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愷睿倒也沒說什麼,一臉平靜地望向了窗外,庭院裡的池水清澈見底,卻似乎染上了一層曖昧不明的綠色,一旁的枝葉倒影在水面上,歪歪的,幻化成扭曲的姿勢。
“我不需要她知道些什麼,只要她不陷入危險就好了,至於曼切爾要去用聞人蓮來威脅霍霆琛,那是他們之間的事,和我沒關係,和殷素也沒關係,有些事,已經成遺憾,沒有必要將遺憾再度遺傳下去!”他已經清楚的知道,此生,他都不會放任殷素不管。
“對了,大衛,你說素素已經回到聞人家接任家主了?霍霆琛待她,還如從前嗎?”
“你也不關心關心自個兒事,倒是關心起人家兩口子的事兒來了,那個江辰希也被你趕走了,那你是不是該正經兒八百的好好的娶妻生子了……”大衛面色微窘,“要是小姐還在,怕是非得被你氣死不可……”
霍愷睿挑了挑眉,“大衛,你管得可真寬啊。”
大衛撇撇嘴,“本來就是,不過,威廉,聽說,殷素和霍霆琛在鬧離婚,這事兒是小道消息傳來的,而老爺子卻不準,還準備在霍氏一百週年慶典上,將殷素引入霍家,承認殷素在霍家的地位!”
霍愷睿斂起了笑容,若有所思地將凝望着自己肩部的傷口,露出了一種極爲複雜的神情。彷彿,在這一凝望中,他看到了很多東西。一些,這段時日內無法釋懷的東西。還有,他現在究竟要做什麼。
那傷口隱隱作痛,可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玄妙的貫穿。說不清楚,可不知爲什麼,內心的那種思念的感覺卻變得更加強烈……
“自從馨兒離開的這麼許多年,我一直渾渾噩噩的活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可如今,我知道了。” 他緩緩開了口,“如果霍霆琛待她不好,我不會讓素素去週年慶,也不會讓她接受那一切的,我會帶着她回英國!”
大衛的臉上露出了有些瞭然的神色,“威廉,你這又是何苦呢?”
“大衛,你沒有過那種感覺,生命中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思念,都是在一種無法遏制的思念中度過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大衛,你知道思念的味道嗎?”霍愷睿似乎輕嘆了一口氣,那沉浸在夕陽下的輪廓變得模糊了,深深淺淺,帶着一種憂鬱的哀愁。
“大衛,你下去準備下,我們回A市!”
“那好吧!”
“嗯!”霍愷睿緩緩轉過身來,脣邊的笑容似春水一般溫柔,那一瞬間他的微笑讓片刻的時間達到永恆。
微風吹過空中舞着,無所歸向,帶着隱隱的傷感。
這邊,殷素獨自一人回到醫院,看見東方和林伯在聞人擎的病房裡等着她,她看着他們,微微一笑,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
看向坐在一旁的霍家老爺子,霍清揚。
她笑了笑,“爺爺,你怎麼來了?”
霍清揚起身,看着她臉頰上的巴掌印,一下子怒了,“素丫頭,告訴爺爺,你這臉上的傷到底是誰弄的?告訴爺爺,爺爺給你出氣!”
殷素卻是滿不在意,看着霍清揚,上前去挽住了他的手,“爺爺,我沒事兒的,不過就是一巴掌罷了,沒什麼大礙的,爺爺今兒怎麼想着來看我了?”
“你這丫頭,總是讓我這麼心疼,”霍清揚笑着,既然素丫頭不願意說,那自然是不想說,那麼他又何必去逼她,只是這件事,怕是和霍霆琛那小子脫不了干係吧。
“好了,爺爺,我陪着你下去走吧,這醫院裡都是消毒水味兒,倒是醫院右面倒是有個涼亭挺不錯的,我們去坐坐!”殷素笑着,不管她與霍霆琛如何,總歸和老爺子是沒什麼嫌隙的,再說,她一直都是將霍清揚當做是自己的親爺爺一樣看待的。
“林伯,你看着外公,我和爺爺下去坐坐!”
林伯看了看殷素臉上的巴掌印,雖然想發火,但是卻也暫且忍下了,“好,我知道了,小姐!”
