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紮了傷口睡足了的筱筱此刻卻是在三苗國釐嚮的那個小院裡。陪着她身邊的除了釐洛還有廓珅巫甾。當初筱筱恩威並施…其實也算是威脅着巫咸收了廓珅巫甾爲徒,讓她搖身一變成了巫族最大巫師的徒弟。本也沒想着她會念什麼情,只是現下她卻求了巫咸讓她準了她來護着自己直到安全爲止再歸。
筱筱心裡暖和,想着到底這世上有情有義的人還是多的。
“爲什麼非得要回這院子來?”釐洛的話讓筱筱神遊的心思回了過來。
“就是…”筱筱忽然感傷忍了又忍,忍住了要落下來的淚,“就是想看看自己住過的地方。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說話的人不是釐洛。他們三人望去卻見釐嚮站在門前。他們也是疑惑小心歸來並無人透漏行綜,釐嚮爲何出現在這裡。不對,釐洛無奈,這裡到底是釐嚮留着的小院,他哪裡有那麼多疑問的。“
“僅此…而已而不易。”釐洛莫名回頭看着這說的不和所謂話的筱筱。
“筱筱。”釐洛叫着她,“你爲什麼哭了?”
筱筱侷促的看着釐嚮又看向釐洛,“我沒有,我…”她伸手摸了一把自己臉龐愣住了,她喃喃自語,“我竟然,真的哭了。呵…”她抹掉臉頰和眼角的淚珠,那被神封起來又涌出來的記憶此刻又充斥在腦中動盪不安。
釐嚮對她們從未有過好臉色,進院時本想罵的,但此刻看見她臉上的淚…釐嚮的腦中不知道爲什麼都是當時的阿瑤。
……
“阿瑤你別哭,阿瑤你爲什麼哭啊。阿瑤…”
阿瑤看着焦急叫着自己的釐嚮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我可以離開的釐嚮,釐嚮,我真的可以走的。”
“你別這樣阿瑤!我說過,若真的沒人肯認,我可以帶着你和舸洛離開。”
“外面的日子是很好,可是我阿瑤不想你因爲我…因爲我放棄了這儲君的位置。”
“你別瞎聽瞎說的。”
“我沒有!”阿瑤哭喊與釐嚮,“你二哥說了,周饒國的公主嫁你你就可以是儲君,可你拒了你父王就只是因爲我。他說…那也是你母親生前希望的。”
“阿瑤。”釐嚮認真的喊着她,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娶一個鄰國的公主成爲儲君就是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輕而易舉的一件事?我二哥不過是讓我們離心。噁心的,爲難的,通通都只是我們倆,得利的卻是他。”
“他說的錯了?”
“父王若看中的是我,不論有沒有那個公主,我都還是我對不對。合該是我的,都是我的,豈容他人言語間便可顛覆天地?阿瑤,我不論父王說什麼,你和舸洛都要與我在一處。”
“可…”
“你爲難嗎??”釐嚮問她
“我爲難。”阿瑤的淚珠子吧嗒吧嗒的落地,“那是你的父兄,那是你的前程。你知道,因爲我跟弟弟卻要絆住你的腳,我心裡頭多個難受。”
“哈哈哈哈。”釐嚮大笑,阿瑤卻跟上看不懂了。“難受好啊,難受好。你越難受,越覺得虧欠我,越該也不敢離開我,因爲那樣太對不起我了。”
“你說什麼啊…這是什麼渾話啊”
釐嚮將大哭的阿瑤抱緊在懷間,“阿瑤~”
“我在。”
“我娘沒的早,我想要的東西和人都太少太強求不到。你不知道,我看見你的時候我的心裡跳的有多高。那份高度落下時才讓我知道,你在我心頭有多重。”
“釐嚮,你看見我的時候心跳的高是因爲要與人對抗。”阿瑤的話讓釐嚮一怔。阿瑤此刻十分難過並不想聽見這些寬慰的假話,“釐嚮…別說了。”
“我要說!”釐嚮果決開口,“院子是的你你就得一直住。院子你住着人你就得一直留。留住你們,別管舸洛習慣沒習慣吃鹿肉。”
“啊呵。”阿瑤被他這話的逗出來一笑。
釐嚮的臉色終於鬆快兒了兩分“我不會讓你們走,我也不會鬆了你的人。”
“釐嚮,我真的沒你想的那麼重要。哪一日我們沒了,日子久了,你就可以…淡忘了。”
“永遠不會。阿瑤,只要我還還活着,永遠便印在我的命裡,永遠,不會…”
……
釐嚮那種奇怪的心情又生燃在心頭,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他一連問了自己三次,爲什麼看見她落淚腦中想到的都是阿瑤。哪怕她有着和阿瑤一樣的面容,她也從來不是阿瑤。
筱筱抹乾淨臉頰莫名而流的眼裡…自己,不該是阿瑤的。
“三王兄,我們只是暫時待上一待,我們真的沒…”
“沒什麼?”
