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公寓的東樓和西樓是相分離的,不過一層的大廳是共用的,電梯也只有一架。”
被擦得乾乾淨淨的地板反射着電燈的光芒,蒼崎橙子的聲音在這乳白色的大廳裡迴響,她似乎是在嘲諷什麼的樣子。
“雖然很氣派但畢竟還是一幢偷工減料的建築,比起機能性來還是外觀比較突出。”
“……”
兩儀式很好的充當了一個聆聽者的身份,並沒有輕易開口發表什麼看法,只是等待着蒼崎橙子應該有的下文。
她已經察覺到了,氣氛越來越不對勁。
雖然說敵人什麼的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沒有主動出現,但是從進入公寓直到現在,都是一個人都沒有遇到。不,沒有那麼簡單,應該說是就連人的氣息也沒有。
雖然說這幢公寓裡只有東樓住了人,西樓一直都處於閒置着的狀態,有住戶入住也是今年開始的。雖然到三月之前一直在募集住戶,不過現在入住的人僅僅是規模的半數。
但是,哪怕是隻有半數住戶都好,也不應該全部都悄無聲息的吧?
下意識的,兩儀式想到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笑話——例如說“竊賊一進門就看到全家人的屍體”這種事情。
只不過,因爲某種原因,她知道事實並不是這樣的,那些緊閉的房門的裡面並不是那些住戶的屍體,或者說並不只是屍體。
畢竟這裡可是一個可怕的魔術師的“領域”,哪有這麼單純的好事情。
“式,剛纔坐電梯的時候,你想到的是什麼?”蒼崎橙子轉身走回到電梯的門前,伸手按開了電梯門。
“……我以爲橙子你按錯了,直接去了第四層。”和服少女平淡的回答道。
“是啊,我當時也有這樣的錯覺,想登上一層卻登上了兩層,作爲公寓電梯來說這很奇怪吧。確認自己所住樓層的手段,只有大廳裡的那麼小的一個文字。”
蒼崎橙子似乎是在嘲笑着什麼一樣,伸手指了指打開的電梯間。
“愈是去向高層,在電梯內的感覺就愈模糊。這樣一來只要在電梯內的開關上作一點手腳,沒有住慣的人就不可能分辨出四層和五層來了。”
“還有,二層停用了。”兩儀式言簡意賅的補充了一句。
人偶師讚許的點點頭:“沒錯,二樓停用了,這也是一個關鍵……因爲要在讓乘坐的人發覺不到的情形下回轉半圈,最低限度也要預留出一層左右的距離吧。”
從電梯中出來後所面對的道路是通向東樓的,從設計圖上來看這是理所當然毋庸置疑的事實。
但是,恐怕住在這裡的住戶都從來沒有人能夠注意到電梯迴轉半圈的這個真相,從電梯出來走向面前的道路就是他們的日常。
如果電梯真的在無法察覺到的情況下回轉的話,那麼電梯出口並非向南而是向北的,這幢公寓裡的住戶們包括她們兩個人在內,都是走進了西樓而並非東樓。
因爲公寓裡的南側與北側的構造完全相同,而且無論是哪一層樓的走廊都是直角形地折向左側,所以進入其中的人們根本就察覺不到異常。
“這沒有什麼意義,我要做的事情也不會改變。”和服少女不甚在意的說道。
蒼崎橙子微微一愣,然後笑着無奈的搖了搖頭,就在這個時候,她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不過只有非常短促的一聲。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後發出了一聲嗤笑:“嗯,看來科爾奈利烏斯·阿魯巴那蠢貨也如期登場了,我現在要下去看看……式,你確定真的要這麼做嗎?”
