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真的事關重大, 還請莫小姐多多幫忙。”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聽華天辰這樣說,曉彤也只能無奈得苦笑,“如果我能幫忙我早就幫了, 但問題是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啊……”
對於曉彤的回答, 華天辰也只能嘆氣, 無可奈何。
那一封不管是哪一方都非常眼紅的書信如今早已石沉大海, 但是就是石沉大海, 也沒有人放棄對它的尋找。不管是爲了獲得證據還是爲了銷燬證據,所有人都將眼睛盯向了曉彤,讓她過不了一天的安分日子。
如果能交出來, 曉彤早就交出來結束這段荒唐的生活,但是不管是曉彤怎麼詢問冷焰, 威逼利誘, 引導暗示, 冷焰皆是如曉彤一般的茫然。
對於太子的這番行動,雖然啓德等人不一定全信, 卻不敢全然不信,同樣利用自己手中的各種渠道去證明此事的真假。身處龍捲風眼的曉彤生活雖然看似風平浪靜卻一直暗藏殺機。猛的出現一個危險的人影,或者看到什麼血跡,聽到什麼打鬥的聲音,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曉彤從每天提心吊膽逐漸變得冷靜自若, 不知道是不是該算是一種悲慘的進步……
關係到自己與自己友人的安危, 曉彤自然不能對這些事情置之不理, 雖然啓德他們一再強調與她無關, 不用她操心,曉彤仍舊忍不住去關心他們調查的結果。不管太子是不是有這樣的心思, 曉彤只求一個安心。
在啓德推卻不了曉彤的詢問而曖昧的回答中,曉彤感受到了目前朝中暗藏的動盪。因爲重要的書信被盜而且一直毫無下落,太子那一邊似乎真的開始焦急了,一直注意着太子行動的四皇子自然也是看出來了,開始頻繁地探尋啓德的活動,並暗示是否他得到了什麼消息。
只要書信一出現,必定一方歡喜一方悲。
隨着事情的調查,拼湊起種種的跡象,啓德他們的擔憂也越來越深,而曉彤這裡,同樣迎來了莫名其妙的“貴客”。
突然造訪的時間,是夜深人靜時分。
那晚,曉彤莫名其妙的失眠,躺在牀上輾轉反側。迷迷糊糊之間聽到外面不同尋常的動靜,立即就知道了是不速之客。
只不過,這次來的人不同凡響,一般紅霞和冷焰迅速收拾了來人後會回來看看她的情況,但是今晚,曉彤一直沒有等到他們。
側耳傾聽屋外被壓抑到極低卻仍舊可以聽出來漸漸激烈的打鬥聲,曉彤再也按捺不住,起身批了件衣服,猶豫半天之後,輕輕打開房門,透過門縫往外看去。
似乎在她起牀的時候就聽見了動靜,闖進了的人看準曉彤剛剛探頭的瞬間衝到她的房門前,在曉彤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的時候,抓住了她的肩膀。
頓時,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躲過王府侍衛的不速之客立即因爲曉彤這一聲尖叫暴露了身份。
王府內應聲而起的一片燈火輝煌,抓住曉彤肩膀的人轉而掐住曉彤的脖子,另一手則徒勞地緊緊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再泄露半分聲音,不過,一切都晚了。
啓德在侍衛們的掩護中現身,一看到被挾持,掐住咽喉的曉彤,立即雙目赤紅,“大膽!快放開她!”
“王爺!危險!”早就被來人重傷的紅霞失聲叫了出來,而冷焰則雙眼眨也不眨地瞪着挾持曉彤的人,面色陰沉,卻不敢妄動。
被掐住脖子,呼吸略微有些困難,曉彤緊盯着啓德,心中焦躁。雖然不能說手無縛雞之力,但是啓德再怎麼說也是個不會什麼武功的人,直接與敵人面對面,在這種情況下萬一出個什麼事情可怎麼辦?
