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獨擋一面_見面難處

何磊將下面有不少人要到市裡來請示工作的情況說出來,下面的人或許還沒有直接跟周葉就聯絡,在何磊那裡套問一下市府的動向,也都是很正常的。遇上這種鉅變,下面的人自然是人人自危,要是在不及時表明自己的態度,會有怎麼樣的結果來讓自己面對,誰都預判不準。心裡不安,自然要先見過市裡主要領導之後才行。

這一變化,也讓楊秀峰意識到,今後自己不僅要在工作上很忙,還要抽出一些時間來應對這些事,這也將是他的工作內容之一,或許還會是主要的內容。將下面的人指揮好,理順了也就會使得全市的工作都動起來,產生的效率自然比自己一個人盯着要強得多。反之,要是自己在這方面的工作沒有做好,全市的工作還處在那種紊亂、或處在被動的、觀望的狀態下,自然就不會有什麼效果可言,對今後的工作也就有着嚴重的阻滯。

想到這些,才覺得擋着要做好一個獨擋一面的人,不是簡單的埋頭苦幹就成了。猶如和女人做那事一個道理,自己埋頭苦幹也會有成效的,但哪及雙方配合着,盡皆歡喜地求索着,來得讓人如癡如醉?道理都是一樣的,自己目前處於這種狀況下,自己的心態卻是要做好調整。

市裡目前而言,當緊要處理好的就算陳丹輝那裡。之前自己作爲一個常務副市長,作爲僅僅抓經濟建設工作的領導,那是單純得多。在市裡做事固執一些、粗暴一些,甚至對陳丹輝和黃國友陣營裡故意挑刺,都不會有多少人看不過。只是,如今大勢已變,自己要是在處理陳丹輝之間關係的問題上沒有做好,其他人也就會看在眼裡。

怎麼樣處理和陳丹輝之間的關係,卻是非常頭疼的,這件事還真不好把握分寸,有不好找人商議討論的。在南方市裡,只怕就有一個人可以進行討論這件事,只是他卻不怎麼想見他,那個人就是錢維揚。錢維揚的心性也是極難把握的,楊秀峰如今不準備對他進行起用,省裡也未必就看好錢維揚的復起。之前將他放在南方市裡猶如充軍一般,已經給他很大的退讓了,真要將他推出來用,卻會觸及省裡的一些敏感神經。

再說,此時見錢維揚和他討論市裡的事情,會不會讓他誤解爲要幫他運作?或許,之前他已經沒有了那種雄心,但南方市裡的政要垮下去後,他還會這樣認爲麼?

這也是楊秀峰必須迴避開的一個人。

錢維揚工作能力強,提拔是組織能力和執行能力,有着十足的膽魄,但在經濟工作上,還是有着明顯的缺陷。貪慾也大,重新復起,會不會就讓他收斂或醒悟之前所做,卻都無法判斷的。從之前的談論中推斷,他的心還沒有就熄滅。

楊秀峰知道自己要是直接面對錢維揚時,要是他直接提出來,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推託。

臨下班之前,林挺直接打電話過來,說是洪峰倡議要聚一聚,但他又不敢打攪楊秀峰的工作,這個電話也就由得他來打了。楊秀峰就笑着說,“林書記,你們這是跟我見外呢。市裡這一攤子,要是沒有林書記支撐住,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了。”

“關我什麼事?”林挺自然不肯就背下那些功勞的,哪怕是在口頭上,“那就定下來吧,老地方?”

“好,到時我就直接過去。”楊秀峰說,林挺所說的老地方,也就是上次兩人一起吃飯,見過童陽支隊長的那家餐館。風味不錯,品格不低,但消費卻不高。“不過先說好,這次該輪到我來請了。”

“你和我搶也不成,洪峰算是死裡逃生,我們就爲他慶賀慶賀,掏錢買單的事情,自然歸他來做。放心吧,不准他簽單的。”林挺笑着說。這種聚會,今後不知道會有多少,楊秀峰之前在市政府裡就提出聚餐用AA制,工作用餐按標準執行。現在市裡的這種情況下,他總不能就破壞之前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對其他人或許還不好就強行推進這樣的做法,本人卻必然會這樣做的。洪峰爲私事請客,不是大吃大喝,也不算有多忌諱。

楊秀峰笑着算是答應了,下班時,何磊就在辦公室外等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找機會要請楊秀峰吃飯,還是下找機會靠近一下。楊秀峰見到何磊後,搶先就說,“秘書長,今晚有個小聚會,明天的工作七點我們再食堂碰頭吧。”

楊秀峰知道,他此時消失,市裡的人也不會察覺不到,還不如直接些。再說,如今楊秀峰要說沒有應酬,沒有聚會,反而是不正常的。新的核心在形成過程,總是要有這樣的溝通、試探、認同、甚至是討價還價的。

何磊之前還心緒複雜,不知道今晚要怎麼樣安排纔好,聽到楊秀峰的話,當即說,“好的,市長。”也就放下一些心事來,和新領導打交道,分寸之間還是很難把握的,有這樣一個空餘時間,也好讓自己更充分地琢磨。

本想問問要不要自己去做服務工作,何磊見領導沒有那種意思,也就放棄了。

等楊秀峰帶着周葉上車走了,何磊還站在大院裡,身邊有不少的人經過,都怕驚擾了大管家思考問題。市政府大院驚變,使得裡面所有的人都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但人人都要裝出一副和自家全沒關係似的輕鬆來,每一個人卻都無法當真灑脫起來。

