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盡力的只有你一個人,所以離開的時候可以毫不猶豫,不用擔心被人責難,也不需要在乎對方的心情,回憶往事,只要簡單的說一句,我能給的都已經給了,對你盡力我不後悔,離開你我也能過的自在。
“是嗎?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付出也是一種錯誤,既然我做什麼都是錯,那就……”早點結束着一切吧。
後面這句堵了半天,始終沒辦法說出來。所有傷人的話對上那一雙暗淡的眸子都會自動自覺的打了折扣。
而蕭北寒此刻還奢望着她能說出將錯就錯的話來,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默默無言。
“既然你堅持要給,那我就收了吧。”
是不是隻要能夠跟我離婚,即使完全悖逆了你的自己的內心,你也會去做?
“嗯,那明天去民政局吧,今天下午先辦房子的事情。對了,今晚回家住吧,米白忙着結婚,你以前的那個房子還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我聽說她的爸爸也來了,你……”
顏雪染手捧着茶杯,看着蕭北寒生澀的給自己找理由,好像一瞬間就回到了大學,那時候他還不能流利的說着情話,看起來十分冷淡的人其實有羞澀的內心。
一晃,八年。
“好。”
“她的後媽好像……嗯?”蕭北寒還在給顏雪染回家找理由,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已經答應,一時尷尬起來,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米白的繼母嗎?以前沒見過,不過聽說不是一個善茬,不知道這幾年有沒有好一點。她來了嗎?”
“嗯,不過這個紀舒會處理的,用不着咱們操心。你中午有空嗎?咱們一起吃個飯吧。”
“好。”
短短半年的時間,顏雪染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淡定自若落落大方,像是一個完全不需要保護的人。
這樣的顏雪染,讓他覺得陌生而可怕。
“爺爺已經去世了。”
顏雪染愣了一下,依舊跟上蕭北寒的腳步,爺爺的離世她有推卸不了的責任,原本健康的老年人經歷了自己那麼殘忍的報復,一定很難緩過來,那一張張佈滿血跡的照片,那照片旁邊附上的清秀小楷,短短几字就足夠催人淚下。
這樣的折磨持續了一個月,直到顏雪染離開才停止,可造成的心靈衝擊已經不是時間可以癒合的了。
“是嗎?因爲生病嗎?”
“爺爺一直不喜歡西醫,但是很多病是中醫檢查不出來的,尤其是某種元素缺乏引起的病症,反正你走了之後不久,爺爺就癱瘓了,然後扛了一段時間就去世了。”
他的口氣實在太過冷淡,顏雪染皺着眉怎麼都看不出悲傷的樣子,想起那個爺爺對自己做的一切,她連一句節哀順便都說不出口,臉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麼了,在想什麼?”
顏雪染的眸子突然亮起來,猶豫着問道:“爺爺,是自然死亡嗎?”
“別人說是。”
別人,而不是我。
顏雪染小心翼翼地研究着這句模棱兩可的話,這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發酵,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蕭北寒到底做了什麼呢?
她並不相信北寒會對他下手,最多是視而不見罷了。
顏雪染頓了一頓,沒去迴應這句話,轉移了話題:“媽最近好嗎?”
“很好,只是很想你。”跟我一樣,想你。
“那就好,晚上回去看看她吧,我也挺想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兩人都不想過早的結束這段對話,所以覺得去停車場的路線格外漫長,不過無論多漫長的路一定會有終點,地下車庫還是到了。
“上車吧。”
司機一早等着了,不過蕭北寒沒用他伸手,自己紳士地打開車門,手罩着顏雪染的頭上方,等她上車後才從另一邊上。
“去哪兒吃飯,不會又是星月吧?”顏雪染看着旁邊的人,實在想不明白那種價格驚險的地方有什麼好吃的,就算跟的紀舒是好哥們兒也用不着這麼照顧生意吧?
“去你一直想去的地方。”
“嗯?”
一直想去的地方?爲什麼自己沒有任何印象呢?對於吃,顏雪染並沒有多大講究,反正自己也不會做,所以也沒資格去挑剔別人,能吃就好。
她一直想去吃的一家店嗎?
完全沒印象啊!
“睡一會兒吧,要很久纔到,到了我會告訴你的。”
聽到了蕭北寒的聲音,顏雪染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這種依賴就像是出自本能的,即使這麼久沒見,還是沒辦法驅散。
顏雪染剛剛從C城開車過來,昨晚一夜基本沒睡,今天連續開了四個多小時的車,瞌睡蟲早就冒出來了,只是她爲了去看蕭北寒一眼,跟他說離婚的事情,強打起精神,現在事情談的差不多了,睡一會兒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顏雪染想到這裡,就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朦朧中,感覺自己換了一個姿勢,似乎是躺着,有人輕輕給自己蓋上被子,還在額頭落下一個吻,顏雪染動了動,又沉沉地睡去。
“到了嗎?”
