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工的時候,驢蛋【李大根小兒子】滿頭是血的跑回來,過了會兒,那邊大兒媳和二兒媳就打了起來。”
牛老太的兒子陳志榮,隨了他父親的遺志,當了名光榮的戰士,現在已經是十二級幹部,娶了老班長的閨女,兩人共育有兩子一女。
陳志榮不是不孝順才只帶媳婦孩子隨軍而不帶牛老太,相反着,他很孝順,媳婦兒爲人也不錯,幾個孩子也跟奶奶很親,是牛老太自個不願意去給孩子們添麻煩。
兒子哪能扭得過老子娘,牛老太堅持,陳志榮只能妥協。
不過陳志榮也提了條件,他寄錢寄票回來養老太太,老太太不準再下地去掐工分,畢竟都已經六七十的人。
還託了村裡人幫着照顧。
所以牛老太日子過得真是比村裡其它老太要舒坦,別的老太哪怕也不用下地掙工分,家裡還有一堆事,她是隻要照顧好自己就行,還有錢有票的想吃啥吃啥。
可這日子凡爾賽的是,舒坦是舒坦,就是會很無聊,老太太常會感覺孤獨。
好在有對門,三天三頓鬧,給她無趣的老年生活加了許多調味。
每次對門一有狀況,老太太小短腿都倒騰的很快,坐門口石凳上,看今天份的小劇。
要知道他們一家的存在對牛老太說是這個意義,不知道對門的花老太還能不能繼續保持驕傲。
牛老太拽着林月曦坐到御用觀影石凳子上,俊俊俏俏,又文文靜靜,還有耐心搭理她們這些老婆子的小姑娘,她最喜歡了。
鄭大媽幾人不用她招呼,跟着圍坐過去,擠一堆全豎起耳朵。
“驢蛋年前頭不是嗑破了?你們不知道,驢蛋這娃沒教好,大根媳婦仗着自己是長媳,又生了長孫,總覺得家裡啥都是她的,侄子侄女們手裡有點啥,她都教唆着驢蛋去搶,那次就是去搶七丫的東西,被臭蛋給推了。”
臭蛋是李二根的長子,已經十一歲,七丫是李二根的小女兒,纔剛兩歲。
臭蛋在河邊草叢裡到了窩鳥蛋,在外悄悄烤了吃,他疼妹妹,給妹妹帶了兩個回去。
七丫坐在自家屋門口剝鳥蛋吃時,被驢蛋給看到,驢蛋二話不說上去就給搶走了。
鳥蛋被搶,七丫一個兩歲的娃知道啥呀,當即嚎啕大哭。
臭蛋聽到趕緊從屋裡衝了出來,正好看到驢蛋把鳥蛋寒進嘴裡,頓時氣就炸了,上去便推了驢蛋。
花老太不給錢,用鍋底灰給驢蛋止血,現在驢蛋的臉上有了條猙獰難看的疤。
甭管大根媳婦怨不怨花老太,她是真恨二根一家。
“今天是臭蛋帶着七丫先回來,臭蛋這娃有本事,又給他妹弄到吃的,我看看清是啥,只看到小姑娘進門時小嘴還一鼓一鼓着。”
林月曦注意到,牛老太似乎也並不是對對面的一家人都討厭。
她說到花老太時是厭惡的,說到李大根一家也是,但說到李二根和李五根這兩家時,不僅沒聽出厭惡,還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林月曦對李大柱一家不瞭解,沒有瞎去猜,繼續耐心的聽下去。
“過了會兒二根媳婦先回來,今天他們家輪到二房做飯;再然後大根媳婦帶着驢蛋一塊回來。”
牛老太指了指對面院中的某方向,“當時七丫坐在那,院子裡就她一個人,二根媳婦和臭蛋都不在。”
“大根媳婦和驢蛋突然從屋裡出來直接去找七丫,離着有些遠我沒聽大清楚,約莫聽到大根媳婦是向七丫要東西,我聽到‘烤鳥雀’、‘拿出來’這樣的話。”
“七丫被嚇哭了,然後二根媳婦和臭蛋從廚房跑出來。”
“大根媳婦是過了,她把七丫給扔地上。”
做孃的人這時誰還能忍?
二根媳婦手裡正好拿着擀麪杖,衝上去就朝着大根媳婦一頓掄。
只是大根媳婦也不是吃素的,這些年她仗着是長媳又孃家有底氣,在婆家不說是耀武揚威那也是好處沒少佔,吃得膀大腰圓,上工沒勁兒,可打架她是一點不輸旁人。
二根媳婦正好相反,男人性子木,孃家也不給力,生了五個孩子只有臭蛋一個兒子,她自覺得更沒底氣,花老太他們怎麼對她,她基本都是受着,整個人瘦瘦小小的跟風一吹就能倒一樣。
一時的衝動勁過後,二根媳婦就壓不住的被大根媳婦反超,要不是有已經十來歲的臭蛋攔着,二根媳婦甭想得好。
這時村裡已經都開始下工了,李大柱和花老太帶着四個根和另外倆兒媳外加一羣娃,已經浩浩蕩蕩的回來。
李二根平時是木,可他對自個的媳婦兒和娃都很在意,否則也不會比李五根牛掰的,幾個閨女都能生下來,還都能養活。
一瞅自個媳婦又被大嫂欺負,這次大嫂竟然還拿着能打洗人的擀麪杖,牛脾氣上來了,轉頭就給了還發愣的李大根一拳。
李大根被打了自然不樂意,上去就跟李二根扭打了起來。
“之後的場面有點亂,我眼神不好沒看仔細,反正剛開始就大根和二根在打,李老頭喊着三根四根去拉開他們,結果沒拉成,他們也摻和進去了。”
當時那個亂的,你吼一句我吼一聲的,也聽不大清都吼的啥,反正就是一個個脾氣隨着吼聲越來越大,兒子跟兒子打,兒媳跟兒媳打,小娃娃們也混戰到了一塊。
衆人沉默的看着對面,這會兒了還沒停呢,大有一副全都甭過的架式。
李大柱不見了蹤影,花老太不知是自己所爲還是人爲的,坐在地上正拍着大腿在嚎。
鄭大媽:“李大柱呢?”
這種時候,他這當家人怎麼不見了?
牛老太不屑的憋了憋嘴,“他們家無論哪次鬧騰,李大柱那老陰貨都躲着,啥事都是花老太頂在前頭。”
“大家都以爲他們家是花老太做主,亂那也是花老太沒把家管好,丟人也都是花老太在丟。”
“其實啊,花老太啥都聽那老傢伙的,也怕他。”
說完,她神秘的左右瞅瞅,一副將有大秘密要說的架式。
衆人立刻全投以她百分百的關注,耳朵全豎了過來。
不過牛老太沒多注意其它人,她主要關注旁邊的林知青,見到她也雙眼發出了光的看向自己,人生都感覺得到了滿足。
笑得滿臉褶的靠近林月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