛圍,讓蘇曉宇不忍心離開

他往四周看了看,卻沒看到任何人,難不成老人家是一個人住的麼?

他突然覺得有些悲傷

“那個,老爺爺,我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你如此難過的事情?”蘇曉宇覺得,自己是不是引發了老人對何事的感觸啊

“沒,沒!”老人擡起頭,看着蘇曉宇的臉,破涕而笑着,然後一手拄着柺杖,一手緊緊拉着蘇曉宇的手,“來來,孩子,進屋說,你朋友患的是什麼?”

“老爺爺,你小心點,您一個人住的話,幹嘛把門檻建得那麼高啊!”蘇曉宇攙扶着老人走進裡屋,屋子裡乾乾淨淨的,兩間,裡面大概是臥室,外面是一張木桌子還有幾張竹藤椅

屋子裡很暗,還有很濃的藥味,不知道爲何,老人似乎很興奮,他點了蠟燭,還摸索着給蘇曉宇泡茶

“不,不,老爺爺,我不用啦,我只是想過來問問治療夜盲症的配方,”蘇曉宇有些受不了屋子裡的中草藥的味道,他透過窗看向外面,路燈都亮了起來,爲何老人家還在點蠟燭

“您的家人呢?”蘇曉宇忍不住問

“呵呵,在大洋的一端!”

“太過分了吧,把您一個老人家留在這裡,他們卻跑到國外去!”蘇曉宇一聽生氣地嚷了起來

“呵呵,傻孩子,別怪他們,是我瞞着他們跑回來的!”老人坐了下來,目光卻仍舊停留在蘇曉宇的臉上

蘇曉宇有些尷尬,屋子裡的暗,他看不清楚到底屋子裡還有些什麼東西

“啊,那個,老爺爺,我是在商場聽到一位大姐說,您這裡有治療夜盲症的最有效配方,是麼?”蘇曉宇趕緊轉到正題,他還想趕着回學校呢,這麼晚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記得來這個偏僻的地方的路

“是是,你等一下哈,我去給你寫寫方子,”老人家笑呵呵地走到一邊,摸出一隻毛筆,還有一張白紙,藉着微弱的燭火,寫下了一個方子,蘇曉宇看着那蒼勁有力的毛筆字,目瞪口呆,什麼叫行家,這纔是!

蘇曉宇突然的不知道爲何對眼前這位老人家大大的改觀了

“一天一次,睡覺之前喝,我保證一年之內就可以康復了!”老人家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說

“真的?!”蘇曉宇開心地抓着那張白紙,小心翼翼地摺好,放在自己胸口的那個口袋裡,“太謝謝您了,老爺爺,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回學校,那我就先走了,老爺爺,謝謝您啊!”說着要站起身子

“孩子,你還會再來麼?”老人家有些期盼地望着蘇曉宇

“吶——”蘇曉宇遲疑了一下,然後咧開嘴,笑了,“等考完試後我再過來,走咯!”

說着,蘇曉宇跑了出去,還不忘哼着調子

老人拄着柺杖,蹣跚地走到院子門口,靜靜地看着少年歡快的身影,老人哭了,渾濁的眼淚安安靜靜地流淌着在那縱橫交錯佈滿皺紋的臉上,大狗有些哀憐地上前,蹭了蹭老人的腳

老人喃喃自語:“如果他真的是你的孫子,如果你真的還活着,爲什麼你沒回來找我,我就在原來的地方啊……”

就在原來我們相遇的地方啊,不曾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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