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恪一驚,心中暗道這趙樸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此之強?竟然在這個時候,還如此瀟灑?難不成老夫又中計了?
不可能啊!
老夫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會再中計了!
倒是這趙樸的表現,實在是太令人吊軌了。
唐恪是什麼想法,趙樸並不關心,他此時的心情倒還是不錯,畢竟他看問題的角度與常人不一樣,常人只能在失敗中找到失敗,然後跟別人傾訴失敗的苦痛。
殊不知,這樣根本就不能解決問題。
而趙樸呢?
他將事情的緣由已經在腦海裡面自行思索了一遍,找出了問題所在,自然而然地是要高興了。
眼下局勢如此危機。
他的好父皇和好皇兄,絕對不敢在現在殺了他的,這一點,他很清楚,畢竟他一死,他手下的驕兵悍將們,就靠他們兩個軟蛋能調得動?
何況,他又不是沒有後手,就比如眼下的金兵已經度過黃河,正在有序地南下了。
殺了他,
金兵誰來抵擋?
殺了他,
趙構的北伐軍誰來抵擋?
只要一個人有利用價值,那麼他就不會那麼容易被卸磨殺驢。
唐恪讓左右將他的眼睛蒙上,然後走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
他才得以重見光亮。
“十三弟,你終於是來了啊!爲兄在這裡早就盼望着你來了!”
“大哥!哎呀,朕的好大哥啊,朕這些時日可想死了你和父皇啊!”
當下,趙樸感動的聲淚俱下,好像他真的把這眼前面色鐵青的趙桓當成他的親大哥!
那感情,可真的是沒得說。
趙佶在一旁尷尬地都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這個小兔崽子,這個時候搞得他有多孝順一樣,一肚子的壞水,現在又大打感情牌,你咋能這麼無恥呢?
“咳咳,好了好了,你老子和你大哥都沒有死呢,你哭得這麼傷心作甚?”
趙佶的說話聲音比較滄桑,這些日子他可吃了不少苦,從一個實權的太上皇,一路變成了個皇宮擺件,軟禁在乾坤宮,跟大兒子擡頭不見低頭見,想必是一個正常的權欲掌控者,都是很難以過下去這種生活。
現在出了宮,他就搖身一變,又掌控了回到了重前的感覺。
“哦,兒臣明白了!”
趙樸擦了擦那假惺惺的兩滴淚水,然後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讓他內心十分惱火。
“十三啊,你這些天做得事情實在是太過分了,大宋交到你的手裡,朕是很不放心啊!不如這樣吧,你將皇位讓出來,讓你的大哥再次復位,如何?”
“父皇,您在說什麼?兒臣聽不見啊!”
“你......”
“哎呀,這裡風太大了,不如父皇先讓兒臣進屋吧,站在外面站着,着實是有些不太舒服!”
他知道,他一旦接下了趙佶的話,那麼後面就勢必要讓位給趙桓了。
目前他是大宋的正統皇帝,別說是他們兩個先帝沒有資格能夠指責他的皇位來路不正,就是連太祖皇帝,太宗皇帝在這個事實面前,都無話可說。
大宋的框架就是程序正義,走過了那個形式,就已經過了,如果再把皇位讓出來的話,豈不是自己將自己的正統性給丟出去嗎?
所以,他是肯定不會同他說上這個話的。
趙佶沒辦法,雖然現在趙樸在他們的手上,但是他們也不好過於強迫他做什麼事情。
當下的局勢危機的很,他又不是不知道。
別看他是一個糊塗皇帝,但不代表他這個人的智力很低,相反,這個人的智力極高,只不過對於政治一竅不通罷了。
就在趙樸被他們所抓起來的同時。
黃河決堤了!
大量的黃河沙石不斷地衝刷而下,隨着堤口不斷地衝向了整個河南平原地帶。
聲勢浩大,如同雷震一般。
造成的破壞極大,甚至殘存的黃河水一路衝到了開封府。
“不好了,太上皇,黃河渡口決堤了!”
“什麼?”
此時,剛剛坐在椅子上,與趙佶周旋了幾個回合的趙樸心情那叫一個爽!