涼亭內。
殷素攙扶着霍清揚坐在椅子上,她瞧着眼前的老人,想要開口,可話到嘴邊,卻怎麼都開不了口,反倒是,讓霍清揚先開了口,“素丫頭,你可是有什麼話,要對爺爺說?”
“爺爺,你既然問起了,我也不瞞你,我和霍霆琛走不下去了,先前答應爺爺的話,只怕是素素要食言了!”殷素看着霍清揚,說得極爲誠懇。
霍清揚一聽這話,微微嘆息道,“素丫頭,我知道霆琛那小子對不住你,可真的一點兒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嗎?看在爺爺的面兒上,再給他一次機會不行嗎?再說了,你們還有孩子,離了婚,你一個人帶着孩子,總歸是難過的!”
“也沒什麼難過的,即便我不是聞人家的家主,我想就算離開了霍霆琛,我也會過得很好的,”
殷素悠悠笑道,“我這個人很死心眼,一旦認準的事,很難改變的,爺爺,愛情很大,大到可以容得下千百種委屈,可是愛情又很小,小到只是三個人就擁擠得令人窒息!”
“素丫頭……”
“我聽霍霆琛說起過,爺爺對已經過世的奶奶也是情深不渝,那麼試問,如果換位思考,奶奶愛着的是別人,那爺爺可還會糾纏下去?”殷素問道。
這話着實是問得不錯。
推己及人,他都做不到的事,又爲什麼要她能去做到呢?
“那既然爺爺都不能做到的事,要我再去做,豈不是太過於折磨我了?糾纏下去,對我們三個人都是一種折磨,不如早些放手,也未必不好!”
霍清揚一
聽這話,卻是明白了,素丫頭這回是鐵了心要和他那不成器的孫子兩清了。
其實她說的也沒錯。
“好吧,爺爺老了,也管不動你們年輕人的事了,只是素丫頭,你要記得,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和霆琛如何,我都是你的爺爺!”
殷素擡頭,淚眼婆娑,“爺爺……”
“好了,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了,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你,你自己看着辦吧!”霍清揚起身,準備離開,卻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素丫頭,過兩日就是霍氏一百週年的週年慶了,你和霆琛還沒有離婚,你就還是霍家的媳婦兒,到時候你可不準不來,爺爺在家裡等着你!”
看着爺爺離去的背影,殷素只是怔怔地望着遠處,只得微微嘆息一聲,什麼都沒說,漆黑深邃的目光裡盡是寂寞,墨黑的眸中有着朦朧而妖嬈的水霧。
就在這時,一個淡淡卻帶着一抹怯弱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素素,對不起,對不起,我——”她的後半句話卻被卡在喉嚨中,只見殷素一個轉身,伸出手,狠狠掐住了她纖細白皙的脖子——
方蘭驚恐的望着她,只見殷素那雙清澈的眼眸已不再清澈,有的只是一片暗沉嗜血的光芒,也感覺到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越來越緊。
她早就知道,從霍宅出來以後,方蘭就一定會來找她的,只是殷素沒有想到,她會來得這麼快而已。
“素素……”
“方蘭,爲什麼是你?爲什麼偏偏是你呢?”殷素狠狠地問道,烏黑的眼珠幽暗狂亂如夜,“如果是別人,如果是別人就好了!”
“素素……”方蘭猛然一驚,她自知自己有愧於她,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是望着她,一雙眸子中溢滿了水霧,“素素,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殷素凝視着她,良久,她緩緩放開了自己的手,烏黑冷靜的表情透着疏離的神色,“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和她?今天這一場戲,你們大致是籌謀了許久了吧?”
方蘭擡頭看着她,那雙黑眸中閃爍着幽暗的光芒,裡面夾雜着憤怒,不甘心,還有一種被最信任的人欺騙後滋長出的恨意。
“就是隻有這次,你相信我!我也不想這麼做的,素素!”
“你不想?”殷素笑了,彷彿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你不想?可你已經做了,不是嗎?方蘭,聞人蓮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要你這樣來背棄我?”
“素素,你信我!”
“信你?我再相信你,那又要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落寞如霜般在殷素清澈的眼底凝結,她嬌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心中突然涌出浸骨的涼意:“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從今往後,你和我之間什麼都是不了,別再讓我看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