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淚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要匆匆出去,然後再匆匆回來。現在屬於百獸交配的季節,而現在的時辰,剛好是覓食的時候,萬一碰到了,可就有性命之憂了。
紅淚這次前來西郊,什麼意外都想過了,就是沒有想過會出現這種境況。
走了幾步,居然看到了一片貌似紫竹林。紅淚心下一喜,便掄起匕首,挑了一根竹子砍了下來,不一會兒,就做成了一支竹槍。
比劃了一下,紅淚感覺用得很順手。記起來,前世看電視劇的時候,似乎有個高人戲說,竹子乃武器中的君子,用竹子作爲兵器,乃是高手品性的講究。
嘴角噙笑,紅淚想,恐怕也就只有自己能夠在這種時候,還能夠樂觀的想這些事了吧?
有了竹子,紅淚走起路來就更加麻利和快了。不多久,就看到一些果子樹了。剛好,樹上居然還有三兩隻猴子,也在摘着果子吃。
紅淚心底一喜,看來那些果子是沒有毒的。紅淚飛快的爬上了樹,開始摘起果子來。樹上的猴子立刻吱吱叫起來,紅淚扮了個鬼臉,繼續摘了一些果子,翻身下了樹,開始返回。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紅淚進去山洞的時候,冥逸王雖然眸子裡有一閃而逝的緊張,卻依然巋然不動的坐着沒有動。
紅淚順手將柴火添了些,然後走過去將果子倒出來說:“真想不到,你居然還能夠這般鎮定!”
紅淚本想着,自己好歹是一介女流,獨自在這個深山老林轉一圈,他應該起碼會表示關心一下,熟料他居然沒有絲毫擔憂。
只是,輕笑一聲說:“不然只會徒增憂愁而已。”
紅淚將他的胳膊解開,看着怵目驚心的傷口,一陣心疼:“會不會很疼啊?”邊說着,邊清洗着傷口。
冥逸王哼了一聲,眸子裡有痛楚閃過。紅淚湊過去輕吹了吹說:“我呢,不懂醫術,也不認識藥草之類的東西。所以,只能暫時將你的傷口清洗乾淨,免得引起發炎。”
冥逸王輕唔一聲說:“無妨,我還忍得住。”
紅淚切了一聲說:“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疼你就嚷嚷,憋着多痛苦啊!”
冥逸王輕笑出聲:“你這個樣子,與賢妃的時候,相差甚遠。”
紅淚挑眉:“怎麼?是因爲我粗俗不堪,與那個高高在上的王朝賢妃,不相配?”
冥逸王搖頭,眸子裡閃爍着興奮:“不,剛好相反。我恰恰感覺,這個你,纔是真實的你。”
紅淚怔了怔,記起來,第一次去西郊的時候。與慕容子寒坐在御駕上,當時自己不小心對他俏皮地扮個鬼臉,他當時也是很興奮的,還說,喜歡那時候的自己。
但,有危險的時候,護在自己身邊的人,總不是他。他的懷中,要保護着掬妃呀!情緒不由地低落了下來,紅淚悶悶地不出聲了。
“咳咳!”冥逸王忽然急促地咳嗽起來,紅淚回神,才發現木柴冒着濃煙,整個洞裡很是燻人。
急忙起身,紅淚趴在火堆邊,使勁地吹着氣。心底真是詛咒這古代,連個吹風機都沒有!被嗆得直流眼淚,過了好半晌,紅淚才把那濃煙給吹散了。
坐起來,紅淚拍了拍胸口,猛烈地咳嗽幾聲,就聽冥逸王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紅淚低頭看着自己站滿了灰塵的衣裳,想來自己的臉蛋也掛了彩,於是沒好氣地說:“笑什麼笑?”
忽的,又想起遇到雲無名的那個晚上,本就捱了打,還淋了雨。那麼狼狽的時候,又打雷,然後闖進了他的廂房裡。
至今還記憶猶新,他冷漠而乾脆低吐‘出去’兩個字的時候,是那麼令人心傷。
爲什麼,每次與冥逸王在一起的時候,紅淚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雲無名?
冥逸王低聲笑起來說:“你很好笑啊。”
紅淚怒極:“哼!無聊!”
