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簡本身惱怒當初謝連成與辛小寶合夥養父子欺騙他的事情,之後認出辛小縵是他的原配妻子方琉璃,心中自然想通了謝連成在其中做了不少‘好事’。一腔怒火無處發泄,而今天兩人都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更是新仇舊恨,大有隨時準備掐死對方的衝動。
一邊什麼都不知道的萬恆,左右不是。只聽得這兩人越說越離譜,倒變成小孩子一般的爭論了。一路上從門口吵到客廳,夾槍帶棒明嘲暗諷針鋒相對,讓人充分見識到商人的牙尖嘴利。
到了最後萬恆也懶得聽他們爭吵,叫過老管家讓人將嚴簡的東西都擡到給他預備好的院子裡面去。
也許老天嫌棄這座莊園還不夠熱鬧,遠處又走來一個人。一身男裝的白色勁衣,束腰綁腿,頭扎方巾,拿着紙扇撲哧撲哧從大門走了進來,一晃神就到了客廳裡面,這種特殊的環境下,誰都可以看出對方武功不淺。
“謝連成,你在作甚?我們那邊都忙得熱火朝天了,你居然還有空跟人閒聊?”這人正是蕭一笑。
謝連成一見她,就好像笨拙的灰狼見了狡猾的小狽,臉上露出一股相知的笑意來:“你今日怎麼也過來了?你兒子呢?”
蕭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嚕的牛飲:“小寶跟在看他蕭叔叔跟人鬥武,等笨小子贏了自然會帶他回來。”
謝連成欣慰的點頭,跟旁邊驚訝的嚴簡道:“這位是蕭公子,口中的小寶是她的兒子。反正都住在一個莊園,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這個她也可以說成他。誰讓蕭一笑穿着男裝呢!而她經常易裝,就算是老江湖也無法從中挑出一點女人的樣子,更勿論其他人了。
嚴簡臉色又一片慘白,半響才道:“我怎從來沒有見過他?”
謝連成肯定的道:“你如何見過!她是小縵的親人,你跟小縵和小寶有什麼關係!”他倒是隨時隨地用語言打擊對方,轉頭又對蕭一笑道:“這位是嚴簡嚴老闆。”
蕭一笑一碗茶喝得乾淨,輕蔑的掃了對方一眼,拱手道:“失敬!”
謝連成覺得還不夠,又道:“你不是說我不是小寶的爹爹麼?不過,小寶卻是這人如假包換的兒子。這事誰都知道。”這話裡面耍了技巧。只說小寶是蕭一笑的兒子,卻不說對方是辛小寶的後媽。嚴簡驚訝之餘居然沒有聽出其中的機關。
蕭一笑本也是奸詐的人,一聽謝連成介紹就知道對方心裡轉了那些小九九,聞言眉頭一豎:“這種事情誰敢說不是?莫不腦袋長得太久了?”隱然中有股虎虎的殺氣,加上那瞪大的眼珠,掃向對方的時候只要一個不順眼,大有把你腦袋給真的掰下來的氣勢。
嚴簡見過的大都是笑裡藏刀的商場之人,要麼就是官場裡面的僞君子,武林中也都是那些講道義有正氣的漢子,何曾面對過這些一句話不如意就揚言要拿對方腦袋的兇人。
明明心裡不相信對方的話,又不好反駁,只憋着一肚子的氣,恨恨的瞪向謝連成:“我來此不是爲了將你,辛小縵呢?我要見她。”直接是擺明了不跟蕭一笑這等蠻橫之人交談。
“喝!你道你是誰?說見就見,我的人是這麼容易見的麼?”端着的茶盞往旁邊茶几上一放,那茶几是厚重的檀木所制,只聽得幾聲‘噼裡’的聲音,整個茶几轟然碎成碎片,那茶盞更是化成了灰燼。
這一招下馬威直將嚴簡入門以來的氣勢給消弭殆盡,任誰在這樣的武力下也說不出什麼囂張的話來。
一直在主位上莫不吱聲的萬恆也看出了一些門道,見縫插針的打了哈哈:“來者是客。諸位都是我萬府的貴客,在武林大會期間總是多多少少有得見面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家有話好好說。”誰也不得罪,萬恆不愧是萬財神的表親,善於調節氣氛。
嚴簡被蕭一笑那一招給震住了,哪有不順着臺階下的,告了一句罪,呆在一邊吶吶的不說話。
謝連成對蕭一笑打個眼色,高招,佩服!
蕭一笑頭一揚,對付這種男人,小意思!
謝連成一眼看天,現在怎麼辦?