‘這個笨蛋,趕快躲到一邊啊!’雖然很想這麼對他喊,不過曉彤也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掙扎卻仍舊被禁錮在那個人身邊。
環視了一下四周抽出兵刃,搭箭拉弓的侍衛們,挾持曉彤的人突然笑了出來,“真是的,竟然弄了這麼大的陣仗,還真是出乎我意料。”
“少廢話,放開她!”曉彤的掙扎讓啓德誤以爲她出了什麼問題,更加擔憂,卻又不敢有什麼動作,生怕那個刺客一個不高興就輕易扭斷她的脖子。
“要是我放開了,估計立刻就會變成刺蝟!”那人環視着四周只要一聲令下就可以立即離弦的箭,無辜地微笑,“其實,我真不是來找茬的。”
“不是?那你還是來觀光的?”啓德冷笑,“放開她,就給你一條生路,不然你就死在這裡!本王料你今天插翅也難飛!”
“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誤會很深……”輕咳了一下,那人眨了眨眼睛,“其實,我是拂衣樓的人。”
“拂衣樓?”啓德頓了一下,接着將視線轉向冷焰,卻沒有得到他的任何迴應。
“不用看他了,當他對我出手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這個傢伙把我全忘了,好歹我們也曾經是感情深厚的好搭檔來着……”惋惜地嘆口氣,那人看着略微冷靜下來的啓德,緩緩鬆開挾持住曉彤的雙手。
一獲自由,曉彤立即閃身躲到一邊,同時,黑影一閃,冷焰衝向那人,手中利刃寒光閃爍。
堪堪避開冷焰的一擊,那人失聲叫道,“喂!我不是來打架的啊快讓他住手!”
顯然,這一聲是對曉彤說的。
驚魂未定,對於那人的話,曉彤反射性地看向啓德尋求答案,卻看他沒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快步走過了,將自己護在身後。仔細打量了一下曉彤,啓德視線緊盯在曉彤脖頸處的勒痕,眼神頓時暗下來。
就在這一小段時間,冷焰和那人已經不知道交手了多少個回合,雖然冷焰招招奪命,但那人卻只是躲閃,迭聲叫着讓曉彤命令冷焰住手,並未還擊。
看了一眼臉色陰沉似乎並沒有罷手意思的啓德,曉彤只好自作主張,“冷焰!住手!”
話剛一出口,冷焰和啓德的視線立即轉向曉彤,一人是茫然的難以置信,另一人是嚴苛的責備。
“那什麼……我覺得他不像壞人來着……”怯怯地縮縮脖子,曉彤乾笑一聲,感覺四周看向她的視線都刺得人難受。
“還是這位小姐講道理!”擺脫了冷焰的攻擊,那人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確保拉開了距離才停下來,喘着氣笑道。
“他哪裡像是好人了?你剛剛差點死在他手裡!”沒有理會那人的話,啓德對着曉彤怒道。
“不是……還沒死麼……” 曉彤心有餘悸地摸摸脖子。
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啓德終於像是放棄了一般轉向那個人,冷聲問道,“你說你是拂衣樓的人?那爲何偷偷摸摸深夜到來,還出手傷人?!”
“我是殺手啊,殺手偷偷摸摸不是很正常的麼?至於出手傷人,是他們先要殺我,我只是防衛而已。對這位莫小姐的失禮舉動也只是爲了讓他們停手的無奈之舉。”那人振振有詞地說着,聽得曉彤一頭的黑線,這就是所謂的強詞奪理麼,什麼失禮舉動,是差點掐死啊,不知輕重的混蛋……
“在下黑瞿,是冷焰之前的搭檔,此番前來,是奉了樓主的命令,前來查看的。”黑瞿說着,眼睛看向默然不語的冷焰,隨後苦笑了一下,“看來他真的是服下那個藥了,並不是假的。”
“何出此言?”啓德皺了皺眉,詢問道。
“華天辰詢問樓主是否有解藥能恢復他的記憶,於是樓主命我前來查看,要知道,拂衣樓裡這種藥有好幾種,功效也不同,只可惜,他服用的是無解之藥。”黑瞿搖了搖頭,“對於他,我們無能爲力。”
啓德沉默着,似乎對於這個結果早就明瞭,並無什麼失望的神色。
“另外一件事就是新的消息。大概是害怕事情泄露出去,他們的行動提前了。至於具體是什麼行動,按照我們現在的渠道無法得知,因爲他們小心了很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爲了防止一切功虧一簣,他們似乎要走一步險棋。”再次環視了一下四周,黑瞿笑了一下,“好了,現在我的任務都完成了,各位晚安!”
