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景雲回到椅子上坐下,面前的無涯已經猶如一灘爛泥。
雙目無神的看着天花板,眼中不知是悔恨還是怨憤。
“無涯,本王念及你我始終主僕一場,從未對你下過殺手。至於秦卿,你自己斟酌。”
景雲言語中透着對無涯的所有失望,聽得無涯心裡也猶如針扎一般。
原來的景雲,從來不曾說過主僕二字。現在提起,卻充滿了諷刺。
好好的燕王府第一侍衛不當,爲了秦卿,背叛了王府,還落得這個地步。
目光微動,眉頭緊緊皺着,可那個人是秦卿啊!
其實聽雨樓的人來傳消息的時候,景雲並不擔心。莫離敢這麼做,她自己就定然有解決的辦法,也有她的道理。
只是想到無涯三番五次的像一條瘋狗一樣咬了上來,景雲的心裡就很是不好受。
這些年無涯的相護之情,他幾次的放過無涯和秦卿的性命便當償還了,至於這一身武藝,留在無涯的身上還會被秦卿那些人當槍使,不如現在廢了他,也免得日後死在別人的手上。
回去的路上,莫離和景雲坐在馬車裡。
莫離蹭着景雲身邊坐下,腦袋靠在他肩頭:“你今日廢了無涯,其實是想保住他一條命吧?”
“是。”
景雲重重點頭,他對無涯失望,卻不想李家絕了後。
無涯的父親當年跟在燕老王爺身邊,妻子難產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這是燕王府虧欠了李家的。
“現在就看無涯能不能明白你的心意了!”
說話間,莫離嘆了口氣。就無涯現在的樣子,就算是沒了那一身武功,一顆心還是會撲在秦卿的身上。
“你今日和天冬木兆他們談了什麼?方纔看他們的表情,比原來都要冷了一些。”
莫離的目光雖然不在景雲的身上,手一擡,卻剛好的撫上景雲的臉:“你也是。”
“若我要反,阿離你可願意跟我一起當亂臣賊子?沒有燕王府,沒有小王爺,只有我。”
景雲扶着莫離的肩,讓她與自己的目光對視。
只一眼,便看見莫離笑顏如花,那雙眼睛裡閃着無數的小星星:“那我就勉爲其難的答應了吧!”
什麼王爺,什麼身份地位?
這些在莫離眼中統統猶如地上黃土。
吃飽穿暖的本事她有,不被人欺負的本事她也有。就算是沒有這些,她一樣可以活的風生水起。
只是,這些都比不上景雲的一抹笑。
“人生在世,有你,我死而無憾!”
景雲心頭暖洋洋的,將莫離抱在懷中。這是景雲的世界裡僅剩的溫柔,半分不藏的全都給了莫離。
因爲這人值得如此。
“那你有什麼打算呢?”
這是起兵造反,不是過家家。就算是有燕王府的勢力,這些年景雲也沒有怎麼插手。
要推翻景寧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景雲目光的溫暖退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殺戮和血色:“只要邊關動亂,我便能將兵權拿在手中。有了兵權,還怕不能反了他?”
民心,景雲一直都有。
財力,他不屑去看大景國庫的那些東西
只差兵力,若是能白撿了大景的兵,到時候用這些人來對抗景寧帝,這不是最大的報復?
“邊關如何動亂?”
莫離擡起頭,恰好見到景雲下巴長出來的點點青色胡茬。
昨夜的事情讓他憔悴了不少,莫離手指沿着景雲下巴的弧線緩緩移動,感受着那些胡茬在指尖摩擦。
“煽風點火!”
離開陵墓時,景雲朝着燕老王爺的棺槨磕頭,爲得便是這些。
他再也不要守着這個讓他傷痕累累的大景了。
“大漠那邊早就對邊關的幾處鎮子虎視眈眈,暗中安排人搗亂,到時候邊關一亂,自然就要派人去鎮守。”
“那你又如何肯定,派的人會是你?”
行軍打仗的事情,莫離實在不懂。還有軍營內不能有女人這件事情,莫離更是非常的不喜歡。
上次跟着景雲去平州,雖然也立了功,可總是有人指指點點,好像她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景雲沒有多說,只是語氣十分篤定:“除了我,皇上他派不了別人。”
莫離似懂非懂的點頭,也不再多問,順勢倒在景雲的懷中閉上了眼睛。
自從靈力提升之後,她的精力也好了不少。
現在能夠畫紫符了,莫離倒是很想知道,上次從那本禁術裡看到的關於金符的記載,是不是真的存在。
如果是,金符又是什麼樣子的?
回到府中,莫離纔剛剛準備休息,木兆便拿着一個小包袱走來。
“姑娘,屬下現在有任務在身,不能在姑娘身邊伺候了。你平日裡好好照顧自己。”
說着,小包袱往桌上一放:“這些都是姑娘你這幾日喜歡吃的點心,我多做了一些,你讓蘭小哥放好,可以備幾日的了。”
木兆是打從心底的喜歡莫離,只是現在十八騎都有任務在身,她必須離開。
莫離一愣,咬着下脣,也是很捨不得木兆,卻不知道要如何表達出來。
木兆年紀稍稍長她一歲,在莫離的身邊就像是一個溫暖的大姐姐,什麼都替她想好了。很多時候,莫離自己沒有準備的,木兆也都會爲她一一準備着。
“這張護身符你拿好,我等你回來繼續給我做好吃的。”
從懷裡抽出一張紫符,仔細的疊成了三角形,小心的放在木兆的手心裡。
靈符似乎還帶着莫離手指的溫度,木兆把符紙攥緊,看向莫離:“好的!姑娘你照顧好自己!”
說完,將那護身符貼着胸口放好,跟着天冬一道離開了燕王府。
木兆和天冬離開當天,盛京城便開始從秋入冬。
莫離站在窗邊,院子裡如今帶着料峭冬風,實在不太適合過去。光着腳踩在地上,穿着一身簡單的羅裙,披着景雲之前留下的寬大袍子。
手指在窗邊臨空不知道在畫些什麼,隨後雙手捏訣,腰間陡然飛出一張剪紙小人。
“敕令!回!”
一聲令下,那剪紙小人嗖的一下飛了出去,隨後拉着另外一個剪紙小人回來了。
也不知道莫離這傀儡術究竟是什麼路子,這些剪紙小人像是會自己思考似的。回來的那個剪紙小人的身上還挎着一個用稻草編成的小籃子,裡面似乎裝着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