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公於私,夙之漓此時此刻都無比期望王妃嫂子能夠快一點被找到,快一點安撫下已經狂暴的小殤。他見過當年煜親王府遭遇大變時小殤的樣子,太可怕了,是墨雲軒用命才換來了小殤的平息,纔沒有去復仇。若是王妃嫂子一直這樣找不到蹤跡或者最後等來的是不好的消息,這次,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小殤的尋仇之路,血洗天下恐怕都算是輕的……
靜靜的懸崖之上,可以遠望到太陽一寸一寸地從地平線爬上來,晨光熹微,破曉時分,世間的一切都顯得那麼朝氣蓬勃,可是對於此時此刻站在這懸崖之巔的墨雲殤來說,一切都感受不到,他的世界裡只有無盡的黑暗。憑着一身絕世輕功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趕了一天兩夜的路,總算在最短的時間裡來到出事的地方,上山的路上他大概四處看了看,沒有任何疑似沐晰晴他們留下的痕跡,只餘他自己沾染了一身的夜露,和時不時能看見的同在山裡尋人的隊伍。依據服飾來判斷,這裡面有兩方面的人,大半是清茗閣的,還有小半是西域的人。
晴兒……你在哪裡?……
墨雲殤挺立的身子晃了晃,似是有些體力不支,本就慘白的面色此時已是白的發青,嘴角溢出一線血跡,他渾不在意地用手帕一擦,不再看懸崖下搜山人的背影,徑直奔向西域的皇城。
若不是沐晰鈺,晴兒怎會墜崖?
在墨雲殤心裡,已經是恨毒了沐晰鈺,殺了他都難解心頭只恨。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夙之漓比之安然還是要更瞭解墨雲殤一些,有清茗閣這麼多人搜山尋人,墨雲殤自是不會去浪費他燃燒僅剩的生命換來的精力去做這些無用功。百里水月是定然毫髮無傷的,他又是緊接着晴兒跳崖的,肯定知道晴兒的下落,而清茗閣的人之間肯定又有他們獨特的聯繫方式,只要尋到了百里水月,就等於找到了沐晰晴,他只需要等清茗閣的結果,而不是浪費力氣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山裡亂轉亂找,他現在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報仇,爲晴兒報仇!
當沐晰鈺知道墨雲殤竟然人在西域的時候,墨雲殤已經提着他的天殞劍劍站在天女宮門口了。在西域皇城,最尊貴不可冒犯的地方就是天女宮和聖女殿了,相當於皇宮一般的存在。其實墨雲殤很少動用天殞劍的,只因這是一把上古邪劍,出鞘必噬人血,而且只能心理很強大的人才能夠使用,不然會被這劍操控心智,無休無止的殺人,直到拿劍的累死或者被殺。這把上古邪劍也很好被認出來,劍柄形似一條眼鏡蛇,劍身散發着熠熠寒光,但是看上一眼,就讓人寒到心底,不自覺地發憷。
守衛天女宮的侍衛雖然不認識墨雲殤,但很快就憑特徵認出了他手裡的天殞劍,那是一把已經出鞘的天殞劍,嚴格來說,是劍鞘早已不知被墨雲殤仍在了哪個旮旯裡的天殞劍。
“報!”侍衛完全已經忘了這是在天女宮,一切的宮廷禮儀、上下規矩都被他拋在了腦後,一路跌跌撞撞直直的衝進了御書房,沐晰鈺正坐在裡面批閱奏摺——雖說到底是按着西域的風俗由本是聖女的虞佑怡上位稱皇,成了現在天女,但其實所有的西域實權現在都在身爲天女丈夫被稱爲聖君的沐晰鈺的手中,虞佑怡只不過是徒有個虛名的天女罷了。
“發生了什麼事?這般慌里慌張沒規矩,像什麼樣!一會兒下去自去領罰二十大板!”
那侍衛也不管沐晰鈺罰了他什麼,嚥了嚥唾沫趕忙說道:“聖君,不好了,有個男子帶着出鞘的天殞劍在宮門口站着呢!眼看就要打進來了!”
“什麼?”沐晰鈺手忍不住一抖,天殞劍……西域的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這劍是墨雲殤收藏在府中的,那此時此刻拿着天殞劍站在宮門前的,難道是墨雲殤?不,不可能。沐晰鈺搖搖頭否認,墨雲殤重病不起,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從江州城趕來西域天女宮呢?這絕不可能!
可是當他趕過去的時候,瞬間傻眼了,他認爲最不可能的事情的的確確的發生了。只是,爲何有着髮絲漆黑如緞的墨雲殤此刻滿頭的銀絲?天殞劍出鞘必噬血腥,爲何此刻墨雲殤手中只見劍而劍鞘不知所蹤?
他不會是要強攻天女宮吧?
他是瘋子不成!
