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憶

“林顏。”

“嗯。”

“在進入熙園之前,還要給你簡單說幾句。”

林顏輕輕地點點頭,來時的緊張,已經被郗銘真的話語忘卻得一乾二淨。

“郗家主家就我和奶奶,分家你不用瞭解。家裡有照顧奶奶的兩個護士,管家何嫂,司機李叔,還有幾個打掃的傭人。”

林顏默默記下這些人。

“還有什麼不清楚的你再跟我說。”

“好。”

郗銘真轉身進入熙園。

一個綠色植物所做的隔斷擋住了所有視線,林顏隨後跟上郗銘真的腳步。

繞過這個隔斷後,這個是一個花園,準確來說是一個以各種綠植爲主的綠園。這個綠園不大,中間青石板蜿蜒通向熙園正門兩扇高大的實木門。除卻青石板外都是青青綠草,然後加以點綴高矮有序的樹木和盆栽。

林顏對園藝並不感興趣,饒是如此,也能看出其中錯落有致,疏密有度,就算是打理這個地方也需要特別費時與用心。

“那個......”

林顏叫住了走在前方的郗銘真。

“有什麼事嗎?”

“我......”

“怎麼了?你說。”

林顏真的很不好意思開口,但是不得不的說。

“我應該怎樣稱呼你?”

林顏十分糾結,這個合約上也沒有寫怎麼稱呼啊!昨天下午把證領了之後郗銘真也沒提這件事,林顏也沒想到,晚上睡覺的時候突然想起,只能在牀上翻來覆去很久都睡不着。

結了婚難道叫“老公”?不不不,不可能,合約上也有不能透露兩人結婚。而且吧,我以後還要真正的結婚呢,怎麼能叫他老公呢!那......叫郗總?郗先生?太生疏了吧,畢竟還要在一個屋檐生活,還要面對他奶奶。那叫郗哥?銘真?阿真?真真?

啊!不要!

這一晚上真的太令林顏難過了。

“林顏。”

“嗯?”

“叫我郗先生就好,我也就叫你林顏。”

郗銘真好像總能猜到林顏在想什麼。

林顏臉上浮起了微紅,一直蔓延到了耳朵尖。

郗銘真的嘴角往上進行了一個輕微的弧度。

林顏跟着郗銘真進入熙園的大門。

前面出現一個穿着素淨,臉上帶着微笑的中年女人,眼神和善,但是整個人是一種很有擔當的感覺,微胖,黑色夾雜着絲絲白色的頭髮用髮夾盤在腦後稍低的位置。

“何嫂,這是林小姐,也是我的夫人。”

“好的,郗少爺。”

啊?夫人!

剛纔他不是還說過就叫他郗先生,他叫我林顏嗎?

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很疑惑,但是林顏並沒有露出吃驚的神情。

“何嫂”

林顏帶着淺淺的微笑,叫了一聲何嫂。

何嫂便面向林顏溫柔的說:“夫人。”

林顏一時間還不習慣這種聽起來稱呼,就好像自己亂入了電視劇中豪門世家,事實也確實是這樣,林顏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下午你帶林小姐去錄入一下大門指紋。還有,讓家裡其他人認識一下林小姐。”

“好的,郗少爺。”

郗銘真走上了二樓的樓梯,林顏向何嫂點頭致意之後,跟着走上了二樓。

“二樓一共五個房間,最左邊是奶奶的房間,鄰着是護士房間,中間是我的書房,書房旁邊是你的房間,最左邊是我的房間。”

“好的。”這個佈局很簡單,不需要林顏特別去記憶。

“李叔。”

“在的,郗少爺。”

“你先幫林小姐把行李放在房間裡,你就先去忙吧。”

李叔將行李放在放在房間就離開了。

“你看看房間哪些地方還需要做出調整?”郗銘真說。

林顏這時才注意到這間房間的內部,打開房門就能看見特別大的一扇落地窗,能從窗俯瞰臨景這座美麗的城市。房間裡面的裝飾都是特別精緻,房頂都是草木的浮雕,地面鋪滿淺色的絨毛地毯,屋裡有一張很大的牀,還有一套白色書桌和椅子,都是以雕刻的植物點綴在上面,就好像不用春天也能聞到青草的味道一樣。房間裡面最簡單的就是衣櫃了,四塊不知道什麼材質的櫃門,以通透的白色流連出溫潤的光澤,沒有過多的修飾,就是讓人移不開目光。除卻這些東西,房間內還有很寬餘的地方,林顏之前家裡就是簡單的一套三,這個房間等於以前家裡三個房間了。

林顏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鄭重的對郗銘真說:

“謝謝!”

