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被存在的事明明很多人都知道,可就是沒人承認。當絞盡腦汁要改變生活現狀卻發現再如何使力也一樣會無助。如果說要幹驚天動地泣鬼神之大事,我們始終要明白:先別讓肚子空着難受,也許還能掙扎着一開始的人性本質。
對李哲來說,一日三餐不濟尊嚴都得被蹂躪踐踏,要說活得有“意義”這傻話就更別提了,啥法律道德公平正義都得擦邊求去,反之興就獲得消滅自己的法子。並非總是有些人怨世觖望的,只是總有這樣的很多故事讓人心酸卻不能抱頭失聲痛哭。
“好好活着!”
關茹走了很久,素素是弱小的,於是李哲心裡反覆如此想過。只是那年,那事,那情感,那吶喊……總不會被忘記。前因後果,總需要無時無刻準備着接受。就如同人生需要面對再簡單不過的兩個活法:等死,接受意外和老去;作死,自己作死自己。覺得有些牽掛就沒心沒肺地敞開胸懷大笑吧,每個人一生再怎樣糟糕抑或是輝煌也都是一個人與衆不同的歷史,雖然不會有人知道。
殺人,活生生取走他人性命,這是影視的噱頭,戰爭的殘忍,天災的無情。李哲不夠那膽,表現得恰恰相反。長得一身正義個性,雖談不上俠骨柔腸卻看不過弱者被欺凌踐踏。這社會保護弱小的人看起來突然就像他一樣另類起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個弱者呢。我們不得不相信:只有“同類”會誠心誠意地相互幫助,如同人類的強大,踩死螞蟻那不算個事兒。人類中有的人不叫人類,因爲太強大。
故,邪惡與慈悲已然混淆,當沾滿鮮血的手牽出愛心的孱弱是否可以被原諒?當倫理玩笑着愛情又該如何收場?說了海枯石爛,說了地老天荒,愛究竟還能怎樣唯美收場?愛恨情仇仍然給了一個永恆的話題——縱然想說的話並不只兒女情長。
“再回首像已經轉了一個世紀的輪迴。而那些回憶就像前世的一個故事。”關於愛情我們都會或多或少有些遺憾,李哲還在世時是這麼說的。很多人也這麼說過,都是的e,
他們說起“後來”才提起的。
說這麼多倒是隻給了總結。這故事說來話長,只怕也沒人會在乎,只是作爲旁觀者……這故事的結局免不了令人淚流滿面、痛心不已。這讓人唏噓不已的故事就從“人活着”開始吧!
人活着總要吃喝,總得有份事做。李哲初中還沒畢業就輟學,不識律法條文,這些沒必要炫耀。提到正義總讓人覺得法官律師、法律道德總總,甚至干涉到上帝的工作——至少擦點邊。
歷史說,一個普通人很難違背潛規則。李哲自然覺得抗議老闆就像與上帝作對,想想就像自己心甘情願扔掉自己的飯碗,這無非已經算很出格的事。但他卻這麼做了,明知故犯,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李哲上告黑工廠老闆顧超榮的事相關部門很重視,留了案底待查,查着查着消息終還是匿跡沉底。怕是記錄案底的紙筆已經基本實現二次回收利用了也說不準。李哲心想:“律法也許容許地方‘圈地立法',對這檔事睜隻眼閉隻眼吧。我又何必死根筋走法律程序?”
李哲苦思無奈,據說還有一個辦法,找法律外援,姑且再博一次。律師事務所與顧超榮本血脈相襯、勾結囊私,結果李哲說了些“逆天”的話總算是搬弄是非,被提着扔進派出所耗了一個多星期,出來工廠方面當曠工自離拒絕發放福利。不少同事卻暗自爲他慶幸,居然李哲還能見到太陽,簡直是奇蹟。李哲急忿、懊惱萬般,只拿它無可奈何,吵鬧一番也只能了事。這番折騰費不少時間和錢財事小,出來第三天被顧超榮僱幾個混混差點沒把李哲從生死簿裡劃掉。廠裡幾個同事都憤憤不平,但沒幾個有膽量站出來放個響屁。更多則是背對着李哲隨着顧超榮屁股後面更加使勁地搖尾巴。
李哲離開那家工廠後暫時沒工作。當時很多工廠都不招男普工,於是李哲找不到活兒幹。嘴裡說自己是自由職業,其實已經是無業遊民。生活就像導演砸了幾個億也演不出的落魄感動。李哲真的失業了,現實沒有人會爲了看到這一幕浪費掉任何一張紙巾。李哲不是生活在韓國,顯然他不知道會有人讀到他的故事,但是也不是韓劇。很長一段時間李哲的經濟來源出現負增長。想想拉祖國後腿都快扯到貧富的蛋了,結果自己疼得如此糾結。
關茹找到李哲,兩人又牽着手跑到市區中心公園遊蕩。彳亍間關茹突然問李哲:“阿哲,你愛我嗎?”