“墨雲殤,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那要先問問你幹了什麼。”墨雲殤的聲音十分的平靜,平靜的比死水還要寂靜,像死人一般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這樣的他,讓沐晰鈺十分的膽寒。有句古話叫做“人怕不要臉,樹怕不要皮”,可是最可怕的,定然是不要命的,甚至是已經把自己看作是死人的,正如眼前的墨雲殤。
沐晰鈺有些語塞:“我……晴兒他,是爲了救百里水月才失足摔下了懸崖,和我沒關係。”
“沒關係?哼。晴兒不是玄月,所以你就動了殺心,更何況當日在場的只有清茗閣和西域的人,使暗器的必定是你西域的人,要不是你手下人的暗器,晴兒會爲了救人而失足摔下懸崖?別和本王說什麼有第三方的人,山是西域的山,要是有第三方的人,你們會到現在都沒有一點關於他們的線索?別開玩笑了。”
“不,晴兒是玄月,她們長得一模一樣,還有就爲鳳凰的胎記,那可僞造不得,所以晴兒就是玄月,我的親妹妹。”
“算了,本王沒必要和死人解釋,總歸是死,糊塗是死,明白也是死,有什麼區別。”
“你瘋了不成,天女宮可不像北寧皇宮只有禁衛軍守護,整個西域皇城的軍隊都守在這裡,就算你墨雲殤武功內力天下第一,可哪怕是你身體健康的全盛時期,能以一當十,以一當百,難道你還能以一當千,以一當萬?人力終有盡時,想必你這麼快趕來了西域皇城,想必也是不眠不休地趕路,而天女宮兵力十萬,你這狀態想要直接闖進來殺人,我送你兩個字,找死!”
“哼。”墨雲殤並不言語,更不理會沐晰鈺的威脅,只靜靜的舉起天殞劍,劍尖直指沐晰鈺,緩緩運氣,沐晰鈺腿一抖,轉身使出渾身力氣以今生最快的速度躲到了天女宮的最深處——累垮墨雲殤也是需要時間的,他必須儘快躲起來,不然還不等墨雲殤累垮,他自己就要先丟掉小命了。從小受到北寧皇室的教育,他很是明白,歷任煜親王爺,在某些方面,是很不計較得失的。
沐晰鈺跑得快,並未來得及給那些士兵下達旨意,墨雲殤專心運氣,除了舉起劍的手,再無其他動作,兩方一時間僵持在了一起,十分安靜,靜到彷彿時間都沒有流動。最前面一隊的守兵目不轉睛地盯着墨雲殤,他一身的白衣白髮,毫無雜色的銀絲用一根淡青色的髮帶隨意束了一下放在腦後,整個人飄然若一朵白雲。
漸漸地,見墨雲殤長久的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守兵們有了一絲絲鬆懈,就在這個時候,飄然的白雲像是遇上了大風,頓時和風化在了一起,疾速穿梭在守兵的人羣之中,那些守兵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只覺得風從身邊刮過,脖子一涼,血花濺成了一株株曼珠沙華開滿天下,守兵的屍體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那抹白如雲朵不沾染任何曼珠沙華的絕美男子,是他們眼中最後定格的景象。
墨雲殤一路直直地殺向天女宮的主宮,據他所知,無論是御書房還是朝堂或者天女和聖君的寢殿,都在主宮的範圍之內,按皇室中人的習慣,逃跑的密道或者躲藏的暗室也定然只有那裡絕無僅有,沐晰鈺只可能藏身在那裡。他輕功絕高,一路上天殞劍的劍氣死殺無數,全爲劍氣所殺,劍身依舊乾淨如月,閃着熠熠寒光,沒有沾染一絲血跡。被天殞劍所殺還死的漂亮一點,只有脖子上留下一道細長的血痕,而被墨雲殤一路當做施展輕功的墊腳石的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頭頂的鐵盔被他腳下的力道踩碎,一部分碎片掉在地上,頂上的碎片全部嵌進了頭蓋骨,血水混着腦漿流了滿頭滿臉,死相好不噁心恐怖。
頓時,天女宮陷入了一片混亂。
沐晰鈺本想先逃跑了再做打算,可悲的是天女宮的宮殿竟然只修有躲藏的密室而沒有逃出天女宮的密道!據虞佑怡解釋,西域的土質多爲黃沙土,結構不牢,要修建密室密道必須從他國買來青石搭建,可是其他國家也知道西域的情況,一般老百姓所居都是用厚厚的麻布木板之類的搭起的帳篷,有錢人也大多隻會把帳篷修的更牢固華麗些,很少會去國外買青石來修建什麼,所以大多買青石都是天女宮和聖女殿所用,別的國家不傻,除了要高價之外,也不會賣多少給西域,所以根本沒有足以修建密道的石料,能有個暗室就已經是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