不但何磊處於這樣的境況下,市政府裡其他的主要領導,何曾不是這般?張正新、楊永華、吳文勇等副市長,也都在擔心着又在期待着。最難熬的,還數吳文勇副市長,他是負責全市的文教衛工作的副市長,而之前衛生系統以市人民醫院爲主,又有吳全衛那樣的反面典型,使得衛生系統不僅是市人民醫院處於風尖浪口,整個醫衛系統都受到人們的質疑,壓力之大,對吳文勇說來當真是應接不暇。

但醫衛系統卻不能亂,越是緊要關頭也就越考驗人,這一點,處在覈心的吳文勇比下面的醫衛上下領導和醫務人員都更深刻地領會這一點的。

但最根本的不是工作壓力,而是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給牽連進去,心裡沒有底,工作起來也就沒有那勁氣。只是,市政府這邊才遭大變,楊秀峰這位實際掌舵人是不是就安排處理致謝事情了?在領導心目裡,最爲緊要的是什麼?何磊說不準,其他的副手們也說不好這一點。這天下班,不僅是何磊有些不知所爲,張正新、楊永華、吳文勇等人也都有着類似的心態,但楊秀峰卻另有安排,何磊也就不會爲先安排誰見領導的事傷神了。

隨着楊秀峰離開市政府,使得市政府裡不少的人也都心定下來,各自安心去做自己的事。

到那個小弄子裡,下車後就看見童陽在門口出等着,見到楊秀峰後臉上的笑道是沒有太明顯的變化,可那種親切勁卻是暴露在外。林挺過來,帶童陽來也是正常,只是不知道蔣繼成是不是也在。如今,南方市這邊有了完全不同的局面,蔣繼成就算也走出來亮相,也都無所謂的。當然,能夠收斂着對今後在市裡工作的運轉,也不是就絲毫沒有用。

楊秀峰也沒有權衡這些得失,見到童陽後纔想起這一問題來,說,“童支隊,蔣局來不來?”蔣繼成到市裡時間不長,但和童陽之間也該有些默契了,在市人民醫院的案子上,又有林挺居中做工作,兩人應該很快就會完成那種磨合的。

“蔣局另有事情不能脫身,市長,要不下次讓蔣局出錢請客。”童陽似乎都沒有一點那種陌生之感,楊秀峰也喜歡這樣,周葉也和童陽招呼着。如今,周葉在市裡的位子也就更重要了,但他心裡也清楚,該怎麼樣來做好自己的本分。

童陽在前走帶路,鑽進餐館裡。餐館裡的人雖說認出童陽,但是裡主要領導卻也不一定熟。也想不到楊秀峰這樣的大領導會到這樣的餐館裡來聚餐,童陽自然不會多介紹的。疾步走到樓上的包間,包間都小,但這一次卻換了一間,要稍大些。

洪峰、林挺等人也都在裡面了,得知楊秀峰到來,洪峰也就站着到門口處,林挺道是沒有走過來。也站了起來,笑着看楊秀峰進包間裡來的情形。才進包間,童陽也就讓開,洪峰迎過去伸手出去,將腰身都放低了些。楊秀峰道是和平時沒有多大區別,他對自己的職位職責的變化,也沒有這麼放在心上。人的精神氣也就很少受到影響,對於洪峰的表示,雖說有些那個但也能夠泰然以對。

“市長來了,辛苦了。”洪峰也不知道要怎麼樣措辭才最恰當,但說了後領導也就會知道自己的意思。對於自己目前的變化,洪峰知道,要不是面前這位領導,自己也就不會有這樣的改變,人生的起起落落有了新的理解,卻是從超脫而入世的,這樣的心態也就更加明晰。

“這兩個人就不要客套了,”楊秀峰說,“林書記,久等了吧。”點一句,隨即和林挺說話,洪峰也就知道了。楊秀峰在他肩上拍了拍,又說,“工作上要多向林書記請示和彙報。”“是呢。”洪峰說。市紀委裡的工作,對他說來說比較熟悉的,但分寸的把握卻要林挺來捏握掂量,這也是有用意的。市裡和下面縣裡,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都給楊紹華、龍向前、李潤、田文學等人牽扯進去,不打擊一批人顯然不行,但對設計的人紀委要慎重地進行甄別,不能夠一棍子打死,弄得人人自危也會嚴重破壞現有的局面,對市裡工作進展非常不利。

楊秀峰不多說,意思到了也就行了。走到林挺那邊,周葉也跟了過去,幫楊秀峰將座椅擺好坐下,纔有走遠些表示自己進來只是爲領導服務的。童陽早就是一副服務生的樣子,不會影響領導談話。

洪峰還站着,楊秀峰見了,說,“洪書記還不坐過來,童支隊和周葉兩人就不再回答要怎麼招待了。”說着卻是看着林挺。林挺說,“他啊,本來禮多人不怪,用在秀峰市長這裡卻不太應景。秀峰是踏實做事實的人,你在工作上做出成績,肯定會在省裡領導面前給你美言的。”

“哪叫美言,那是實事求是地彙報工作情況。所爲美言,本來只有三分成績卻說成七分,多餘四分是水分,才叫美言吧。”楊秀峰笑着說,林挺就指着他,看着和洪峰,笑着說,“看看看,在這樣的領導身邊做工作就是爽氣啊,成績就是成績,不足就是不足,只要有能夠、有幹勁,領導絕對不會虧待大家的。”

