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氣得跺腳道,“都什麼時候了小姐還說這種話,奴婢倒巴不得這病氣過到奴婢身上,讓小姐早日好起來。”
看她真急了,顧錦珠只好無奈的安慰她道,“好了,又不是什麼大病,趙老不是說了嗎,我上次關在祠堂受了寒,病氣現在都發作了出來,只要好好將養就沒事了。”
芸香點點頭,還是有些幽怨道,“那小姐你可不再不聽話了,如果再偷偷看書,我就去告訴三爺!”
她話一出口,就見顧錦珠面色一變,她有些不自在的擺擺手道,“好了好了,我不看了,你快點出去吧。”
顧錦珠躺下來,翻身面向牀裡,甚至把被子都蒙在了頭上。
芸香有些狐疑,不知道自家小姐是怎麼了,這些日子一提起三爺,就是這樣一副反常不自在的表情。
她不想打擾顧錦珠休息,收拾了東西悄悄退了出去。
聽到房門關上,顧錦珠才鬆了口氣,把頭露出來,一張臉已佈滿紅暈。
雖然距離中秋月夜已經過去好些天了,然而她一想起那天的情形,還是控制不住心口怦怦怦直跳。
有羞澀,有惶恐,有迷惑,心頭就像打翻了染缸,醞起無數種滋味。
以至於她一聽到顧翊卿的名字,就忍不住臉紅心熱。
好在芸香和素菊並沒有問什麼,要不然她真不知道怎麼說。
她怔怔出了會神,眼底浮起一絲失落。
從那天過後,他又再也沒有來過,即使她晚上故意晚點睡覺,也沒再見過他。
顧翊卿似乎忙的厲害,大部分的時間都不在顧府中,她白天的時候常會走神,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心裡竟多了點牽掛思念。
她偷偷想,不知道三叔知道她生病了,會不會來看她.
她還記得上次在回京的路上她生病,都是顧翊卿在照顧,那樣的溫柔呵護現在想起來都讓她心口悸動,竟隱隱生出一些期待,如果病好的慢一些,他會不會再次過來照顧她?
到了晚間,她喝了藥睡下,芸香替她蓋好被子,她還是感到夜間的寒氣直往被子裡鑽。
實在是太冷了,碧竹苑臨着湖,夏季還好說,比較涼爽,秋冬季的話,實在是冷得要命。
屋裡陰冷潮溼,她身上蓋着的是姚氏剛送過來秋冬被,看着厚實,卻一點都不保暖,就算蓋得嚴嚴實實的,晚上都冷得人恨不能把身子全縮起來。
素菊替她灌了個湯婆子放在腳底,過了會兒進去摸,被子裡還是冰涼涼的。
素菊納悶道,“芸香姐姐,你過來看一看,這被子怎麼半天都不熱呀?”
芸香過來摸了摸,眼底閃過一絲疑惑,突然道,“小姐,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被子好像有什麼問題,好像多久都暖不熱?”
她這樣一說,顧錦珠也點了點頭。
她這些天冷的厲害,尤其是半夜間,就算把全身都裹的嚴嚴實實,仍然冷的要命。
她只以爲是自己生病,纔會特別需要熱量,聽兩個丫頭這麼一說,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芸香猶豫了一下,突然跑到外間,拿了把剪刀來,二話不說就把被面剪開了一個口子,從裡抽出了一些,拿到燈下細看。
她反覆揉了揉,又在燈上點燃,瞬間,那絲就迅速焦黑捲曲,併發出一股刺鼻的嗆味。
素菊驚呼一聲,捂着鼻子道,“這是什麼呀,怎麼這麼難聞?”
芸香咬牙罵道,“太過份了,夫人居然給小姐蓋這樣的被子!”
她跑過來,把手裡的給顧錦珠看。
顧錦珠半天也沒看出什麼不妥,那未點燃的地方潔白輕細,燒過的地方焦黑收縮,和一般的沒什麼兩樣。
芸香道,“小姐,這並不是真正的,鄉下有一種草叫木葵,果實裡會結這種白白的東西,看着像,卻一點不保暖,鄉下有人專門種植了這種東西,再混合一些劣質或是別人家不要老舊發黴的舊,裝成上好細買出去。
其實這裡面就連舊都不到一成,但是樣子潔白柔細,很容易唬人,價格又便宜,因此買的人很多。”
素菊疑惑的道,“芸香姐姐,你會不會看錯?”只是區區一牀被子,夫人用不着費這樣的心思吧?
芸香嘆口氣道,“絕對沒錯,以前我在家裡時,就看到有些大戶人家過來收這種,爲了省錢又好面子,就給家裡下人用,因爲裡面的都是老舊發黴的,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處理過,纔看起來白些,但是拿火一燒,味道就特別難聞.”
素菊驚呆了,完全沒想到還有這種事。
顧錦珠也無語了,她怎麼樣也想不到姚氏已經記恨她到了這個地步,爲了不讓她好過,連這種手段都用上了。
芸香氣道,“怪不得小姐這麼些天都不見好呢,天天冷成這樣,能好了纔怪!”
素菊也道,“就是,夫人的心真是長歪了,這種歪門斜道都能想出來,明天我們就告訴老爺去!”
芸香苦笑,“告訴老爺又有什麼用,先不說他管不管,就是這東西外表和上好的一樣,夫人就不可能認!”
顧錦珠也點了點頭,既然姚氏敢光明正大用這種法子,就不怕她翻出來,就算她告訴顧清遠,她也只會反咬一口說自己污衊。
她和姚氏之間早已撕破臉,她現在是不管不顧的給她下絆子了,反正不能讓她好過。
芸香轉身去衣櫥裡拿了件大氅出來,替顧錦珠牢牢蓋上。
顧錦珠問道,“香兒,我們還有多少銀子?”
芸香想了想道,“除了那整整二百兩不能動之外,只剩下三十兩碎銀了。”
顧錦珠道,“明兒個你和素菊帶上些銀子出府,買些厚實的冬衣被,不光是我的,這院子裡所有人都算上兩套。”
素菊急道,“小姐,可是我們銀子不多了,那二百兩您不是還想着盤間鋪子嗎?這麼一下又要一大筆錢。”
顧錦珠苦笑道,“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讓大傢伙一起凍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