冥逸王似乎心情很好,慢悠悠的說:“你的真容,他沒有瞧見,而我,看到了。”
怔了怔,紅淚這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他,指的是慕容子寒無疑了。
只是,他這麼高興,不會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吧?
冥逸王卻先一步又開口說:“你生得這麼美,如何要掩去真容?”
咦,紅淚還以爲像他那麼鎮定和淡定的人,會憋着,不會問出來呢。居然,他真的沒有忍住問出來了。
紅淚可不喜歡做虧本的買賣,俏皮地眨巴着眼睛說:“想知道也可以啊,但是禮尚往來纔是,你問我一句,相應的,我也要問你一個問題。”
冥逸王怔了怔,斂去了笑意,聲音透着冷意說:“免了。”
紅淚輕笑着,看起來,他是害怕紅淚想要趁機摘下他的面具?真是的,紅淚這是突發狀況,已經先一步讓他瞧見了真容,再用他的真容來換自己斂去真容的原因,那就虧大了。所以,紅淚想要問的,不過是爲了問他爲什麼戴着面具的原因而已。
不論是傳聞中,說他戴着面具是爲了防止干擾戰爭也好,還是什麼類似於雲無名那樣的嚇人的原因也罷,紅淚就是想要知道。
但是,這一切又聯繫起來了。若是紅淚看不到他面具後的真容,問出原因了也是無用,也算是自己虧本了。
因此,紅淚想要問他,昨日走在半路上的時候,又
想要折回去想問的問題。
往火堆裡又添了些木柴,紅淚笑着說:“你先別急着拒絕,總要聽聽我的問題,再做決定也不遲啊。”
冥逸王似乎詫異了,瞧着紅淚的眸子裡透着探究。
紅淚不再隱瞞,而是滿懷希望地說:“你可還記得,我曾經說過,你很像一個人的事情嗎?”頓了下,紅淚淺笑說:“我就是想問你這個問題,你認識雲無名嗎?”
這個問題真的問出來的時候,紅淚才真切感受到,心底既激動又緊張,還夾雜着絲絲齊王的複雜心情。
冥逸王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定定地瞧着紅淚半晌,才幽幽地說:“你與他是什麼關係?”
紅淚淺笑着,伸出手輕扇了扇火風,低聲說:“你似乎忘記我的話了,我們一問一答,然後才換你來問,我來回答。”
“呵,你說的那個人,我的確不認識。”冥逸王的聲音夾雜着怪異,笑吟吟的說。
不認識?紅淚承認,的確是天大的失望了!怎麼可能會不認識呢?該死的!那麼相像的兩個人,爲什麼他們會不認識呢?
心頭唯一的希望落空了,紅淚有一瞬間,甚至想要撲過去,摘掉他的面具,來看看他到底長的什麼樣子。
但是還是憑藉着最後一絲理智,生生止住了這個念頭。雲無名長什麼樣,紅淚真的不知道啊。還有,冥逸王威脅過了,看到他長相的人,都死了!
還在難過中,冥逸王忽然說:“我回答了你的問題,輪到你了。”
乾巴巴地擡眸,紅淚說:“當然是爲了保住小命了。你也知道,我在王朝可是個沒背景,沒後臺的孤女一個,要事容貌太出衆,難保不會因此丟了性命。”
“哼!你似乎忘記了,這是欺君之罪!”冥逸王冷冷地提醒着。
紅淚卻是警惕心驟起,挑眉說:“難道王爺您,會將這個罪名實至名歸嗎?”紅淚的話很簡單,如今是他瞧見了自己的真容,此事除非他說出去,否則沒有人會知道。
“我嗎?呵,只是很惋惜,你們的皇帝居然還不知道,賢妃其實擁有一張沉魚落雁之姿的容顏。”他淡淡的開口,語氣帶着愉悅。
紅淚聽了,感覺心底涌起一股奇異的興奮,似乎很久,沒有看到自己的真容了。情不自禁地,紅淚問道:“那麼,與掬妃相比,我長得怎樣?”
“呃。”他詫異了下,隨即呵呵笑着說:“輪到我問你了。”
紅淚一怔,他居然好心地解釋說:“之前我的問題,你同樣用了問題來回答。”的確,不過他那個問題一出,顯然是引誘着紅淚以反問去回答呀!
