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美琳被侍衛呢們從地上攙扶了起來,此時此刻,她早已沒了平日裡的囂張跋扈,沒了平日裡的雍容華貴,一身華麗的衣衫被咬的破破爛爛,在地上滾的髒兮兮的套在身上,許多破口之處還滲出了點點血跡,一張原本花容月貌的臉蛋滿是髒污,表情猙獰而痛苦,很是嚇人。
“淑妃娘娘……”史美琳的貼身宮女神色怯怯的走上前攙扶住她,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道:“娘娘要去沐浴更衣嗎?”說實話,這種時候她一點都不想去當這個出頭鳥,搞不好淑妃娘娘的一腔怒火就發在了她的頭上,平日裡的一點小錯小誤就罰得很重,如今,唉,誰知道會是什麼下場呢?可是無奈於職責所在,不出這個頭不行啊。
誰知史美琳這次很是出乎衆人意料的沒有大發雷霆,回過神後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淡淡道:“嗯,去準備吧。”那宮女立刻兔子一般的迅速跑開了,一邊跑還一邊安撫着自己砰砰亂跳的小心臟,媽媽咪呀,真是祖上積德沒有被淑妃娘娘拿來泄氣,此時不跑更待何時?乖乖準備好洗澡水,將淑妃娘娘服侍的舒舒服服的,這樣以來,就算日後淑妃娘娘再要發火自己也能少被怪罪一點吧?
史美琳看着跑開的小宮女,眉頭微皺,她當然知道這宮女此時此刻的心理活動了,她是自己從南御帶過來的人,先不說跟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的瞭解,單單是主子對下人的駕馭能力這點來看,她當然也是能將下人們的心思猜個八九分,但她這時候不想和一個小小的下人計較這個小小的問題,隨她怎麼想都好,把洗澡水好好準備了就稱,她現在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另一個宮女從屋裡拿了一件薄披風爲衣裳破爛的史美琳披上,史美琳把披風攏了又攏,將全身上下遮了個嚴嚴實實,而後問道:“抓起打死的老鼠呢?”
“回淑妃娘娘,都在這裡了。”站在最前面的侍衛同時往兩側挪動了幾步,將身後的地板讓了出來,哪裡堆着一對剛剛打死的老鼠,屍體尚還溫熱,甚至有的老鼠還在不停的**着、扭曲着,還有一兩隻竟然掙扎着爬起來試圖逃走,但最後都落得了個同樣的命運——被侍衛發現後很是暴力的一腳踩上去,瞬間從老鼠變成了肉餅。
史美琳皺着眉頭很是不喜的掩着口鼻走上前,半俯下身子,左左右右前前後後的將這些老鼠打量了個遍,甚至還拿了侍衛的佩刀去挑了挑其中幾隻死老鼠,似乎是想看的更清楚些,最終卻是沒有什麼重大發現,真的全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下水道里的老鼠。無奈的嘆口氣,史美琳揮揮手讓侍衛們把這些老鼠屍體全都處理掉,看着真是噁心。雖然找不到證據,但她絕不相信在這是什麼翠兒的鬼魂作祟,肯定是有人背後使壞。
打發走了外面前來護駕的侍衛,一堆老鼠屍體也被他們一併帶走,史美琳接着又安排了人去打掃弄得一團亂糟糟、髒兮兮的庭院,最後又拍了兩個人分別去將事情告訴皇帝和皇后,這樣大的事情肯定是不能瞞着他們的,否則日後萬一出了什麼事,她豈不是要擔全責?如此,史美琳安排好這一切,又連罰帶恐嚇的管教了下他們,讓他們在外面不要亂說話,否則將要他們一家人的命。
這話一出口,底下的衆人不禁抖了抖,眼下的處罰相當輕,就是扣了點月例銀子,這比平日裡的處罰輕的多了,但是恐嚇所要他們發誓的效果都是很毒的,加上平日裡積攢起來的餘威,如此這般便能管住衆人的嘴了。
做完這一切,史美琳邁着姿態優雅的貓步往自家內殿走去,先前離開的宮女太監們肯定燒水的燒水、提水的提水,現在洗澡水肯定已經準備好了。想到這些,史美琳的心情也好了,推開門,掀開簾子,果然見小屋子裡水霧繚繞、有如人間仙境——如果忽略掉中間那個碩大的黃色木澡盆的話。
史美琳換了拖鞋,緩緩的走到大木桶旁邊,在貼身宮女的伺候下解下了披風,脫去了又髒又爛的衣服,宮女將自己的手臂手背平舉,作爲史美琳跨入澡盆是的可以扶的用力支撐點。史美琳果然也是扶着她的手臂才得以跨入澡盆。她慢慢的在澡盆裡蹲下,任那暖暖的水慢慢沒過臀部、沒過肚臍、沒過肩膀、沒過脖頸。整個人都被水這樣一種世間最有靈性的東西包圍着,保護着,身體裡每一個細胞都舒服的因高興而膨脹着、叫囂着。
