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常興街末端是一片富人區,在那兒住的多是一些達官貴人,而澤信武館便設立於此。
澤信武館佔地極廣,門口兩尊石獅子雕刻得栩栩如生,眼中赫然透出一股攝人之感。紅漆大門高約數丈,數十顆銅釘在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
一道黑衣身影陡然推開大門,緩步走進了最爲華貴的那座房屋。
屋子內除了黑衣身影之外,另有三道身影端坐於楠木椅,細細品茶。
“關老弟,事情都辦妥了嗎?”
“那小子在毫無防備之下,受了我一記催心掌,必死無疑!”黑衣人將面巾扯下,嘴角浮現出一抹森冷笑意。
這個中年人便是澤信武館之主,安臨縣明面上的第一強者關澤。
“那關館主可曾感覺到那小子是何等境界?”
話音剛落,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便是開口問道。
若是葉舒在場,一定會認出此人竟是當日爲王漠治病之人!
“我那一掌擊中那小子時,並未發現其體內有半分靈氣,更何況是凝罡境修爲,興許是張老您多慮了。”
關澤目光如鷹隼般眯起,凝視着自己的手掌,細細揣摩了下當日的感覺,緩緩說道。
“關兄確定沒有看錯?”
張姓老者眉頭一皺,追問道。
他很早之前便和關澤有所往來,那日醫治王漠的幾名大夫中,醫術以他與黃華爲最。
作爲下毒之人,張姓老者心知肚明,若想救治王漠,需得以凝罡境修爲爲其驅毒,否則王漠定無活路!
當葉舒真的將王漠救活之後,張姓老者大驚失色,也是因爲這個原因,關澤纔會親自去刺殺葉舒。
“一定沒錯!”關澤斬釘截鐵地道:“我如今的修爲乃是凝罡境二重巔峰,隨時可能踏足三重。以那小子的年紀,就算能踏足凝罡境,也不過是凝罡境一重,斷然不可能在老夫面前隱匿氣機。”
此言一出,張姓老者的臉色才稍一緩和,點了點頭。
見張姓老者似是還有些不放心,旁邊一名穿着青色官袍,容顏清雋的中年人遂道。
“張大夫,你可能對修行一道不太瞭解。能瞞過關兄的感知,那人的修爲必然得是凝罡境四重之上,但你先前說那名醫師看上去也就二十歲左右?”
張姓老者點了點頭。
關澤聞言頓時嘴角一彎,嘲諷地搖了搖頭。安臨縣縣尊陳定方更是大笑出聲道。
“張兄我可以向你保證,莫說是安臨縣就算是整個青州,這樣的青年才俊都找不出幾個!”
“你認爲這樣的妖孽願意來安臨縣,不辭辛苦的幫助王漠那個迂腐的老傢伙嗎?”
得到了縣尊的肯定後,張姓老者這才心神一定,端起茶杯,向着其餘三人道:
“先前是老朽多慮,讓幾位見笑了。”
他其實也明白,關澤判斷錯誤是何等的不切實際,但承認了關澤沒有失誤,就是變相地承認是他有錯。
這讓愛惜羽毛的張大夫有些難以接受,想當初他願意與縣尊以及關澤結盟,圖的不就是一個名嗎?
一直未曾開口的老者擺了擺手,關澤神情一斂,就連陳定方也停止了笑聲!