真是隻老狐狸啊!紅淚不禁感嘆,可惜自己還是嫩了,居然毫無察覺地,就掉進他之前設好的陷阱裡去了。
他問:“你恐怕知道掬妃的真正身份了吧?”
咦,紅淚吃了一驚,本以爲掬妃的問題他應該都會迴避的,怎麼,他居然還會主動提起掬妃的事情呢!
點點頭,紅淚盤算着,既然如此,就等着他自己提起關於掬妃的事情,到時候自己再問,他就會回答了。打定主意後,紅淚就問:“我想知道,你當日爲什麼殺班景榮?”
他的眸子漾起一抹笑意說:“自然是爲了救你啊。”
紅淚心底一怔,他卻又開口說:“那麼,太后也是知道了掬妃的身份了?”
紅淚不否認:“沒錯,而且我還可以送你一個消息,就是,日後掬妃在後宮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了。”很好,他果然又問起了掬妃的事情,但是紅淚聽着掬妃的名字,心底就莫名涌起不爽的感覺。
冥逸王這麼問,還不止一次提起掬妃,是因爲關心掬妃,還是爲了璃國什麼大計着想呢?
真不爽,咬着牙,紅淚問道:“都這麼多年了,她早不回來,爲什麼偏偏選擇回來了?”
冥逸王似乎一怔,隨即笑得耐人尋味說:“這問題我不知,你應該去問她自己纔是。”
“哼!”紅淚咬着牙說:“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不是她義兄嗎?”
冥逸王眸子裡泛出好笑,似乎紅淚這個問題有多可笑一般:“義兄妹也只是一個名分而已,我和她,也只是出發前剛認識,至於關係也是陛下決定和親的時候,匆忙認的。”
紅淚這纔想通,難怪了他說就連掬妃,也沒有見過他的樣子。
但是,當年水柔是被封爲公主和親璃國的,然後死在了璃國後宮爭鬥中。但是現在璃國又將水柔封爲郡主,送來王朝和親,怎麼這麼怪異的感覺呢?
紅淚剛要開口問出這個問題,慕容子寒卻擡手阻止紅淚說:“你已經問了兩個問題了,該我提問了。”
氣死了!紅淚強忍住憤怒,悶悶地說:“好,你問吧。”
他呵呵一笑說:“雲無名是你什麼人?”
紅淚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低着頭,低聲說:“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哦?”冥逸王笑得有些奇異:“重要到什麼地步?”
紅淚猛然地擡起頭,憤怒地瞪着他,隨即又泄氣地說:“就是很重要很重要啊,在我心底,可以排前兩名的地位啊。”
忽然,紅淚帶着希冀說:“你果真,不認識他嗎?”
冥逸王不假思索地搖頭說:“不認識。”
紅淚垂下了頭,眼瞼中滿是鬱悶。
冥逸王忽然說:“遊戲到此爲止吧,別忘了,你欠我一個問題。”
紅淚立刻怒目而視,他這事提醒自己,還佔了一個便宜!可惡!
“火要熄滅了。”他淡淡的提醒着,似乎並未注意到紅淚的怒火。紅淚瞧過去,果然快要熄滅了,而且乾柴也不多了。
索性起了身,紅淚說:“我出去再撿些乾柴進來。”
冥逸王喚住她說:“等等,把匕首帶上。”紅淚這才記起來,轉身,將扔在一邊的匕首和竹槍都拿了起來。
外面有很多的乾柴,紅淚小心地探路,然後撿起了乾柴。今夜月亮似乎很淒冷,冷風嗖嗖,天色似乎有些暗黃,紅給心底一驚,天氣不太好,似乎要下雨了。
倏然一驚,如果真的下雨了,那麼尋找自己的人就更加難了。
天氣有些悶熱,紅淚心底有股不好的預感,若是下雨了,又打雷了,怎麼辦啊?真鬱悶,爲什麼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偏偏害怕打雷呢?
人家別的美女,又怕蛇的,怕青蛙的,怕蟑螂的,好歹也是活物,怎麼自己就偏偏怕自然災害?
匆慌回到了山洞,冥逸王見紅淚面色慌張,警覺地問:“怎麼了?莫非是碰到飛禽猛獸了?”