在她身後有兩個宮女,身旁有兩個,腳那頭兒的方向也站着一個。身後的兩個宮女一個在輕柔而認真的給史美琳的頭髮清洗着,另一個時不時的從一個小一點的木桶中用葫蘆瓢一瓢一瓢的舀起來,倒在史美琳溼潤的頭髮上。古人技巧性的東西很多,衝頭髮的水全部落在了另一個桶裡,洗澡水一點都沒有被染髒。澡盆兩邊的宮女一人手裡拿着一個小小的花籃子,裝滿了玫瑰花瓣,接二連三的撒着籃中的玫瑰花瓣。站在她腳那邊的宮女則更忙了,她幾乎是隨機的,該忙啥就忙啥,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哪個環節缺人手就去哪個環節。
良久以後,沐浴完畢的史美琳重新換上了一套淡藍色的宮裝,她沒去殿裡繼續找在場的人詢問事情前後經過,也沒去對那兩個領紙銅錢回來的兩個宮女做什麼。只是一幅面容憔悴受驚過度的模樣歪歪的靠在牀上,等待着剛纔前去請沐晰卓大駕的太監回來。
她相信,這種事情,沐晰卓肯定回來。
她相信,翠兒的死因,定沒有傳言的那麼簡單。
勤政殿。
當沐晰卓得到淑妃娘娘史美琳被老鼠咬的遍體鱗傷的時候忍不住驚得手一抖,一滴巨大的赤色墨團然在了奏摺之上。
“你是說老鼠?這光天化日的,皇宮也不必別處,怎麼可能一下子出現這麼多!”沐晰卓最先反應出這個問題,立即開口問這。然而前來傳話請架的本就怕的不行,這會兒看樣子又要被主子罵,所以更加噤若寒蟬,誰都不敢吭一聲,更不用說必然沒人回答他的疑問。
眼見着在這些人嘴裡問不出什麼了,沐晰卓大筆一丟,立刻如史美琳所料想的那般直奔憶南宮而去。
沐晰卓一路快馬加鞭的來到史美琳的臥室,然而這一路並沒有騎馬也並不順暢——最開始是一出門踩上了一坨狗屎,緊接着不知道爲什麼在每日走過無數遍的門檻出摔倒摔了個狗吃屎。還有就是皇帝坐的轎輦一般只要不下雨還有太陽不是很強大的時候都沒有遮傘的,一如這一會兒,悲催的沐晰卓成了頭一個乘坐轎輦時被天上飛着的鳥兒拉了一泡屎掉了一頭一臉。諸如此類,還有很多,總是沐晰卓從勤政殿到憶南宮的路上不知遇到了多少種“屎”的拜會,這讓有些小潔癖的沐晰卓返回他的寢殿許多許多次,就爲了洗去身上前來拜會他的屎,如此往返折騰,大約到了六七趟左右的時候,終於安生了,再沒屎上前來招呼他,而他身上也已經洗的通紅,幾乎皮都被磨掉了,腦袋也被洗澡水的水蒸氣鬧得昏昏沉沉的。
好不容易沒了事,沐晰卓總算安全抵達憶南宮,下了轎輦直接急步快走進了史美琳的寢殿,只見她面色略顯蒼白,精神缺缺,心裡忍不住閃過一絲又一絲心疼,快步上前在牀沿處坐下,執起史美琳的柔荑深情款款的問道:“愛妃,這是怎麼了?”
史美琳一改往日作風,這會兒也不說具體緣由,只一味的小女人似的往沐晰卓懷裡鑽,鼻子一抽一抽的,很是委屈害怕的模樣。沐晰卓沒辦法,只得不停的好言勸慰,爲了讓她心情快些好起來,沐晰卓算是豁出去了,許下了不少平日裡根本不會答應的承諾,完全沒注意到在不經意的角落裡,史美琳眼睛深處流露出算計微笑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可能是史美琳覺得這種程度差不多了,那鬧騰下去什麼好兒都撈不着了,於是收起抽抽搭搭的鼻子,收起抖抖擻擻的身體,目含關心的款款問道:“皇上,臣妾已經又派了人去重新領一份新的紙銅錢了,您交代給臣妾的事情臣妾一定好好給您做好。只是,臣妾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翠兒究竟是怎麼死的呀?這一系列的事情會不會真的是她的鬼魂作祟?”
聽着史美琳的文化,沐晰卓的表情忍不住出現了一絲扭曲,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想起了來路上的種種今生難忘的遭遇,說是巧合吧,那也太巧了;說不是巧合吧,這些也統統都不像人爲的,別的先不說,但是鳥兒在天上拉屎掉他身上這一次,誰能控制鳥兒的拉屎?誰能想到天上這會兒有要拉屎的鳥兒飛過去所以趕緊把他擡過去接着?都不怎麼可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