顏雪染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視線還有一點模糊,突然發覺自己躺在某人的大腿了,瞌睡蟲瞬間消失,立刻做起來,自然地打個呵欠。
“恩。”
“你不是說要叫醒我的嗎?”
“嗯,我是那麼說的。”
但你沒有這麼做?!
所以你其實就是說說而已?顏雪染無語地扶額,問道:“所以,你等了多久?”
“沒多久,他們剛剛纔上課。”
蕭北寒指了指門外,顏雪染探頭一看,正是自己讀過的高中,蕭北寒跟她不一樣,雖然大學是在一起,不過他幼兒園開始就讀的寄宿式貴族學校,這種一般人就讀高中,她來都沒來過。
如果自己沒記錯話,春季學期剛開始,上課時間應該是下午一點半,“那咱們是什麼時候到的?”
“他們午休的時候。”
“額……”
就是說你等了一個半小時也沒有叫醒我?顏雪染無辜地扎扎眼睛,這事兒是他自願的,那麼自己是不是可以不用負責了?
“走吧。”
蕭北寒下了車,站在一旁等着她慢悠悠地下來,顏雪染被冷風一吹頓時清醒了不少,這裡守着校門口,吃東西的地方不少,可符合蕭北寒身份的地方還真沒有。
她也沒說話,由着蕭北寒帶路,心裡確實挺好奇的。
沒想到他會帶她來這裡,顏雪染雖然覺得地點不熟悉,可老闆就熟悉多了,“大叔,您什麼時候搬這兒來了啊?”
“好多年了,你們一畢業,原來的地方就拆遷了,過了一年我就重新租了這麼個地方,一干就是七八年了,你們坐着啊,大叔給你們做面去。”
“你……是米白說的吧?”
“嗯,她說你一直很喜歡這間店,之前還回來找過,我就記得了。”蕭北寒突然笑了笑,臉上的苦澀實在讓人挪不開目光,“要是早點帶你過來就好了。”
“什麼?怎麼半年不見,你說話變得神神叨叨了,以前好像並沒有自言自語的習慣啊!”
“我也不知道,面好了,快點吃吧,房產證已經讓人找好了,一會兒直接去房屋管理中心就可以了。”
“嗯。”
顏雪染說不清自己的那種失落從何而來,突然想起了一個詞,分家。
爲離婚做準備的這段時間總是特別奇怪,想到要跟自己深愛的人劃清界限,從此天涯陌路,明明曾經睡在一張牀上,卻偏偏要在名頭上掛一個前字。
前夫?前妻?
在這個離婚遍地走的時代,好像沒離過婚就缺少了一部分生活經驗一樣,民政局每天有辦不完的離婚證,離婚兩個字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
可蕭北寒呢?離開了自己之後,他會遇上什麼樣的人,那個女人的手藝一定很好,可以給他做豐盛的晚餐,或許他們還會有孩子,一個……呵,一個不夠,國家不是已經放開二胎了嗎?
他那麼喜歡孩子的人,應該會兒女雙全吧?
他的孩子會長什麼樣子?會不會比他們的孩子更好看,更可愛?當那個軟糯的孩子站在他面前叫他爸爸的時候,他會不會想起花園中埋葬的靈魂?
顏雪染想到這裡,眼眶中突然蓄滿了淚水,吧嗒吧嗒第往下掉,看起來傷心欲絕,蕭北寒趕緊把紙巾遞過去,想要去拍拍她的肩膀,又不知道自己這個馬上就成爲前夫的人到底有沒有資格,於是關切地問道:“怎麼了?是太好吃了,還是太難吃了?”
顏雪染停了好一會兒,估計也覺得自己丟人,於是說道:“回去吧,突然不想吃東西了。”
“好。”
蕭北寒付了賬,就帶着顏雪染離開,在車裡面坐了好一會兒,顏雪染慢慢地說道:“好久不來,這裡的變化很大,感覺翻新的東西特別多,都不像是我呆過的地方了。”
“是嗎?我不常來這邊。”他頓了頓,抹掉她眼角最後一滴眼淚,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困了就躺着睡會,等到地方了,我再叫你起來。對了,你的結婚證在身上吧?”
顏雪染突然拉了拉自己的包,纖長的手指抖了抖,不自然地說道:“好像……不在。”
“那,要不我們回……”回公司樓下取?
“那要不我們回家吧?我有點想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