紅淚搖搖頭說:“真碰到兇獸了,估計我也要掛了。外頭那麼黑,我是女子,自然會害怕了。”
冥逸王卻是輕笑一聲:“怎麼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嗎?”
紅淚翻個白眼:“只要是人,誰沒有害怕的時候?”
他卻是緘默了,沒有再說話。也不知道,紅淚的話,引起了他什麼想法。
火由於新的乾柴的加入,又開始旺盛起來。他銀色的面具在紅色火苗映射下,更憑添了一股神秘,而他的眸子也愈發的明亮起來。
之前摘得果子還在,味道不好也不壞。但是光是幾個果子,的確是不怎麼飽腹。這會兒,紅淚的肚子就又感覺到了飢餓。
想必,他一個大男人,肚子肯定更餓了。
打獵?但是天那麼黑,而且不知什麼時候就可能下雨,紅淚可沒那個膽子出去。至於他,先不說手臂上的重傷,就是那日爲了救自己吐血,滿身的傷,怎麼去打獵啊?
只能暫時忍着了,等明天一早,被找到了再說。但是,若是明天還是沒有被找到,那該怎麼辦啊?
看來,與慕容子寒相處一整夜,是在所難免了。慕容子寒這會兒,會怎麼想呢?憤怒嗎?
隨即,又自己先怒起來。今日那麼危險的時刻,他護着掬妃,如果沒有冥逸王救自己,哪裡還有命回去?縱然相處了一夜,他有什麼好說的?
起碼生死攸關的時候,冥逸王救了自己!
正想着,忽然瞧見冥逸王探過手,看樣子是要取回匕首。紅淚心底一動,迅速將匕首先一步拿起來,看着他說:“要是我真的摘了你的面具,你會怎麼樣?”
他聲音不變地說:“我之前已經回答過你了,怎麼,還需要我在說一遍嗎?”
紅淚卻總感覺,他不會殺自己,哪怕真的看了他的真容。悠然地開口,紅淚說:“你不顧自己生命,跟着我一起墜崖,如今我們九死一生,你果真爲了這件小事,要殺我嗎?”
他的眸子瞳孔萎縮,聲音倏然變冷地說:“我沒有殺你,你從萬張山崖墜落下去,所有人親眼目睹的事實。”
的確,那麼高的懸崖,落入水中,摔死了也不爲過。
但是,紅淚不願意就這樣放棄,她索性不講理:“喂,你可是看了我的真容,若是不讓我瞧見你的樣子,也太不公平了吧?”
他卻微哼一聲,別過頭說:“哼,你可以再掩起來。”
可惡!但是紅淚不得不承認,他居然能夠猜到,自己身上帶着相關的藥物。那麼,那隻屬於他的瓷瓶,是不是也有什麼作用?
冷不防,冥逸王忽然出手,抓住了匕首一端。紅淚一驚,迅速一扯,卻怎麼也想不到,他的力氣居然那麼小,直接就被紅淚的勁道扯得向前一倒。
紅淚愣了愣,更多的是驚愕!這表示,他的傷,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嚴重!迅速起了身,紅淚過去扶起了他,卻感覺到出手滾燙!
倏然心驚,他,終於還是避免不了的發燒了!
沒有藥物消炎止痛,只是簡單用河水沖洗傷口,所以他還是感染了,發燒了!
“shit!”紅淚不由自主地飆出粗口。
扶起他,感覺到他身上居然沒有一絲氣力的跡象!怪不得,紅淚出去揀木柴的時候,他不知道發揚紳士風度,任憑紅淚一女子出去。
只因爲,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那麼,剛剛他還與自己說了那麼多話,難道說,只是爲了迷惑住紅淚嗎?
紅淚忽然迷茫了,越是接觸他,越是更加看不懂他了。
他的心思太深,紅淚永遠也弄不懂,冥逸王心底在想什麼。
本來紅淚是想要試他額頭溫度的,但是想起那張面具,還是作罷了。在他虛弱的時候,紅淚可不打算趁虛而入,摘了他的面具。
他忽然笑得很是邪魅說:“你很幸運啊,能夠看到我這般狼狽的模樣!說實話,這真是我這輩子,最狼狽的樣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