洪峰也需要近距離地,在對楊秀峰表示自己的立場和態度,到此時,也就踏實了。

喝着茶,楊秀峰也就對林挺說,“讓童支隊一起坐過來,大家聊着也熱鬧些。”童陽不上桌,周葉也就不好上桌。林挺知道洪峰今晚請吃飯的本意,是要將自己的態度表達到位,有下面的人在,有些話也就不好說。再說,市裡也與些工作要商定,市裡目前也不知道會牽涉到多少人,對縣一級的領導此時也要頂出一個大體框架,今後紀委那邊工作時,分寸就好掌握。省裡不會對這些多幹預,林挺雖說能夠做主拍板,但也不會在此時就獨專。洪峰更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放過表明心跡的機會。

“他那人適合做實際的事務,跑跑腿,鍛鍊鍛鍊。坐着喝酒就不習慣了,隨他們去。”林挺說,楊秀峰也就不再說,知道今晚肯定還會有事情要商議的。他也想在人事問題上議一議,看林挺那邊有什麼提議。和陳丹輝的關係處理上,也可聽一聽林挺的看法。

上了菜,確實不算豐富,但楊秀峰和林挺等人也都習慣,洪峰就算再有心思也不會在吃喝上多表決心。楊秀峰自從到南方市後,就一直走簡樸節約、嚴禁大吃大喝的路子,就算自己掏腰包請客,也不會做鋪張之事。

就不算差,是名酒。林挺從家裡帶過來的,說是省裡的朋友相送。楊秀峰那裡也有不少好酒,同樣是其他人送的帶到南方市來,也計劃着哪次請客,自帶酒水。洪峰拿着酒瓶,說,“林書記這酒我得多喝些,也算是真正地嘗過這樣的名酒。”邊說着,邊給領導們倒酒。洪峰一時間還不會在紀委裡就扶正,但上與田成東等有了往來,在市裡和林挺、楊秀峰等都共同戰鬥過,關係早就不同,在市紀委裡威信雖還不足,這段時間有的是機會培養自己的親信,站住腳就不難了,也不會太在意是不是就能夠坐到市委紀委書記的職位上。

“看他那樣子,像是很能喝似的。實際上,喝酒最講究的是喝到那種意思,要是喝多了,反而沒有什麼名酒不名酒之分了,都醉得不醒人事了嘛。”林挺說,楊秀峰的三杯之限,此時也不可能因爲是自己人在一起就破例,洪峰等人也不會去做這樣的事,林挺還是要先點一句的。

童陽和周葉在另外的一間包間吃,也就過來給領導們敬酒。敬了酒,這邊杯子裡也就留下一些,等最後的團圓酒再喝。洪峰雖先就說要多喝些,也就表示他之前沒有喝過名酒而已,此時也不肯表現出好酒來。

吃着飯,差不多了,注意力也就放在談工作上。洪峰說,“書記、市長,我洪峰不敢說別的,今後在工作上能力是很不足,但態度絕對不會給領導們抹黑。”

“洪書記的能力、膽識和政治立場,都是經過檢驗的。”林挺說。

“不敢,兩位領導,市裡目前心人不定,紀委的工作任務壓力大。我這人就是藏不住話,想請兩位領導多指點指點。”洪峰說。

楊秀峰只是笑,一時間也不會就當真說什麼,林挺說,“這話也是實情,紀委這一段時間的工作,是要好好地把握分寸,才更有利於市裡的建設工作的進行。”林挺這樣說後,楊秀峰也就表示這個問題是得定下框架來,好讓下面的人安心地工作起來,放下包袱,也才能發揮出各種的主動性。

三人也就說開了,對之前哪一類人應該毫不留情地進行打擊,而哪一類人確實要爭取,哪一類主動向組織坦白後,要給他們留下退路等等。

討論了這個問題後,洪峰也就給兩位領導再敬一杯,楊秀峰只是表示了下。隨後,看着林挺說,“林書記,我現在也頭痛啊。”說着手指在頭上,林挺自然就明白這意思,笑着

說,“我想,頭也會痛吧。”說着就笑,不會具體說什麼,楊秀峰也覺得確實是這樣,將這事就這樣放開。

頭痛的事不單單是楊秀峰一個人,陳丹輝也是頭痛不已。對市裡發生的變故,自己在短短時間裡直接從巔峰高出,垂直地下落到低谷,這種心態的調整,也是非常之難的。但無論如何,面對無人進辦公室裡來彙報和輕視工作的事實,總是要接受的。

市裡接下來應該當緊做哪些工作,在陳丹輝看來也是能夠一眼看到的。人事的變動,空缺的及時補進,組織部和抓人事的副書記就該先有草案,繼而彙報出對人事調整的思路。周滔和騰雲應該早就做這樣的工作了吧。想到這些,陳丹輝也就在想,市裡的這些工作,自己還有多少發言權?

只是一個敏感至極的問題,陳丹輝想極力迴避這樣的問題,但卻又不得不要面對。周滔和騰雲有可能到自己辦公室來請示這方面的工作,哪怕做一做樣子,總該要走這樣的過程吧。畢竟自己還是市委書記,還是市裡名義上的一把手,這些人就不怕自己到京城之後,省裡改變了態度,自己重新以真正的市委書記的身份重掌南方市大權?

就算不顧及,但程序上也還是要過的,市委常委會是不是召開,也得自己開口表示才符合程序纔有效吧。但轉念想,這些程序現在在市裡還有誰會重視?省裡表示認可後,有沒有經過常委會討論通過那都只是一種形式了。

這時候,才體會到市委書記的威信和權力,都是上面所給。省裡信任、扶植、支持、維護纔有一把手的權威,才能夠說話有分量,否則,還真什麼都不是。一個擺設而已的市委書記,下面的人誰還會在意你的意志?