衆人看去,院裡忽然多了一人。
黑衣斗篷,女子的聲頭,她擡起頭,除了筱筱別人並不曉得此人。
筱筱伸手攔在他們三人面前,她微微側頭對巫甾道,“將他們帶走,我來攔住她。”
“攔什麼?攔也是我們攔。筱筱,你快到我們身後。”
看着說這話的釐洛女子頓時一樂,“現在的你還攔不住我~她說的不錯,你們還是走的好。我來的找的不是你們,要做的事情也與你們無關。”她的視線離開了釐洛緊緊的盯向,“蕭圓菂~我要的不多,把玉佩給我。”
“爲什麼你一直在跟我要玉佩?”
“我沒必要讓你知道。”黑衣斗篷的女子緩緩向前,筱筱的臉上露出些許驚懼之色。她微微側目回看廓珅巫甾,廓珅巫甾看懂了她的意思。筱筱動動脣言語了無聲的那句走,廓珅巫甾施行術法上前抓住倆人的手腕在他們還未意識到廓珅巫甾要做什麼的時候就已經被她的法術牽動離開了此地。
筱筱祭出自己所學法術招來了霧障令黑衣女子看不清事物,而她則趕緊溜之大吉。
只是筱筱沒料到自己跑了那麼遠,都不知跑到了個什麼林子裡可身後的人卻還是沒有甩掉。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十分不適,她停下腳步,積鬱在胸的一口血吐出她才覺得舒緩了幾分。可她也意識到自己再與女子鬥下去自己別想佔什麼上峰了,自己爲什麼可以用法術都還沒搞得清楚。若真是因爲自己身上的神力,那這個神力還能用多久?
女子似看透了她,悠悠然開口,“你不會以爲自己會在我這裡佔個上峰吧,你沒那本事。有一身的神力又如何~你又不是真的神祇,畢竟你啊是個沒有神骨的。難受嗎?以人之身做墜神的容器。”
“以人之身做墜神的容器?”筱筱站直了身看向女子,黑衣斗篷的女子輕笑着應了句是。筱筱一道紅光之術衝向女子,女子也沒想到她會這般突然出手可她卻還是很及時的轉身躲過筱筱出手的法術,只是身上那件黑衣斗篷沒那麼好躲被她摔散開去。
斗篷落地,女子擡眸看向筱筱。
可筱筱想…自己竟然並不認得她,那她一直穿着這大黑魚斗篷遮蔽自己作甚?
“你想看看我是誰?”
女子笑了,那笑…那眼眸…筱筱竟覺得熟識,可她卻根本想不起來自己見過這樣一人。
女子出手法術施展要收過去筱筱身上的玉佩,關鍵是筱筱的玉佩的真的在發熱且往外串出去。筱筱趕緊抓住自己的玉佩驚詫的看着自己的玉佩竟然向那女人的方向動去,她問女子,“爲什麼?你做了什麼?”