“張大夫無需憂心,王漠此人我倒是有些瞭解。”
“此人在長青宗時便耿直得近乎迂腐,常年伴在他師傅左右,就連宗門任務可都沒參加幾次。”
似是想起了當年那個青年,老者的臉上更是流露出幾許譏諷。
“如今安臨縣的局勢動盪,是引來了不少來頭不小之人,但那些人都有各位的目的,不會也不屑去管王漠的事。”
見到老者開口,就連陳定方也露出一縷異色,一旁的張大夫更是連連點頭,恭敬稱是。
老者卻也並未過多理會張大夫,轉頭望向一襲黑袍的關澤,眯了眯眼道。
“其實關澤你大可不必如此,就算那小子真是凝罡境強者,也不可能是飛兒的對手。”
“這些年在老夫的教導之下,飛兒已將赤極劍法修煉至圓滿層次。”
此言一出,關澤臉上立刻露出驚喜之色。
赤極劍法乃是一門二品武學,同樣是他當年從長青宗帶下來的。
此門劍法威力無儔,但卻晦澀難明,對修行者的天資要求極高,就算是他,也不過是三年前才堪堪臻至大成之境。
“不僅如此,經歷三年的閉關苦修,飛兒還將本門的頂尖功法六極勁修成。”
“以飛兒如今的實力,哪怕是你,要勝他恐怕也得費一番功夫了。”
老者捋了捋鬍鬚,滿意地笑道。
收到天資如此出衆的一個徒弟,哪怕他是長青宗的長老,凝罡境六重的強者,也絲毫不吝惜褒讚之言。
關澤拱了拱手,笑道:“小犬纔能有今日之成就,都是多虧了裴長勞的教導。待關澤回到長青宗之後,一定不會忘記您的恩義。”
裴遠青笑着擺了擺手,反而道:“關兄啊!我得提醒你一句,畢竟同門師兄弟一場,有時候別把事情做得太絕。”
關澤眼瞼一擡,一縷慧黠之色閃過。
“長老放心,王漠這些年都像條老狗一樣,躲在他那垃圾武館苟延殘喘,不會知道遺蹟的任何線索。”
“此言當真?”
裴遠青身軀前傾,問道。
“就是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欺瞞宗門啊!”
關澤道,想起了當年在幽澗山脈的所見所聞,即便相隔已久,他還是感到陣陣心悸。
那般奇物,根本不是吾等所能觸及到的!
心念及此,關澤忍不住嘆息一聲。
“如此一來,那便放手施爲吧。”
裴遠青滿不在乎地道。
這些宗派之人表面看上去仙風道骨,實在內裡一個比一個齷齪,只在乎唾手可得的利益。
王漠好歹也是長青宗弟子,且爲了宗門留守在這安臨縣二十三載,可長青宗說拋棄也就拋棄了,足見是何等的涼薄!
裴遠青看了看陳定方與張大夫,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後者兩人頓時會意地點了點頭,隨後起身告辭,房內只剩下了裴遠青與關澤兩人。
良久後,裴遠青走到關澤面前,露出了一絲詭譎的笑意。
“此次老夫向宗門討要了一個機緣,若是有人能在此次武館大比勝出,將會獲得一門三品的火道武學!”
關澤聞言心頭猛然一震,趕忙起身行大禮,喜道:“在下多謝裴長勞恩義,永世不忘!”
三品武學不比二品武學,一門完整的三品武學,就算是在青州都是頗爲罕見。
而他的赤霄劍法偏向於火道,剛烈無比,若是能得到一門三品內功輔之,修爲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至於那武館大比第一,不就是他兒關飛的囊中之物嗎?
裴遠青扶住了關澤,微微搖首,隨後施施然離去了。
……
鴻志武館。
“老黃,瑾兒的傷勢如何?”
黃華從屋內走出,王漠趕忙上前焦急問道。
“王瑾公子並無性命之憂,老夫能開一些藥物爲其調理身體,不過那掌傷到了他的經脈,怕是半年都無法運功了。”
黃大夫輕嘆一聲,原本他是來找葉舒討教些醫術上的不解,誰能料到數日前還意氣風發的少年神醫如今竟躺在病牀之上。
真是天妒英才啊!
王漠聞言頓時臉色煞白,他忍不住向後倒退兩步,王遠見狀立刻扶住了父親。
“父親你沒事吧?”
王漠微微閉眼,顫抖着雙手調理下內息,說道:“……遠兒,這屆武館大比鴻志武館一定要出戰!”
王遠聞言卻是微微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漠顫抖着從一名武館學徒手中接過一柄長刀,而後遞給王遠。
“這是我王家的家傳寶刀,鋒銳厚沉絕不遜色於一般靈器,有了它,你的勝算將會更高三分。”
“孩兒定不辱命!”
王遠躬下身軀,擲地有聲地道。
“就是這樣,大哥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牀邊葉舒蒼白的嘴角上勾勒出一抹笑意。
他早就料到澤信武館會派人殺他,關澤與王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中。
他故意用天衣無縫隱匿自身氣機,實際關澤那一記摧心掌也就堪堪破了他的護體罡氣,根本未曾對他造成什麼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