在辦公室裡一直在等,心中那種淒涼也就漸漸集聚,越來越濃厚,冰冷之感將整個人都凍得發僵。一直都沒有誰過來,哪怕是到辦公室裡來說一句毫無關係的話,哪怕是露一面,也都會讓陳丹輝心裡好受得多。可事實上,除了宋盼和李宇夏之外,再沒有人走進書記辦公室裡來。

真正是一夜無眠啊。

臨晨之際總算眯了一眼,醒來異常地頭痛,但也還是習慣地起來,打起精神來。走到洗漱間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變得陌生而不認識,覺得裡面的人在一夜間蒼老很多,頭上的白髮就多了一層。看到那些密密的白髮,陳丹輝的心臟壓力驟然間緊攥起來,一下子似乎全身就失去了血液變得空乏。

好在兩手緊緊地抓住洗漱的水池邊緣,人才沒有溜倒在地,過一陣子恢復了些氣力,但動起來還是那麼地艱難。手腳移動,臉捧水溼面都艱難得很。走出洗漱間,坐在沙發上就想躺下睡,不想在走出這間房子了。但心裡也明白,自己再怎麼樣,整個南方市甚至包括省裡,都會樂意見到自己這種倒下的局面吧。

此時自己要是就放手,今後京城那邊要是說話了,省裡也重新定出主次來,自己到時候還不是依舊有一個弱處給人們議論?不論如何,都該撐住才行。

宋盼還是很準時就到房子這邊來等着,陳丹輝收拾心情,走出房子時但從外表也就看不出多少差別,但宋盼還是能夠感覺得到的。對於自家老闆,誰都可以遠離而去,唯獨他是不行的,要是他也只有選擇,在其他人看裡看到的只是他爲人的薄情寡義,會遭到所有人都唾棄的。試想,誰會用一個薄情寡義的人?

新的一天,對陳丹輝和宋盼說來,都將是最難熬的一天。這一天撐過之後,南方市裡新的格局也將會穩定了吧,到時候,反而好自處得多。一路上,陳丹輝就在想,或許,今天最難面對的就是兩個問題,也是不可能避免的兩個問題吧:楊秀峰會過來商定工作,而周滔、騰雲也會將市裡對人事微調上的初案定下來。

自己面對這樣的兩個切中實質的問題時,該用怎麼樣的姿態?

走進辦公室裡,在宋盼端好茶離開時,才察覺自己辦公桌就沒有像之前那樣,每天都有人先過來打掃,擦得一塵不染,也收拾得整齊。這時,才見到昨天臨走上丟在桌面上的稿紙都還原樣地躺在原處。要是以往,陳丹輝肯定會將李宇夏叫進來,然後指給他看,隨即自然會有人會糟糕的。但今天,陳丹輝卻覺得自己沒有這樣的底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宇夏本身就對值勤的人另作了工作安排。

楊秀峰這一夜要輕鬆得多,整理了自己的思路後,也就給徐燕萍打電話,兩人更多地在電話裡談今後的工作。

才進市政府,何磊就在那裡等着一直陪着走到辦公室。和周葉一起將茶弄好,周葉也就先出去,楊秀峰說,“秘書長,是先早餐還是先說說今天的工作?”

“我聽市長呢。”何磊說,第一次和市長在工作上進行接洽,雖知道楊秀峰的一些工作習慣,但畢竟以前和現在不同了,直接地接觸會有很多細節處要處理好,要在細節處體會領導的意圖,要領悟。

“那就邊走邊說,不會耽誤時間。”

“好。”兩人也就往辦公室外走,周葉在外間自己辦公室裡,見了也就隨着兩人身後走。這一天領導要做哪些工作,他已經得到了底稿,知道秘書長給領導彙報那是要得知領導對這一點工作安排是不是滿意,好對今後的工作有着提示作用。也就聽着,今後老闆的工作安排,自己也會參與,這時多聽一聽,對自己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今天的主要工作安排:上午到市委和陳丹輝書記見面,商討市裡近期的工作部署,時間暫定一個小時,回來後是宋湘、龍昭華、蔣繼成局長、楊永華副市長彙報工作;中午和周滔部長、騰雲書記一起吃飯……”何磊說着,將之前與周葉一起商定的工作日程說給楊秀峰得知,當然,這樣的安排也只是初稿,要等領導肯定之後才正式成爲一天的活動過程。市政府這邊也就會立即電話通知相應的人進行準備,要是中途有特殊情況,這些安排也就會重新調整。

主要是今天是第一次安排,何磊也就會過來請示,等幾天雙方在工作中默契之後,對市裡的工作輕重之間也都能夠判斷後,何磊通常就不需要這樣先請示了,安排好後給周葉,有什麼事要領導先準備的,就先提示之後不會突然就能夠運作了的。

“能不能這樣調整一下?”楊秀峰說,“讓宋湘、龍昭華和蔣繼成中午過來一起吃飯,邊吃飯邊談工作,他們的時間就調給周滔部長,我直接就在市委那邊見他們就成,沒有必要再來回地走。”

“好。”何磊說。

吃過早點,也不知道陳丹輝是不是到辦公室了,楊秀峰還是先上車過去,周葉也就跟宋盼聯繫。得知陳丹輝已經到市委,這邊就安心地過去見面。

宋盼是站在走廊上等着周葉和楊秀峰到來,隨後轉身領他們見領導。周葉也跟進了書記辦公室裡,對領導的服務這時也要搭一把手幫宋盼,纔是他應有的姿態。宋盼此時落入低谷,而周葉卻是隨着領導的高升而升起來,但秘書要有秘書的姿態,如今就算周葉再低調,看在別人眼裡那就是素質了。

