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鎖站在窗臺之上,看着遠方的夕陽慢慢地沉進青山之中。底下有傭人看見她,大聲呼喊着,隔着遠,山風颳過,聽不真切。
剛剛,她拍打着門,打了很久很久,沒有人理會她,屋子裡很安靜,空氣中彌散着沉悶的氣息,那些傢俱舊物都沉默地盯着她看,她感覺很害怕。
她會不會被關在這裡,關到屍體腐爛?
她跌跌撞撞地拉開窗簾,去打開窗戶,有風從窗戶裡灌入,她大口地呼吸着,爬上窗臺,不敢回頭看去。那一屋子的古老舊物還有緊鎖的門都如同陰森可怖的眼睛盯着她,她感覺自己身後有一雙手在推着她往前走。
走,往哪裡走?前面沒有路了。
她站在窗臺上,然後看見了喬謹言,他帶着小燁在給牧羊犬洗澡,眼神專注,很是寵愛地看着那個孩子。
有人走過來,有人在大喊,她低頭便看見了那個女子,喬謹言的妻子,凌婉。她至今還記得她的名字。
三年了,她始終和大婚當日看見的那樣,穿着精緻嫵媚的旗袍,眉眼如畫,就如同水墨畫裡走出來的仕女,她原本便是出身書香世家,多才多藝,不似她什麼都不會。
跳下去吧,阿鎖。跳下去就解脫了。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煽動着她,她不住地冷笑,跳?如果要跳樓她三年前就跳了,何必等到今日?
她閉眼感受着山風從遠處吹過來,身體有些輕盈,她感覺自己要飛起來了,彷彿又回到了那些暗香縈繞的夜裡,她跟着喬謹言站在頂樓,喬謹言跟她說着天上的星宿,而她則閉眼從身後抱住他,低低地說道:“大哥,我要飛起來了。”
“阿鎖,別飛,飛走了,大哥就找不到你了。”喬謹言在她耳邊低低地說着。
這些年了,她一直固守原地,可喬謹言有妻有子,再也不需要她了。
“喬鎖——”有人站在窗戶下面的庭院裡,朝她吼着,她閉目微笑,真是一羣傻子,她纔不會跳樓呢,她只是想要捕捉風。
“阿鎖——”低沉的有些顫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有人死命地抱住了她的身體,將她從窗臺上拖下來,她臉色大變,奮力掙扎着,鬼,是那些在暗中盯着她的死物將她拖下來了嗎?她大聲尖叫起來。
“阿鎖,是我——”喬謹言臉色鐵青地制住她的手腳,看見她的雙手時,面色一變,雙眼中翻涌出一絲暗痛來。
他猛然抓住她的手,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指甲,只覺得又急又氣,他抱住驚慌害怕的喬鎖,緊緊地抱住她,壓抑地沉沉地說道:“阿鎖,是我,是大哥。”
喬鎖感受到身上滾燙的身體,感受到他起伏不定的氣息,這才從魔怔中清醒過來,是喬謹言,是他來開門了。
喬鎖氣息漸漸平穩下來。
喬謹言感受到她不再掙扎,身子僵硬地放開她,沉沉地看向她,相顧無言。
喬鎖起身,看向喬謹言,甜甜一笑,道:“我不會跳樓的,大哥,你放心,要死我也不會死的這麼沒有價值。”
喬謹言看着她的笑容,和刺眼的十指,微微閉眼,壓抑住內心的一絲慌亂,低低地說道:“阿鎖,我給你上藥。”
她這麼倔強的性子,定是從他離開後便用手撓門拍門,這些年,她都是這般糟蹋自己的?喬謹言感覺心收縮的厲害,無法呼吸。
喬鎖臉上的笑容掩去,眼中透出一絲的厭惡之色,一言不發地轉身拉開門離開。
傭人們都擠在門口,見喬鎖沒事都鬆了一口氣。
房間內,喬謹言身子無力地後退了一步,靠在牆壁上,有些無措地伸手按住了生疼生疼的眉心,那一眼,讓他的心漸漸地陷入了無底的深淵。
阿鎖,終於開始厭惡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