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藤條斷了,連架那藤條的樹枝也受了株連,啪嘰整枝盡斷。
大寶身子被慣性帶起,朝遠處划着弧線掉落,它也知道丟臉,趕緊用兩隻前爪捂住了腦袋,飛快轉動腦筋想着怎麼落地落得好看點,不至於太狼狽。它邊尋思還邊掙扎,意圖掙脫幻形術的束縛。
然而沒用,等它衝破禁制時,已經臉先着地摔了個結實。大寶剛想爬起身,那頭阿花也緊跟着它墜下地。阿花落地點選的好,輕輕鬆鬆砸在大寶身上,導致大寶剛做了個起身的準備動作立即又被壓趴下了。
阿花踩在大寶身上滑了下腳,用爪子在大寶皮毛上蹭了蹭,又踩了兩腳,才心滿意足地下來。她大概是開天闢地以來第一條敢踩老虎的狗,夠本兒。
人羣裡爆發出一陣鬨堂大笑,傷兵們都被這一幕逗樂了。都說師姑娘跟巧姑娘神秘古怪,來歷不明,連養的貓狗都這麼不同凡響。不會真像傳言說的,是妖魔鬼怪化身吧?
這麼大的動靜,也驚動了喬雲,她立即傳訊給了司鳳。
等司鳳也趕過來時,她簡直要傻眼,大寶身軀恢復了它本身長度的三分之二,但身子大小又還跟外顯的小貓狀一樣,於是就成了個大號黃鼠狼模樣,四條小短腿根本支撐不起這長條身子。
它身子下還壓着個傷員,旁邊還有幾個膽子大能幫忙的傷兵都圍着它,推拉擠搡了個遍,想把傷兵救出來,大寶也努力想挪動身子,無奈軀幹太長腿不夠使,都無濟於事。
司鳳暗想壞了,士兵們都看見大寶這副怪樣了,少不得又要有流言蜚語,暴露了啊。她第一個念頭就是找沈焱來收拾殘局,反正他弄個分身過來就是了,不耽誤他修煉。
於是在擯開衆人,一把將大寶整個身子往旁翻滾一遭,解救出被壓住的傷兵後,司鳳傳音給沈焱,請他火速過來幫忙。
沈焱只漫不經心回了她一句:“你自己的靈寵,得自己管好,不要遇事就只想着靠師父嘛。”
司鳳不服氣道:“阿花也在這兒呢!”
沈焱輕笑道:可是阿花並沒有摔成個黃鼠狼啊!”
好……好會抓重點……司鳳無力吐槽,愁眉苦臉:“這麼多人看到了,我剛剛用讀心術探了一下,他們都覺得大寶是妖怪。怎麼辦呢師父,您神通廣大,給他們篡改一下記憶就好了嘛。弟子可束手無策,您要不想咱們被指指點點當做妖魔鬼怪,還是親自來一趟吧?”司鳳就差沒點頭哈腰求爺爺拜奶奶,語氣虔誠得啊。
沈焱卻毫不買賬:“自己解決。”丟下着硬邦邦的四個字,他就單方切斷了密語傳音之境。
衆人都在驚歎師姑娘力大如牛,就見她面色悻悻將那似貓又似黃鼠狼死沉死沉的怪物單手提在了手裡。剛剛五六個傷兵都沒法子擡走的傢伙,被她輕飄飄抓起來了,大家都看得兩眼發直。
喬雲蹲着身子在查看不幸被大寶壓住的傷兵的傷勢,他本來只是胳膊受了傷,這回可好,骨頭也折了。
馬上就要到吃飯時間了,士兵們等會就下操了,不少人操練時眼睛都不住往這邊瞟,得趕緊走。司鳳也懶得管竊竊私語的傷員,她也很無奈啊,師父不肯幫忙,這麼多人,她要同時抹去他們的記憶是不可能的,她還沒那個道行。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一把拎着變成黃鼠狼精的大寶的後脖頸,健步如飛火速離開現場,善後工作都交給喬雲。
司鳳發現拎着大寶還不行,因爲它屁股和小短腿還在地上拖着,沒法子,只能往肩上一扛。大寶還是哼哼唧唧,因爲它尾巴還是在掃地,這身長真是要成精。怪不得圍觀傷兵竊竊私語都說這大貓是黃鼠狼變的,真是生動形象。
回去後正巧沈焱剛結束上午短暫的閉關,看到司鳳肩上生無可戀的大寶,也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司鳳埋怨道:“師父,大寶都被人說成黃鼠狼精了,這是不是算暴露了?它要是哪天被人暗地裡剁了可怎麼辦?你幹嘛不出面圓一下嘛。”
大寶聽到這兒,頗爲哀怨,耳朵抖了抖。
沈焱道:“它是靈虎,要輕易就被人剁了,它也不用混了。圓什麼啊?難道那些士兵還能把我們也趕走?或者你覺得傳到嚴迦華耳朵裡,他能怎麼着?有什麼要緊,他們這些雜魚也打不過爲師,何必在意?”
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司鳳瞠目,說好的行走江湖要低調呢?是不是咱們都可以直接用真名了?
司鳳剛轉過這個念頭,頓時被沈焱丟了個白眼。
“師父,我跟你打個商量唄?”
