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廳沙發的角落,他看到了像只小貓一樣蜷縮成一團的汪靜雯。她頭髮凌亂,不停地晃着腦袋,全身像篩糠似的猛抖着,一雙驚懼的眼睛瞪着闖進門的這些人,神志不清地念叨着:“求求你們,不要傷害我……不要,不要傷害我……”
“爲了找出她的病根,我查了她的身世和經歷。結果發現,在她被送到精神病院的前一天,她的父母正好出車禍雙雙身亡了。我感覺事有蹊蹺,便打探了一些知情人士,從他們的嘴裡瞭解到,這個女孩的父母得知女兒患有精神病後,對其十分失望和厭惡,打算離她而去。就在那晚,他們駕駛的汽車就因速度過快而與另一輛汽車相撞,這對夫妻當場就斃命了——小秦,聽到這裡,你應該都明白了吧!”
秦醫生在驚愕之餘,更多的是疑惑不解:“聶醫生,你怎麼猜得到汪靜雯會這麼做?”
聶冷急促地點了下頭:“更糟糕的是,汪興宇夫婦可能已經遇害了!”
過了好久,汪靜雯終於有所動容,她慢慢直起身子,凝望着聶冷,突然一下撲了過去,放聲大哭。
秦醫生驚恐地捂着嘴說:“汪靜雯難道又像殺死她丈夫那樣把她的公公婆婆……”
一個警察想走過去,被聶冷用手勢制止了。他緩緩地走上前去,蹲在汪靜雯面前,柔聲說:“靜雯,是我,我是聶醫生啊。”
“不!”聶冷焦躁地擺着手說,“汪興宇夫婦用盡手段使汪靜雯記起以前的事之後,便開車離開,打算棄她而去。但他們不知道,汪靜雯還有另外一手!她肯定趁他們兩人沒注意的時候,偷偷改了汽車的剎車和提速器——該死的!和我猜的一模一樣,我就知道又會發生這種事!”
“只可惜,當時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我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是汪靜雯對她父母的車動了手腳,再加上當時她又處在發病期間,就算是她做的,她也不具備刑事責任能力。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而汪靜雯——哦,她當時還叫郭靜雯,在我們醫院治療了幾個月之後,就完全康復了。她又像正常人一樣回到社會之中。直到五年前,她因爲那件事而再度發病,又被送到我們醫院來。而我,仍然是她的主治醫師。”
“那個女孩就是汪靜雯!”秦醫生神情駭然,“這麼說,她的親生父母也是被她謀害的?”
聶冷心中一陣痠痛、悲涼。他拍,制住自己的情緒,藏書網凝神說道:“靜雯,我是聶醫生。我知道,你是認得我的,對嗎?你別害怕,我是來救你的。你現在安全了,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了……”
聶冷匆匆地離開辦公室,開着自己的車一路風馳電掣地趕往汪靜雯家。
他的眼淚流了下來,甚至有些悔恨了,但他不敢說出來,不敢對任何人說。他只有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念叨着——靜雯,別怪我,別怪我。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當初你公公婆婆打算把你接回去的時候,其實我就已經猜到他們想幹什麼了。但我沒有辦法,只能把你交給他們。因爲你如果不發病的話,我就沒有機會再見到你了。現在好了,你又回到我身邊了,起碼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又能夠每天在一起了。
“喂,喂……喂!”聶冷舉着電話聽筒焦急地呼喊着,但電話那一頭只傳來稀里嘩啦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一片忙音。聶冷知道自己推測的狀況真的發生了,他猛地一捶桌子,“該死,果然出事了!”
門鎖着。聶冷重重地捶了好久的門,又大聲呼喊,裡面卻沒有任何迴應。他心急如焚,趕緊撥打了110。警察趕來後,他將情況說明。警察強行將門打開,聶冷第一個衝了進去。
聶冷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們不能再在這裡分析、討論了——汪靜雯此刻還一個人在家中,誰也不能保證她現在又會做出什麼事來——我現在得馬上趕到她家去!”
聶冷長嘆一口氣道:“小秦,你來醫院只有短短几年,不知道以前發生的一些事,十多年前,一個讀初中二年級的女孩被查出患有間歇性精神病,送到我們病院來進行治療,她的主治醫師就是我。當時,這個女孩的病情並不是十分嚴重,只是有些精神混亂,並沒有攻擊性行爲。她只是反覆地重複一句話——‘爸、媽,求求你們別離開我。’”
靜雯,你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了。
陪在旁邊的秦醫生急迫地問:“出什麼事了!汪興宇夫婦真的把汪靜雯又逼瘋了?”
聶冷的心一陣猛烈地抽搐。他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唸道——
秦醫生什麼都明白了:“汪靜雯的公公婆婆把她逼得精神混亂,再次發病。所以在他們棄她而去的時候,汪靜雯的思緒又回到了十多年前被父母拋棄的那一天,於是她故技重施,又釀成一場慘劇!”
他的心一下收緊了,似乎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揪住。
汪靜雯仍然緊張地注視着面前的男人,一臉懷疑的神情。像是已經把聶冷完全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