李哲面帶紅韻,傻笑說:“愛。有點直接,不會覺得肉麻麼?”
關茹說:“找份工作踏實幹,熬下去我們就結婚!我想要小孩。”
關茹說這話時眸眶嗪滿眼淚,有種呼之欲出的表現。李哲心裡也是知道的,他在乎關茹,所以給關茹一個承諾算不了什麼。於是李哲很快翕合着嘴脣說:“好啊!”
能說出來的痛苦不算痛苦,很多人一生的痛徹領悟又怎麼可能是錯的?能很輕易地問答:你愛我嗎?愛。愛是什麼?誰也不知道,這問題已經困擾古來多少癡情兒女。
幸福感本該由這番話蔓延的,關茹卻突然間臉色大變,淚腺變幹反倒海綿那般吸收水分。關茹嘲諷的笑輕動兩圈淺淺的酒窩,興許路人掠過也能感覺到燥熱颶風一陣撲過吧。關茹甩開李哲的手用斥責口吻說:
“阿哲,我相信你是在乎我的,可除了愛我你還有什麼?你能不能做點有意義的事?別整天就知道哄哄我開心!你到底能做些什麼?沒錢,憑什麼愛?感情是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們連房子都租不起,哪裡來的錢考慮將來還要撫養孩子?難道你就不能有點上進心嗎?沒錢,你拿什麼愛我?”
關茹已經面紅耳赤,而李哲第一次表現得如此無語,看起來甚至讓人想起“猥瑣”兩個字眼。原是屌絲一個,又怎能不表現得這般合乎常理?是呀,沒錢拿什麼來愛你?我最愛的人。
李哲沉默片刻才低聲說道:“我還可以繼續找份工作掙點錢,我在努力這麼做……你要是覺得在這城市呆不下去跟我回鄉下吧!三線城市機會也多,我們可以……”李哲難過着,說的話也沒了底氣。
沒有錢拿什麼拯救這份脆弱的愛情?
錢,錢。真的有世外桃源嗎?科技那麼進步,穿越劇那麼多,真的可以嗎?目的地是回到原始社會耶!李哲腦海裡似乎有個聲音這麼說。
“你就只會回去守着你爹那一畝三分地?你難道忍心讓我們的孩子跟你一樣,放牛、輟學、打工,然後遇見我一樣的傻瓜女人。然後又回去,世世代代?還是讓孩子一出世就是流氓,難不成還讓他們變成孤兒麼?你難道沒有想過我們也能住洋房買跑車?你有想過麼?現在可是二零一四年,你的生活還是有吃就行麼?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自己將來應該過什麼樣的生活,給自己心愛的女人什麼樣的生活?”
李哲聽了這番話徹底泄虛了疲軟的身體。似乎聽到關茹這麼說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失望的。可他沒資格對關茹失望。李哲沉默片刻,又深深呼吸一口氣理直氣壯地回答:“沒有。”
關茹惱了,應說:“沒有,沒有!你什麼都沒有!”關茹眸子泛出血紅顏色,似乎兩堆乾柴已經散着火星。
“難道你沒看見我一直都有在努力嗎?我承諾一生只愛你一個,我們回到鄉下能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閒時看黃昏看日出看着我們的孩子健康成長,難道你還不滿足嗎?你到底還想要我給你什麼樣的生活?難道你就那麼膚淺?難道非是每天大魚大肉,難道非是洋房跑車不可?”
李哲的這段話本是肺腑之言,否則自己都不知道聽見別人這麼說要吐多少血。
關茹白眼瞟一邊心裡暗自嘲笑李哲的天真,面目怪異得很難堪。嘴裡自言道:“鄉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黃昏??呵呵!你當我是傻子麼?也不怕別人聽了笑話?”