話音剛落,黑瞿的身影立即拔高,躍上身邊的一棵大樹。目送着黑瞿立刻,啓德擺了擺手,示意不用繼續追,眉頭仍舊緊鎖。
“似乎又要出大事呢……”同樣看着那個莫名其妙並且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危險性的不速之客離去,曉彤在啓德後面吐了口氣,感嘆。
迴應她的,是啓德轉過頭給她的一記冷眼。
被他突如其來的不善弄得一頭霧水,曉彤還沒有明白過來的時候就被啓德拽着手揪回屋子,並順手揮退了一干人等。瞬時間,原本熱熱鬧鬧的院子除了冷焰一個鬼影也不剩,全部走了個乾乾淨淨。
對着冷焰搖搖頭阻止他跟過來,曉彤乖乖地被啓德帶進屋子,隨後看着他陰沉着臉色合上門。
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曉彤覺得現在的啓德似乎有點可怕。沒想到她逃避的舉動正好給了原本就快氣爆了的啓德一個恰當的引爆點。
“不是告訴過你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要安安分分地呆在屋裡嗎?你該死的出去幹什麼?!”啓德低聲怒吼。
縮了縮脖子,曉彤有些心虛,“他們一直不回來,我擔心……”
“你擔心個屁啊!出去你除了作人質還能作幹什麼?!”繼續低吼,啓德看着曉彤默然垂下頭,隱忍地抿起了嘴脣。
長久的靜默,最終,曉彤低聲說了句“抱歉”。
抱歉出去了,抱歉成了累贅,抱歉一直都是累贅……
輕輕嘆了口氣,啓德緩步走到曉彤身邊,擡起手溫柔地撫摸着她散亂的頭髮,似乎在確定她真的平安無事地活着。曉彤低着頭,沒任何動作,也沒有說什麼。
“抱歉……”嘆息般地開口,冷靜下來的啓德垂下視線,“抱歉,我不該吼你的。”
“應該的,是我不自量力惹了麻煩,讓你擔心了。”曉彤搖搖頭,勉強笑道,“如果不出去就好了,都交給你處理的話……”
“不是,是我在遷怒。”打斷曉彤的話,啓德迅速地說着,語調懊惱,“我在惱怒我自己,是我把你牽連到了危險裡,卻又無法保護你,看你一次一次地身處險境……如果今晚這個人是真的想要殺你,我不敢想象……抱歉……抱歉……”一邊斷斷續續地重複着,啓德伸手抱住曉彤,將頭埋到她的肩膀上,身體仍舊在爲了那種想象而顫抖着。
擡起手回抱住他,曉彤笑了笑,“我不是沒有事情麼?我不會有事的,你也不會有事的,一切都會完美的解決的,絕對。”
“嗯……”低聲應了一聲,啓德深吸了一口氣,卻並沒有鬆開雙臂。
靠在啓德懷裡,曉彤輕輕閉上眼睛,放鬆了身體。
雖然他平時亂七八糟的,但是真的到了關鍵時刻,也是很有用的……
雖然他文不成武不就,連保護他自己都很難做到,但是真的是想要豁出一切去保護她的……
雖然他身上麻煩一堆還拖家帶口,但是真的是把她看得最重要,比誰都重要的……
曉彤覺得,不管是不是愛情已經都無所謂了,友情也好,親情也好,什麼都好。愛什麼的,太麻煩了,只要彼此覺得對方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就足夠了。
至於其他的,其他的人,其他的事,還有什麼未來,什麼歸宿,以後再說吧……
第一次,曉彤不想去在乎什麼“之後該怎麼辦”,只想要抓住現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