“你說。”
“你交代給我的事情太多了。你看現在這麼多傷員,阿雲根本忙不過來,我也天天忙得腳不沾地,哪有時間去注意懷敏那邊啊?您分身多,做事快,效率高,還不耽誤修煉,所以就得勞煩你多留意啊。”
“你知不知道用分身術很費神的?爲師也不好總用的,不然會有損精力。”
“不會吧?比方說,你分身九個,加本體一共十個,同時修煉的話就比平時效率高出十倍,怎麼着,消耗也抵不了修煉成果吧?”
“你那是想當然。爲師現在正做種種探索,以期得此效率。”
合着師父這分身術還沒到隨心所欲的境界咯?既然分身能同時做許多事諸如煉丹煉器,爲何就不能同時修煉?這是個bug啊,完全不科學。司鳳暗暗腹誹,又想到,這個世界,能講科學嗎?這九州世界本身就是個大寫的BUG。
她卻不知道,因修煉的功法不同,分身術的強弱功效也不同。扶乩真君也會分身術,但他的分身術主要功能是嚇唬和震懾人,且他最多隻能分出四個分身。沈焱的分身術則比較注重實效,他能同時幻化無數個分身,效果跟扶乩真君那種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但也還存在如上述的不足。
若是哪天沈焱的分身術真練得出神入化了,那就老鼻子牛逼了,修煉直接可以開外掛,修爲境界蹭蹭蹭地猛漲。
兩人正說着話,喬雲帶着江洳渙蕭意粲幾個回來了。
沈焱奇道:“你們怎麼回來了?交代給你們的事,你們忘後腦勺了嗎?”
江洳渙道:“沒有啊九師叔,這不是那太子也調集大軍要跟前軍匯合麼,他們估計下午能到,我們也只先走了一步。”
沈焱道:“有什麼發現沒有?”
江洳渙給蕭意粲丟了個眼色,示意他來彙報。
結果當然是沒看出來,還確定不了到底誰纔是他們此番要找的人。蕭意粲倒彙報的詳細,不光蕭珺予和嚴迦華的一舉一動,連他們的秉性爲人,也差不多摸透了,更不要說軍事部署之類的。可以說,蕭意粲對瀾滄軍這方的總體計劃戰略目標這些都摸得清清楚楚。
沈焱打了個哈欠,十分憂慮地瞅着二徒弟:“意粲啊,你是不是搞錯重點了?爲師是要你們分析確定我們要找的人,而不是探查瀾滄軍部署之類的東西,咱們又不要當間諜。你這點小心思啊,收起來吧。這裡也沒你什麼事了,你去堯州找你大師兄去,幫襯幫襯他。”
“啊?”蕭意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很是尷尬,真是一丁點都瞞不過師父,這麼明察秋毫你倒是自己上啊?你讓我盯着我還不能有點私心嘛。
沈焱不冷不熱地掃了他一眼:“嚴迦華不用留意了,他可以排除在外。主要留意蕭珺予和周懷敏就是了。”
“啊?爲什麼?”衆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你們是不是腦子都被噬魂獸吃了?光盯着人有什麼用?要去分析他們的身世背景,跟誰有過節,他們自身經歷等等這些。所謂精魄,乃人之執念所化,沒有強烈的情感做引子,法器是感知不到的。嚴迦華一無深仇大恨,二來從小備受寵愛沒受過挫折,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天資有限,修爲不精,不用管他。”
“師父,你什麼時候去查的?真厲害,分析的頭頭是道!”司鳳立即鼓掌,拍馬屁。
沈焱扶着額頭嘆了口氣,這羣徒弟簡直沒一個靠得住,還是得他親自出馬。尤其這小弟子,根本不動腦子,虧得毋司羅盤和五識通靈幡還都在她身上。
蕭意粲雖然心悅誠服,還是不忘指出來:“師父,噬魂獸吃的是魂魄,不是腦子。”
沈焱捂着腦袋更覺頭疼,真是要氣死他,永遠抓不住重點,分析問題只見其表不透其裡,關注點總歪。他嫌棄地做了個攆人的動作:“走走走,快滾去找你師兄,別在我這礙眼。”
蕭意粲一臉無辜道:“師父你不分析分析我皇兄和周懷敏嘛?爲什麼就要注意他倆呢?”
“你滾不滾?”沈焱顯然毛了。
“好好好,馬上滾。可你總得告訴我大師兄具體在哪吧,堯州那麼大,我得找到什麼時……”
候字還沒出來,蕭意粲已被沈焱一扇子送去了半空,真是用滾的,轉得可歡,螺旋上天。
“啊~~~”
其餘人都沒說話,默默目送蕭意粲,他人都已經不見,空中彷彿還殘留着他的哀嚎慘叫,那嗓音也跟他着他滾筒式翻轉高低起伏百轉千回。
沈焱這讓人滾蛋的法子真的好凶殘。以前他扇一扇子頂多讓人滾出房間,現在居然一扇子送人上西天,還不容抗拒,喪心病狂啊!
司鳳剛回過神來,立即說道:“咳咳,我得趕緊把大寶變回去,我去研究一下怎麼加固幻形術。”
江洳渙一臉茫然:“現在不是該吃飯了嗎?”
喬雲立即道:“我馬上去做。”
鐘鳴春緊跟:“我、去幫忙。”
晏無道:“我也去。”
阿花:“汪汪汪。”
屋子裡頓時一個人也沒有了,全做鳥獸散。
沈焱自言自語:“這都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