因爲趙佶此時的臉色相當的難看。
黃河決口了?
那金兵呢?
他雖然害怕金人,對金人諂媚,但不代表他喜歡金人啊!
金人南下,那豈不是災難?
“父皇莫慌,這黃河決堤,十三弟肯定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我們不妨問問十三弟吧?”
“嗯,有理。十三啊,你說說看,這黃河天險好好的,你爲何要讓部將決堤啊?”
看着這些人期待的眼神。
趙樸卻是十分的悠閒,他隨手將桌子上的茶碗拿在了手中,從茶壺中倒出一些茶水,吹了吹熱氣,然後喝上了好一大口。
稱讚不絕道:“這茶水不錯,是誰沏茶的?用的茶葉是不是上好的霧裡清?”
“十三,你莫要避開話題了,這黃河決堤,是不是你讓人做的?”
“啊?父皇,你在胡說什麼啊?兒臣豈敢讓人去掘開黃河?那豈不是讓黃河中下游的普通百姓死傷慘重嗎?”
趙樸矢口否認,反正他也沒有說自己早就讓人轉移了中下游的無辜百姓。
這句話一出口,就讓趙佶陷入了迷茫,眉頭忍不住地緊皺了起來。
趙桓和唐恪等人,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他們對趙樸這些日子的行動是一無所知的。
這就讓趙樸心裡面逐漸清晰他身邊的內奸是誰了。
一個能夠左右皇帝行動,但卻又不知道皇帝日常朝會上公佈行動的人,很顯然是一個邊緣化的人,但在邊緣化之中,又有相當高的地位和影響力。
這樣的人,在皇宮之中不多,最多不超過五個人。
這五個人得是太監,那就近一步地縮小了範圍!
哦!
原來是他!
這一切都能夠解釋的清楚了!
是楊戩的乾兒子李彥,因爲他在太監裡面輩分極高,所以,趙樸一開始是沒有怎麼動他的,不想破壞現有的太監體系。
這種太監扛把子的人物,他幹掉了,不利於鞏固統治,所以就留了他一條狗命。
沒想到啊,他竟然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黃河是金人乾的?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難不成,他們金人真的要讓我大宋徹底亡國滅種嗎?”
“父皇,你到現在才明白嗎?如今國家大事在於朕,你若是還想要奪權,那朕今日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大宋淪爲金兵的跑馬場了!”
趙樸此時強硬了起來,他知道,這趙佶和趙桓兩人都是軟弱之輩,如果在這個時候在他們面前軟弱,無異於將大宋送給金人了。
“可是......”
趙桓還是渴望皇位的很,他剛剛想要說出來話。
突然就從外面火急火燎衝進來了一位滿頭是汗的漢子,他火急火燎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大股金兵南下了!開封府已經被金兵攻破了一半,眼下一股彪軍已經殺向了咱們這裡來了!”
“什麼?”
“金兵已經殺來了?”
唐恪當下雙腿一軟,表面上害怕得要死,其實內心裡面得意至極,因爲金兵一來,他就可以賣國求榮了,畢竟金兀朮可是他的老朋友了。
趙佶和趙桓可沒有這樣的老朋友啊,當下慌張得不得了。
兩個人也不像剛纔那麼神氣了,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顫顫巍巍地看着趙樸,希望他這個時候能夠處理亂局。
然而已經晚了!
金兵南下的時候,黃河還沒有決堤,等黃河決堤了,就說明大股金兵都已經陸續抵達到了岸上了。
所以這個時候決堤的收益最大。
能夠對金人造成有效的殺傷力。
“噠噠噠......”
遠處馬蹄踏在積水上的聲音不斷,如同地震山搖一般的猛烈。
“不好了,不好了!金人殺來了!”
“父皇,十三弟,快,我們快走到地道,先回皇宮!”
“走?哈哈哈,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就在趙桓拉着趙佶,準備離開的時候,爲了他們父子無怨無悔地做了那麼多事情的唐恪終於是將自己僞裝了這麼多年的面孔給徹底地卸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