關茹再也沒有跟李哲拌嘴,只強笑轉身走掉。那個轉身瀟灑了得,卻是似的從此兩不相干,不關風月不關愛不關過去,一切都要拋棄單方面做個了斷似的。只是誰也沒慶幸關茹本該點燃的熊熊烈火就這樣低調熄滅了。
李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着關茹的身影消失。李哲也知道關茹對自己有多失望。李哲變得一時不知所措,竟忘了追上去挽留這份來之不易的情感。
李哲和關茹在一起有兩年了,吵架鬧彆扭這還是第一次。然而也是最後一次。兩年了,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不是幼稚了就是淡了,也許也是順應了過來人說的,走着走着就該散了。第三年了嘛,不結婚就只能考驗着分手的挑戰不是?不論多麼堅定的感情在金錢面前還是顯得那麼不堪一擊。有夢想和剛相遇的時候對愛情就很有感覺,過了年紀和膩一起久了生理反應也就是愛情。縱然不可以偏概全,否則說這句話的人還不給磚頭拍死?但誰敢否認?除非你現在還發育不全。
七月五日,李哲原來待的那家工廠發生火災,百餘名員工悄然失蹤六個。第二天工廠宣佈倒閉,老闆音訊全無。這種現象在我們的國度裡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個縮影我們可以看到在這國度裡生命有如草芥,對道德不痛不癢。失蹤的包括李哲的女友關茹。關茹的親友問詢兩個多星期不得消息,回到工廠在殘火堆裡找到幾具殘軀,還不清楚是男是女,之後世界上就不存在關茹這個人了,只永遠活在李哲的回憶裡。自然與關茹同名同姓的人大有人在,只是誰又知道關茹的獨一無二呢?其他幾名員工的失蹤不知道他們的父母如何忍受失去子女之痛,總之顧超榮已經逍遙法外。
事發後第三天消息才傳到李哲耳朵,且不說李哲聽的噩耗心有多痛,又如何不敢相信是真的。李哲翻開關茹的照片,一起走過的路,一起吃過的苦,一起笑過的青春……縱然當時在一起並不覺得很幸福,可是如今回憶很長很美好,卻沒能留下哪怕只是一張兩人的合影。想到歹惡的老闆法外瀟灑李哲義憤填膺,壓不住心中怒火。李哲決定放棄工人沉默本性竄人性模樣。結果李哲變了,李哲顯然忘記了有這麼一句話:一失足成千古恨!在這個世道上有一種蠻橫叫“命運決定命運”。
李哲四處尋找顧超榮的消息,皇天不負這份急切的心,總算見到這毒心“魔鬼”。李哲與顧超榮理論公道,討個說法。顧超容理虧,又擔心李哲知道工廠掛羊頭賣狗肉私造僞劣藥品的事,作爲上一次失手的教訓,這次自然要狠下心花大錢僱幾個混混想致李哲於死地的。
上天非是有着好生之德,也算是幸運吧!好在只是砍去李哲的右手。這是該感謝上帝還是老天爺呢?李哲只是失去了一隻手那麼簡單麼?應該感謝的是父母,給了與生俱來的兩隻手,十個指頭。
李哲擔心被幾個混混弄得身體血肉模糊,心怕搞得屍體不可辨認,生死家人不知道,逃生意念變得堅定起來。狂起來倒像個野獸,終是掙脫了幾個混混的圍堵。
李哲受傷後忍痛跑到醫院裡躺了一個星期,跑去跟死神說不想死,死神收了李哲的眼淚仁慈心作祟,終是將李哲放了生。可這世上沒有死神!上帝對生命也做不了主。上帝不過是“被壓迫人民”臆想出來的信仰罷了。李哲也就做了個夢,醒來不得不接受失去右手的現實。至於做了個什麼樣的夢,醒來看到空袖子也就忘了。
出院後李哲蹲在公廁兩個小時反覆思考諸多觖望緣何而生,終是看到廁所裡貼的**廣告。當然,**、同性、僞鈔紙貼的也內容豐富排版工整,李哲倒選上了入眼。平時都只當比廁紙更沒用的東西,如今卻如獲珍寶。一個禮拜後,李哲揣着手槍在顧超榮的寶馬車旁蹲了四個多小時。值得令人興奮的事終於發生了,李哲終於把子彈塞進顧超榮的腦袋裡,眼都不眨看着顧超容鮮血淋漓直到兩眼翻白。
該有多少人爲此歡呼呢?顧超容手下有三個小廠,固定資產不可估量,又將有多少人因此又失業了?顧超榮一樣家有老有小,一樣有人會爲失去親人哀痛欲絕吧?這樣的怪圈爲何循環着?
不奇怪,有同事空閒圍起來時談起更糾結的,於是總結這麼說:“世道總是如此糾結的,因爲‘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這歌詞只是侷限在國旗下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