等宋盼和周葉離開,陳丹輝和楊秀峰兩人坐在沙發上,似乎才從那種遊離的狀態下回到辦公室裡。陳丹輝盯着前面的茶杯,不知道第一句還該怎麼說。之前,每一次楊秀峰到辦公室裡來,他總是有着更好些的高姿態,就算擺出一副親近和善的樣子來,那也是爲了顯示出自己的掌控能力更強,就算黃國友在另一陣營裡將他逼得更緊,但在楊秀峰面前都還是底氣十足的。就算楊秀峰在田文學的問題上、在與李潤的衝突上、在經開區工人的問題上,鋒芒畢露,咄咄逼人,可在陳丹輝看來,那都是一些小浪花,隨即就會淹沒在波浪裡而消沒。楊秀峰在怎麼樣鋒利,都不會觸及到他這個市委一把手。

可今天就完全不同,雖說他還是名義上的一把手,市裡如今的核心在哪裡?市委依舊是核心,卻真正成了名義上的吧。估計過一陣子,面前這個人就會成市委的副書記,繼而會不會成爲代市長?如今的決策權顯然已經落到了他的手裡,今天這樣早就過來,昨晚他和其他人都商議好要怎麼樣將市裡的最高權力拿走了吧。

陳丹輝在這一念頭下,突然覺得自己要是不放手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這個念頭讓陳丹輝似乎渾身就有了力氣,轉瞬之間,鼓起的就如同水泡一樣破滅了。自己不放手吧說省裡會怎麼樣,就算在市裡,誰還會在意自己的意思?已經沒有實質的權利之後,你的意志就是完完全全的笑話,沒有人會當一回事情對待。

“丹輝書記”楊秀峰說,看過去,見陳丹輝神情恍惚,心裡也是理解的,之前覺得見面難,但真正面對之後,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了,不就是這樣的。“丹輝書記,”楊秀峰重複一句,“市裡變動太大,給我們的壓力也大,市裡該儘快做出決策,讓下面的人也都有明確的工作方向,纔不會影響到我市建設工作的進行。”

“唔。”陳丹輝表示了下,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話也都不會管用,自己的意願已經不會有誰再注意了。楊秀峰今天過來,哪會是來談工作的,而是來表明要自己知道這時該用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市裡的決策吧。

陳丹輝沒有表明自己的態度,楊秀峰也知道他會這樣的,誰甘心就這樣將屬於自己的一切,眼睜睜地就從手裡給人拿走?但從目前已經瞭解到的材料看,陳丹輝在南方市裡所作的,不會比李潤、黃國友、楊紹華和龍向前等人稍弱,只是平時做人低調一些,做這樣的事隱晦一些,省裡沒有對他進行工作,難道他心裡還存有什麼僥倖?不過,省裡選擇先對黃國友進行工作,是不是和京城裡老領導的意思有過,或顧忌到老領導的感受,楊秀峰也無法猜出。這種情況在國內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要是陳丹輝心裡明白,能夠看清形勢,就該主動地配合市裡的工作,同時,向省裡將自己的問題交待清楚,請組織對他進行處理,今後或許會留一條路走,只是給邊緣化而不會有太嚴厲的懲處。但從今天他的表現看來,陳丹輝分明患有着心存僥倖的想法,當真是不可藥救了。

沉迷在其中的人,總會周葉心存僥倖的,也總是認爲自己做得多隱蔽而不會給人察覺。楊秀峰之前也是後過這樣的心態的,之後在柳市他是三年的工作中,也就想清楚了這些,組織上對一個人的認定與考察,哪會看不到他這些見不得人的事?就算不知道真實的細節,但對一個人的總體把握確實很清晰的。

沒有幸免的可能。

“丹輝書記,市裡目前最緊要的就是幾個人事工作上的安排。高等級公路工程指揮部的主要領導要重新選人,報請省裡批准,下面縣裡也空出一些崗位來,得及時地調整好,纔不會影響到工作的推進。你看該怎麼來定?”

陳丹輝此時雖說還是有着深深的怨恨,但楊秀峰在說市裡的情況,他也知道這些,可也知道不是他的意思會怎麼樣,而是楊秀峰會要怎麼安排,他要怎麼樣表態的問題。

只是,心裡總是不願意啊。這一次表態由楊秀峰來決策,下一次又該怎麼樣收回這樣的權力?京城之行,看來是不能夠拖久了。

具體的問題,陳丹輝也是有自己的人選的,但也知道,這些人選推出來,市裡是無法通過的,而省裡也不會再按他的意思來吧。

市委常委會上回事怎麼樣的情景?之前,總會是他和黃國友之間坐鎮博弈,常委會上少了李潤之後,他就漸漸落入下風,但這種分寸之爭多麼讓人留戀又多麼地讓人陶醉啊。如今,常委會上早就不再是之前的格局,面孔沒有太多的變化,但核心和凝聚力已經變成面前這個人了,站在自己這邊的人還有幾個?就連李宇夏雖還在市委這邊工作,也還是在自己身邊,但他會有什麼樣的態度,心裡都沒有底了。