“郗先生。”

這個謝謝,不僅是對郗銘真房間的感謝,也是謝謝他能給自己五十萬。如果沒有郗銘真的幫助,林顏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林顏也不能想象會是怎麼樣。

如今既來之,則安之。

“林顏,我們去看看奶奶吧。”

林顏跟着郗銘真到了二樓最左邊的房間。

林顏沒有奶奶,也不知道奶奶會是怎麼樣。她從小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沒見過,也不知道是誰,張凝從來都不會說,林顏猜測也許張凝自己都不清楚孩子他爸是誰。

林顏還叫張顏的時候,跟着張凝來到繼父林教授家,林教授的人際關係很簡單,朋友都是學術界人士,他的父母很早就過世了,親戚也不常往來。。那時張顏五歲,林教授已經四十五歲了,他的大半輩子都從事於外國文學研究,沒有娶妻生子的打算,直到遇到了張凝。不得不說,三十三歲的張凝確實很美,不是那種豔俗的美,是那種風雅的美。林教授見到張凝的第一面腦海裡就浮現了一首詩歌: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象夜晚

皎潔無雲而且繁星漫天;

明與暗的最美妙的色澤

在她的儀容和秋波裡呈現:

耀目的白天只嫌光太強,

它比那光亮柔和而幽暗。

林教授是一個十分溫柔的人,他不想去探尋張凝之前的人生,只想攜手今後的生活。張凝明白林教授簡單而真摯的內心,兩人很快的結婚了,張顏也改爲林顏,婚後不就便生了林墨。和林教授一起的日子,是迄今爲止林顏最幸福的時光。

郗銘真打開奶奶的房門,走到牀邊輕聲叫了一句“奶奶”。

林顏進門之後把門輕輕地帶上,便站在門邊。

林顏看牀兩邊都擺上了一些醫用儀器,只能知道顯示心率的儀器,還有一個輸液架,而牀上躺着的老人臉上還有一個面罩,猜測是輸氧的。

老人看起來六十多歲,頭髮全白,並沒有因爲郗銘真的話語而醒來。

郗銘真坐在牀邊,又叫了幾次,老人才悠悠轉醒。

護士便將老人的氧氣面罩取下,把牀升起來,讓老人可以靠在牀上,接着餵了一些水。

老人溫和的看着郗銘真“銘真,你的妻子呢?帶來給奶奶看看吧。”

郗銘真向我招手

“過來。”

我以不疾不徐的步子走過去,微微彎腰站在奶奶面前。

奶奶溫和的看着我

“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林顏,樹林的林,顏色的顏。”

老人上下慢慢地看了我,我不知道怎麼辦,就把頭低下去了一些。

就聽見老人緩緩說道

“嫮目宜笑,娥眉曼只。容則秀雅,穉朱顏只。”

我有些聽不懂,看向了郗銘真。

但是郗家的人好像都有讀心術一樣。

老人立刻就解答了我的疑問。

“ 顏 ,真是一個稱你的好名字!”

老人說完休息了一下,喝了點水。

這是在誇我名字好,也是誇我漂亮啊!

“銘真,你能娶到這麼好的女孩子,奶奶真的太高興了。”

然後聽見奶奶說:“顏顏,你坐過來,和奶奶好好聊聊。”

郗銘真站起來讓我坐在老人牀邊。

這是生命中第二個人叫我顏顏,我的心裡又酸又澀。

老人雖然身體不好,但是眼神十分明亮,笑眯眯的看着我坐下。

拉着我的手對我說:“就是聊聊家常,都是自家人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孫女,銘真要是對你不好,你就來跟奶奶說!奶奶幫你主持公道,絕不會讓你受欺負!”

“顏顏,你怎麼了?”

老人看着林顏越來越抖動的身體,不知道林顏怎麼了。

只有林顏自己知道,除了繼父沒有人對自己這麼好過,除了弟弟,也沒有人把自己當做過一家人,還要有人能爲自己着想,這簡直是做夢。

可是這個美夢就這麼真實的發生在林顏身上了。

林顏抑制不住眼淚流下來,伏身緊挨着老人。

過了好一會兒,林顏啞着聲音說出了一個尋常人家最爲熟悉的、但是對於林顏來說卻是第一次的稱呼

“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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