蕭一笑扇子扒拉的打開,對方明擺着來找人的,背後的勢力擺上了棋盤,只能跟着下,見招拆招。
謝連成鼻子一聳,這人死纏爛打,那主使人應該還有其他的棋子,你那邊要小心防範。
蕭一笑思嗔一會,打蛇打七寸,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人讓小寶對付吧!
謝連成明顯的眉頭一皺,可以麼?或者讓小縵來對付他?
蕭一笑嘴角揚起,放心,那小鬼最會痛打落水狗了。小縵!你願意讓小縵見到他麼?
謝連成兩隻眼睛一瞪,你這純粹是廢話!
坐上兩人眉來眼去,沒一會兒就敲定了解決方案。
蕭一笑對着萬恆笑道:“萬爺,今日蕭盟主會來這次吃飯,你還得好生安排安排。”
萬恆是個人精,也知道自己現在不適合呆在這裡,藉着蕭一笑的話趕緊推說事情太多先去忙活了。
整個客廳全部清場,只剩下嚴簡,謝連成和老神在在的蕭一笑。
謝連成換上一副事不關己的面容,對着嚴簡道:“嚴兄,且不論我等以前的是是非非。說到底這是你嚴簡跟方琉璃的事情。我只是告知你,方琉璃是方琉璃,辛小縵是辛小縵。如果你是要找方琉璃那麼我們決不干涉。如果你是要找辛小縵的麻煩……”他一指蕭一笑和自己的鼻子,“先過了我們這一關再說。哎,你等我將話說完。方琉璃是你們嚴家長輩的一盤爛賬下的犧牲者,而你是那操刀的劊子手。你放縱嚴妍毒害你的親骨肉,囚禁自己的髮妻;你的母親設計害死方琉璃的父母,還喪心病狂的讓你這個兒子對方琉璃報復。
你不要說你不知道你們上一輩的恩怨。作爲一個男人,可以將自己新婚妻子拋棄,看着自己的兒子枉死,你妄爲丈夫,妄爲父親。那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跟你的母親毫無關係。如果你有一丁點的人性就不會縱容家人對自己女人的迫害,也不會讓你心底最愛的女人毒殺自己的兒子。你根本不配做方琉璃的丈夫,也不配做男人。方琉璃死了,還有她的兒子,他們母子是被你們嚴家一門給害死的。你覺得你縱然找到方琉璃,認爲他未死,你覺得她會原諒你麼?你覺得她會讓你再毒害一次她的兒子麼?你設身處地的從她的角度想想。
你坐下,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覺得我沒有資格。是,以前我是你兄弟。不過,你可能不知道,我不單是你拜把子燒了高香的兄弟,我更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而我的母親就是被你的母親殺害的。這些你不相信可以去問嚴伯父。不管是不是親兄弟,冷眼旁觀弟媳和侄兒被弟弟給殘害還無動於衷,那麼我也妄爲男人,妄爲兄弟。我可以不做你的兄弟,我不能不做男人。我想,任何一個男人處在我的位置上都會這麼做。
現在,我告訴你。如果你是以方琉璃的夫君的身份來討公道,恐怕你會失望。否則在河南的時候你有那麼多次機會見到辛小縵,而她從來沒有說過她曾經是方琉璃,而辛小寶從來也未曾喚你過‘爹爹’。你認爲辛小寶不知道?他爲什麼不知道?辛小縵爲什麼不告知他?告訴他,他辛小寶的親生父親禽獸不如?喪心病狂?這樣的爹誰會認?也不可能認!
你可以想想,爲什麼當時他會在你面前喚我爹爹,他更是這位蕭公子的兒子,這裡面說明了什麼?他想要的又是什麼?他的爹爹不止一個,想要讓他承認並親口喚一聲的,哼——!
不過,作爲兄弟,我今日爲你做最後一件兄弟該做的事情。
就算是小縵和小寶,我所說所做都只代表我謝連成的想法,我不能替他們決定。所以,今晚你會見到辛小寶,如果小縵願意見你,你也可以跟她單面對峙。我們會將一切告訴小寶,他願意認你這個爹爹他就認,我們絕不阻擾;他不願意認你這個爹爹,那也是你嚴簡——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而如若你是想要讓辛小縵再化成方琉璃回到你的身邊,那也由她自己一個人做決定。我和這位蕭公子絕不阻難。
如若你強人所難,那麼我與她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以前方琉璃是孤身一人任你宰割,如今辛小縵可是長安城裡有名有姓有名望的商人,在這武夷山腳下更是天源教所保護的人,更是這蕭公子的家人,是當代武林盟主蕭殤的侄兒,她不再是無根浮萍。如果你要使出什麼陰招陽謀,你也要仔細掂量自己的分量,做好與長安城商會和天源教作對而產生的下場。
一切,還望你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