“丹輝書記,你的意見呢。”陳丹輝沒有說話,楊秀峰也就再次發問,不管怎麼樣,也都要有一個態度的。兩人如果能夠平心靜氣地談一談市裡的工作,今後對理順市裡的工作是由絕好作用的,對陳丹輝自己也是一大幫助。要是陳丹輝迴避這樣的事,也不會有什麼阻滯,人事的微調組織部那邊做出方案之後,召開常委會討論,也不至於就將方案通過不了。不過,市委這邊要是不肯召開常委會,對工作的進行確實會被動一些,但也不是就沒有對策可行的。此時,將陳丹輝逼住,要他開口說話卻是楊秀峰不得不選擇的方式了。

就算不願意這樣的方式,兩人卻都得面對了。陳丹輝聽楊秀峰說,將散而亂的思路收起來,說,“市裡的那些事情你們就先定下吧。”

“常委會定在哪天?下週一的例會時間是不是拖久了,讓工作被動……”楊秀峰說,見陳丹輝不干預市裡的決策,也就追緊一句。

陳丹輝心裡一下子就反感起來,那種逆反心特別暴烈。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一下子就熱辣起來,整個人也不受控制地要站起來。但陳丹輝在那一瞬間還是控制住了,多年的修養功底不深一般的深厚,但今天確實給逼得沒留下一絲退路。只是,楊秀峰自從到南方市之後,在工作上就是這樣的思路,在工作上表達自己的想法就是這樣的直接,或者,他也不是故意針對自己吧。

針對自己又能夠怎麼樣?

從書記辦公室裡走出來,見周葉和宋盼兩人似乎一直就在談話,倒是覺得周葉如今卻是有了不少的改變,對宋盼這個人的感觀,周葉不會好吧。但能夠和他聊起來,也就說明周葉真正地成熟不少。

宋盼將兩人送到樓口,也算是一種表達。折回辦公室去收拾了裡面的茶杯茶水,見老闆整個人就像完全脫力一般,深深地陷在沙發裡。自從給老闆當秘書後,就從來沒有見過老闆這般萎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己出言安慰只怕會適得其反。宋盼小心地將老闆的茶重新沖泡,端到老闆面前,輕輕地放下,又將楊秀峰留下的那杯倒掉,將茶杯好好地洗幾遍

,似乎要將楊秀峰的氣息和影響都洗滌一空。

陳丹輝一直就沒有動,也不知道是昨晚沒有睡好還是今天這種早就有了心裡準備的結果,當真面對時還是給自己有這樣大的打擊所致,就是不想動也似乎就動不了了。

知道騰雲的辦公室還沒有搬,從市委辦公樓出來就直接走過去,在陳丹輝的辦公室裡比預計的時間短一些,也不知道騰雲那邊是不是忙。何磊應該和他們進行了聯繫,如今在南方市裡,核心要重新確立,有林挺等人在背後支撐着,楊秀峰也不會去謙虛。再說,省裡明確地將市政府的工作都丟給自己,壓在肩上任務其實不輕的。要做好工作,要讓南方市這邊的工作不亂不受人事變動的影響,也就要這樣一個人來承擔這副擔子。

在南方市裡,還有誰對經濟建設的工作最熟悉,又有誰與華興天下集團那邊關係緊密,能夠把住招商引資的大方向?楊秀峰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在這時做什麼姿態,直接一些,或許省裡和各方面也都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面。

人心思定。就算南方市的亂沒有出現,但這麼多重量級的領導都倒下來,下面的那些人哪會不受到衝擊?儘快穩定下來,纔是大家最想見到的結果。

穿過市委大院,或許會有不少的人都在注視着,楊秀峰和周葉兩人都不在意。走到紀委那邊,就看見紀委辦公室的一個女幹部見到他們後,快步地走進另一間辦公室,自然是去通知騰雲等人了。等楊秀峰上樓,就看見周滔和騰雲兩人已經在樓道上等候着,楊秀峰還沒有走到,騰雲在前、周滔在後迎了過來。

這就是一種表態。

或許沒有人看見,或許市委裡還有人在暗處注意着他們。

但不管怎麼樣,在彼此心裡就定下來那種關係。騰雲說,“市長,我和周部長昨天就商議着,到市政府那邊去請示幾個問題,早上何秘書長電話通知過來,說市長體諒我們,親自過來。我和周部長不就少了鍛鍊的機會了……”有了形式,說話之間反而要隨和一些才讓雙方沒有感覺到那種心態上的東西。

周滔卻說,“市長更在意的是工作效率,其實,也是用這樣的實際行動來提醒我們要提高效率了。”騰雲也就笑着表示確實是這樣的。

“什麼事情一經分析,結果就千差萬別了,先進去再說吧。”楊秀峰說,算是將這樣的見面定下了彼此之間的關係。騰雲的職位上副書記,按說目前單從職務和級別上,都要先於楊秀峰的,但實權卻集中在楊秀峰手裡,市裡的決策權在於他,這是省裡定下來的,市裡就得遵照執行與自覺維護。

“請請請。”騰雲和周滔兩人也都轉身,在前帶路走,三人之間倒是顯得很順溜,顯然見面之前早就將這些關係想透了的。

進到辦公室裡,騰雲之前也沒有一個正式的秘書,平時在身邊工作的,也就是一個辦公室的副主任。此時,也不好就將副主任變爲秘書,從紀委裡帶人過去也不是不行,但也得先經過李宇夏這個市委的大管家。這樣一來,騰雲在這邊辦公反而不好要人在身邊服務了。