女子並不回她,“留你沒用了。”她另一個手施法,一道光亮射出直衝筱筱的腦門,這樣的危急關頭筱筱此刻卻只能拽着自己的玉佩根本抽不出來身。眼見那快速衝向自己的光亮無力反駁,筱筱已經不知道是要留住玉佩還是阻止些什麼了…
唰唰唰,殺殺
樹葉快速飄散在光亮中抵擋着它的衝出,可那光衝立時把衝來阻擋的樹葉燒殺個灰燼。筱筱這時候才知道這衝着自己而來的不是什麼光亮,明明就是死亡。
她此刻只覺得自己是獨木難支,卻恍然見身邊衝出去一個什麼…
只見如一匹馬一般的什麼衝向女子,一聲回吼又像極了龍吟。它直擊女子,女子躲過,但那光束卻也變了位置,另一側一個似豹子一般的什麼也衝向了女子。
兩面夾擊,且神力沖天,筱筱終是知道那是誰了,“諸犍,嬰岷。”
女子合十而擊光亮四散,諸犍和嬰岷憑着真身躲開,卻也攔不住消散在他們面前的女子。只是那女子雖然離開了可筱筱卻不知道她到底是因爲不敵而離開還是因爲其他。畢竟在大樾朝的街道上與舸洛對抗的她並不像只有這點本事纔對。
“可有事?”筱筱迴歸了自己的神遊,擡頭瞧見嬰岷站在自己面前。她再看去諸犍,諸犍還是那副豹身似的模樣。
“你們可瞧見阿驍?”
“沒有。”嬰岷回的乾脆。
“也是。”筱筱嘆了口氣,又道,“可…嬰岷,你們爲什麼在這裡?”
“應該說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找到我?”
“對!”諸犍的語氣裡帶着些生氣的意味自言自語,“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纔想起來。”
聽他這話嬰岷接道,“有人…不,是神祇。當是哪位大神官閉塞了其他神祇的耳目心,讓我們一時忘記了你。”
“對!你消失在四方之城我就該找你的。可我除了覺得空落落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外竟然什麼都想不起來。既想不起來那四方之城,也想不起來認得你。”
“我也沒想起來…是因爲…”筱筱心裡嘀咕卻不敢念出來的話是毗摩質多羅說的那句,‘晴明樹的果子。’是她吃了晴明樹的果子。可這果子會讓所有人包括神忘記自己?
看着筱筱的樣子諸犍開口說道,“不是你的錯。”
筱筱聞聲擡頭,嬰岷也回道,“自然不是她的錯。她也沒本事讓神祇忘記什麼。”
“連神祇都…”
“你也發現了。”嬰岷盯着她,“連神祇都能被他的神力控制。這世上只有一位神祇可以讀懂他神並可以限制他神。”
“那個說法也並不見得是真的嬰岷。畢竟即使是我們這些神官還是那些掌管事務的大神官也都只是道聽途說。”
筱筱莫名其妙的看着說這話的諸犍,她不懂,諸犍到底是在不肯信什麼。
“你信不信都在那裡。”嬰岷走進諸犍,“我父親燭陰也是差點可以在十二神殿佔個一席之地之神。他與句芒大神官交好,你不知道的我卻知道。更何況,若那四方之境真的是匚境的,你進來那裡,改一改你的心智豈不簡單。”
“嬰岷,就算那匚境是四方之境的主人,他也不過是個厲害的的大神官而已。”
“一個可以與帝釋天比肩的大神官嗎?”
帝釋天可是帝辛的父親,嬰岷這話雖然有些過了但諸犍知道那位神官的神力到底有多強自己也說不得數的,“但從未聽說過那位神官可以閉塞衆神耳目心。”
諸犍聽嬰岷的話很是疑惑的問道,“什麼…?”
這話…讓諸犍也不明白了。
可嬰岷,卻不肯再說了。
她看向筱筱,筱筱也看向她。
是不是匚境對於筱筱而言都不重要了,此刻她覺得重要的是玉佩現下還亮着紅光發熱。“送我去瀾滄海,不管別的,我要知道碧海是不是還安好,還有阿驍…”
“上來!”諸犍對筱筱開口。
筱筱怔了一下便曉得諸犍還是這幅模樣的原因就是爲了送她,她趕緊上前爬上了他的背脊,可他們都沒注意到的是嬰岷的眼神。一直以來只有桑君可以騎諸犍的真身,可自從筱筱出現,那個例外便出現了。
嬰岷低下眉目掩飾着內心的想法,低聲與他們道,“走,我們去瀾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