之前那個辦公室的女人也就在裡面爲領導們泡茶,周葉也就在幫忙,隨後都出到辦公室外。

騰雲之前的辦公室不小,而會客廳就更大些,楊秀峰坐一陣沙發,騰雲就在對面的沙發坐了,周滔卻打橫在兩人之間的那單人沙發上坐。

三個人坐着,楊秀峰更多地看着騰雲,他到這邊來,也估摸着兩人會在人事調整的問題上進行討論,也不多說閒話,楊秀峰很直接地說,“滕書記,大家時間都緊,就直接些。現在市裡算得上是千頭萬緒的,要理清楚但靠我們幾個人肯定不行,得讓整個機制運轉正常,那些事也就有人來負責。各負其責,總比我們四處奔忙效果要好很多倍。”

“是啊。”騰雲說,“昨天下午,我和周部長碰了下,覺得市裡目前最當緊的問題,不單是有很多的實際政事要落實下去,人事上的突變也讓不少人心中不安,或者沒有人把總拍板,會讓觀衆的開展很被動。將人事的微調先到位了,省裡、市裡的工作精神也就能夠得到貫徹,市裡的方方面面的工作也就不會延誤。”騰雲說着停了下,看着楊秀峰,似乎在等他對這個想法表示態度。楊秀峰笑着表示應該如此,騰雲又繼續說,“我們對幾個空出的人事議了議,有了一個初步方案,周部長也提到,就溪回縣那邊,市長你在縣裡做過多次調研,對溪回縣的情況很瞭解,組織部這邊對縣裡的幹部怎麼用,想先聽聽你的想法……”

將周滔推出來,自然是周滔心裡所願的。之前周滔是在陳丹輝手下,如今雖說沒有給牽扯到,但新的核心裡會不會有他一席之地,就很難說。縱使省裡沒有將周滔就下了,但楊秀峰要用其他人來,也不難做到。到組織部裡另選一個副部長來做實際的工作,繼而將周滔架空,這樣的事做起來也能夠做到滴水不漏。

周滔放棄之前的陣營,在這時也只能算是自保,而不是舍陳丹輝而不顧,更談不上背叛。這樣將自己的立場表達出來,對雙方今後在市裡的工作開展都最有利的。楊秀峰在市裡還不是市委書記,也不可能一下子竄到市委書記一職。從他自身的條件來看,升任市長的可能性纔是最實在的。如此,陳丹輝會在市裡拖多久,又在市裡會不會復活,都將是不定性的因素。要是陳丹輝很快就有結果,不論是新來市委書記或陳丹輝復起,對楊秀峰的衝擊都會比較大。

此時,要是周滔等人都已經表態,今後就算有這樣的變化,在市裡的大方向上,楊秀峰也就有足夠的同盟軍,形成強大的陣營,維繫着市裡的決策而不變。對於楊秀峰說來,這樣的事自然要早做準備,纔不至於到時還是孤家寡人。

楊秀峰聽了這話,也就對周滔點了點頭,彼此之間都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楊秀峰說,“組織人事的工作,周部長才是專業權威啊,我們還是聽聽更穩當些。”楊秀峰自己要表示下,對於組織人事的決策權,目前都還沒有準確的界定在市裡暫時由誰來最終拍板。本該是陳丹輝來做這樣的事情的,只是此時顯然就變了。騰雲雖說是省裡直接交待了由他來接楊紹華的工作,但人事權的終決權卻不一定就在他手裡,也不可能在他手裡。

這一點,騰雲自己是明白的,其他人自然也明白。

平時少有和楊秀峰往來,而之前見楊秀峰的工作習慣也時常瞧不上眼,哪有一個領導的樣子?要是大家都這樣,南方市的班子也不知道會給人笑話成什麼樣。只是,如今卻變了天,反而是他這樣的成爲怪異了的人,能不能給人看進眼裡,自己心中沒有底。周滔聽着,心裡也是慰貼,自己的一番苦心不算白做,對他說來就是最好的結果。當下說,“組織部的工作也是在市裡領導指導下進行工作的,給領導跑跑腿。滕書記,我覺得縣裡的一把手,就目前的新形勢而言,一定要熟悉經濟建設方面的工作,而這方面的人才,市長比你我都熟悉。”

“是啊。”騰雲說,“經濟建設工作已經是我們市工作的重心,對幹部的使用上也要圍繞工作的重心而轉,不能夠用老套路、老經驗。周部長,在這方面我們都要向市長求教啊。”

“是啊,書記說得精闢,雖然我心裡也有這樣的感悟,可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市長,組織部對幹部的考察工作雖做了不少的實際工作,但也是有缺陷的,還要請市長……”周滔說。

“先都說過要簡單點,你們倆一唱一和的,是在擠兌我呢。好,溪回縣今後在市裡的經濟建設大布局上確實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又是與省城相鄰,具有不少地利的優勢,利用的好就會使得縣裡的經濟建設提速起來。我就提議幾個人吧,能不能用,考察過不過關,那是組織部的事情。”楊秀峰說,兩人要到市政府去找他談工作,也就是表明今後的人事,在省裡沒有重新調整市裡格局之前,就聽他的意思。這時要是一直推託,反而會讓周滔和騰雲兩人心裡有其他想法。

“龍昭華縣長在之前就有不錯的經濟意識,才使得溪回縣的經濟指標排在全市的前列,我也接觸過,磨礪磨礪,應該可以獨擋一面的。縣長一職空出來,是不是可以考慮市府辦的鄭雨蘇科長?直接上縣長是不妥的,但她在經濟建工作上,能夠幫龍昭華支招和落實工作規劃,另一個人是不是可以考慮。張爲在折坳鎮政治立場堅定,也有不錯的經濟意識,折坳鎮的工作成績也有目共睹……”

周滔就拿着筆在記錄,而騰雲也在專心地聽着。

除了溪回縣等主要領導要先一定下來,還有一個位置也得進行調整並報省裡,那就是工程指揮部的具體負責人。這個也是不能稍往後拖的工作,市裡要配合省裡進行工程項目的準備工作,如今,離項目的具體落實即將全面開展,省裡估計也會在段時間裡就將線路的經過的路線向市裡通報,之後,市裡就得在短時間裡將徵地、拆遷等諸多工作實際地做下來。

所以,工程指揮部的負責人就急需要解決了,騰雲說,“……市長,龍向前和李潤兩人的去職,工程指揮部那邊就少了一個全盤指揮的人,你看能不能辛苦擔起來,能者多勞嘛。”他自然會將楊秀峰推出來,就算省裡對南方市之前貪腐的人進行了強力打擊,但人們對工程中的利益的觀念還是難以改變。

修路這樣的工程,之前爲什麼市裡兩大陣營會這樣死命地爭?還不就是要在利益瓜分裡多佔一些,修路工程裡的利益之豐厚,都不用任何人提說,都知道這一點的。如今楊秀峰在市裡成爲新的核心,自然要將這樣的最有利益的位置留給他來坐。一則表示自己的態度,二則表示自己要堅決地與那些不正當的利益劃分清楚,不再沾染。

周滔在這個問題上不多發言,畢竟這樣的工作和組織部無關,而組織部的人也不好直接參與市裡重大決策。緘言對他說來說很不錯的存在方式,也就表示自己不會參與這些事情的討論,自然不參與修路工程裡的利益瓜分。

“這個事情,大家再討論吧。急雖急,但要選推以爲對南方市各縣都熟悉的領導來擔任,纔對工作的開展更有利。再說,招商引資的工作即將全面開展,而我市各縣的經濟建設工作也要借勢拉動起來,這些工作相對說來我熟悉些,也是市政府目前最爲緊要的工作,沒有精力和時間放在修路上……”楊秀峰說。

“市長,市政建設工作是省裡明確交給你負責的工作,另選他人,省裡會不會通過……”騰雲也不知道楊秀峰是真的不想擔這工作,還是覺得自己都但這會讓人有想法,省裡意圖就是最好的藉口。可楊秀峰真不想沾染這些,說,“省裡不會干預市裡的決議吧,副市長裡哪一位在方面的工作更熟知些?要不從政協或人大、市委裡抽調人出來也都可行的。關鍵是要對工程有所瞭解,今後在實際工作中就可避免走彎路。”

這個人選,楊秀峰心目中也確實沒有更好的,將這樣的人選交給騰雲等人去處理,也是楊秀峰在處理工作上的一種思路。雖說以工作效果爲核心爲重點,但參與工作的人,必然會有一定的利益回報。

雄健斌等人早就透露過,在工程的總投資裡,至少會有四成,甚至會有六成的資金用於公關。這樣還能夠基本保障質量過關,如果控制在三成,那將會是真正樣板工程了。對此,楊秀峰也是深有體會的,之前在柳市的三年工作中,也接觸過不少的工程項目,雖說不大,而華興天下集團的預算也打得緊,但周勇接手的一些工程裡,盈利比率遠高於在其他方面的工程項目。究其原因,也就是在公關上少了很多開資。

這一高等級公路的修建,管理主體是在省裡,從利益角度而言,主要的利益流向也就不會在市裡。市裡這邊只要不刻意去爲難施工方,也就能夠讓施工方少將資金放在市裡這個的協調關係上,質量的保障也就會多一層。當然,施工方是不是就會將那些本來用於公關的資金,餘留下來後,就投入在工程質量的保障上?也是不一定的,還在於市裡和省裡在工程質量的監督上。

“我建議市裡組建一個工程質量監察小組,這樣的小組,我來兼任負責人,唱這個黑臉倒是樂意的。當然,小組的日常事務的安排兩個人來負責,一個抓自身紀律,一個抓業務。這樣的人選請周部長費一費心。”楊秀峰說,有這個一個監察小組的人存在,對施工方是一個監督,對市裡自家人也是一個監管,才能更好地杜絕在工程項目裡有人大肆伸手卡拿。這些工作真要上心了,也就不是做不到。

“好,請市長放心。”周滔說。

將人事的問題定出一個大體方向之後,要落實還得要經過常委會討論通過。周滔也就能夠將方案定下來了,其他的常委這一次也都不會隨意地將自己的意圖表達出來吧,但他們在做工作上,還是要先尊一尊這些常委。當然,最難做的還是要先過陳丹輝那一關。

以前的每一次人事調整,雖說與黃光裕的競爭非常地強烈,可彼此之間哪些是爭奪點,心裡都清楚的,也能夠大概估計到攻守結果,保持住那種平衡,就算是最穩妥地結果了。但這一次的人事調整,範圍雖不大,卻是最敏感的一次,大多數人都不能夠發言,陳丹輝雖是市委一把手,同樣沒有發言的機會。只是,他心態上能不能平衡?

好在楊秀峰先到市委裡和陳丹輝商討過工作了,就算心中的那些東西還無法消化,也不會將情緒都發泄在組織部了吧。周滔心裡也不好受,要見陳丹輝彙報人事工作,總要將騰雲拖着去纔好處理也纔好順利過關。萬一陳丹輝情緒衝動,將人事問題阻延下來,有騰雲在場,也就可避免市政府那邊懷疑是自己在其中有什麼想法。

看着楊秀峰上車,周滔和騰雲兩人在折回辦公室去。這一幕,也不怕誰見了會亂議論,也不擔心陳丹輝知道後會有什麼想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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