“……”
“……”
“按照計劃來吧,我只有那一瞬間的機會……如果你肯直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話,我就不會這麼激進了。”
兩儀式無所謂的說道,她的決定依然不準備改變。
“不是我不肯說,而是我也不能夠確定啊,這個需要你自去求證。不過那傢伙也肯定是在糾結什麼……不然的話,根本就不會給你機會的。”
蒼崎橙子走進電梯,灑脫地笑了笑,然後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提醒道:“接下來如果不是底層的話,還是走樓梯比較好……”
電梯被人修改過了,三四層樓之內還好說,越到高層就越危險,譬如說對方直接讓電梯從十樓墜落下來什麼的,電梯內的人只要還是人就不可能不死的。
雖然說蒼崎橙子不認爲荒耶宗蓮會使用這樣的手段,他既然想要得到兩儀式的身體,自然不希望是一堆馬賽克。
——但是,保守一點兒,能夠降低一些風險係數總還是好的。
“放心吧,我又不是你,隨時都能夠換一個身體復活……”和服少女簡簡單單地回答着,然後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來,“那個叫阿魯巴的魔術師……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不會有事的,那就是一個自命不凡的蠢貨……”
人偶師在電梯門徐徐關上的最後一瞬間,很是不屑的這麼說道。
她雖然不清楚那傢伙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幫助荒耶宗蓮,但是卻知道那傢伙立志要殺掉自己,不過她從來就不將對方放在心上。
因爲那傢伙真的就只是一個蠢貨而已,也許能夠帶來麻煩,但是如果要認真的將其視爲對手的話,蒼崎橙子覺得自己整個人的逼格都會被拉低……和智障認真的人本身也不怎麼正常,大概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看着電梯門合攏,那種大到不自然的機械聲音再次響起,兩儀式歪了歪頭,若有所思。
但是她很快的就轉身離開,在有些暗淡、泛紅的電燈的照耀下,開始登上樓梯。
空氣依然沉重,乳白色的牆壁在泛紅的燈光下,看起來好像了中世紀的城堡中的階梯。電燈的燈光,給人一種搖曳的火焰一般的感覺。
燈光很暗,照不到階梯的角落,讓人覺得每登上一階心情就禁不住的陰鬱一分。因爲曲折的階梯前,牆壁的一側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佇立着一樣。
這種恐怖錯覺在後世的很多第一人稱視角的恐怖遊戲裡面都有運用,誰也不知道前面拐角看不到的視線死角處,到底隱藏了怎麼樣的恐怖,自然就會提心吊膽的。
只不過少女卻像是毫無顧忌一般,腳步輕盈,也不停頓。
……
……
阿魯巴停止了高笑,也不再悠閒,因爲眼睛所無法看見的衝擊,均勻的蹂躪了男人的整個身體。
就在那輛汽車的副駕駛的車門之前,還有兩米左右的距離的那個地方,他從之前的胸有成竹的站在那裡,變成了無力的跪了下來。
鮮血從他身上斷裂的各處噴涌而出,但是因爲他身上的那紅色外套的原因,所以也看不出到底傷勢如何,開放性傷口有多少。
“可、可惡……這、這到底是什麼啊!”
要舉例的話,應該就跟一個人衝出到馬路上,然後被迎面而來的重型車輛撞飛,然後全身還被碾了過去一樣,無形的螺旋力產生了一種幾乎將空間都攪碎了的錯覺。
阿魯巴沒有能夠領悟到剛纔的衝擊是什麼,就像是他不明白自己渾身的骨頭斷了多少根那樣,所以他直到現在腦子都還是一片漿糊的。
這劇本不對啊!
不應該是自己好好的裝一波,在那兩個菜鳥的眼中刷一波時髦值,然後再冷酷無情的施展出屬於魔術師的手段,殺死他們的嗎?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的呢?
來之前自己明明做足了功課了的,不管是那個年輕人還是那個女孩子,加入蒼崎橙子的伽藍之堂滿打滿算也就是兩個月的樣子。
不管他們是不是蒼崎橙子的弟子都好,直接按照魔術師的常識來進行推斷,兩個月的時間,最基本的魔術修行都還沒有結束呢,一般人需要記住的魔術知識課程恐怕都還沒有完成。
理論上來說,是沒有任何的威脅的,荒耶也說過那個女孩子根本就沒有崩壞,因此也沒有覺醒,所以也應該是沒有什麼戰鬥力……
但是現在,阿魯巴真的想將自己的鮮血甩到荒耶宗蓮的臉上去!
這特麼的叫做沒有任何的威脅?!
“哎呀呀,這是怎麼一回事?”嘲諷的笑聲傳來,因爲根本就擡不起頭的緣故,阿魯巴看不到這個笑聲的主人是誰。
但是,他能夠聽得出來,那正是幾分鐘之前他立志要殺死的蒼崎橙子……頓時,男人的心涼了半截。
來到自己停車的路邊,有些厭惡的避開了地上的那些血跡,蒼崎橙子看也不看在那裡無力的跪着的男人,只是皺起了眉頭——
“老實說,我不認爲你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我本來的預想是靠着提前預設在這裡的術式拖延住他的……接下來由我來解決就可以了。”
“也都是多虧了橙子小姐你的結界啊,不然的話我可抓不住那樣的時機。”
淺上藤乃十分含蓄的笑着,她非常的坦然,完全沒有剛剛將一個人差點兒扭成麻花的傷害了人的覺悟。
“果然……是因爲那個原因嗎?”
阿魯巴的身體,因爲恐懼而微微顫抖着。
他想起了,在遭到攻擊的那一瞬間,自己因爲太過驚訝,腦中確實出現了一段奇怪的空白。也正是因爲如此,他不但沒有反擊,甚至沒有能夠掙扎一下。
然後渾身的骨頭就都被碾碎了。
現在看來,恐怕是在自己大意的那一瞬間,就已經中了蒼崎橙子針對性的結界了吧?可惡,她根本就不是不知道自己來了,而是早就知道並且針對性的設下了陷阱。
“那也很不錯了,雖然這傢伙是個蠢貨,但是他的能力卻多少還有點的,藤乃你的戰績已經很好了。”
蒼崎橙子微微皺眉,深深地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淺上藤乃,但是卻沒有責怪什麼。
只有黑桐幹也心生不忍的樣子,畢竟一個男人就這麼在自己旁邊差點被絞斷的情形實在是有些難以接受,幾分鐘之前那清晰的骨骼碎裂聲讓他覺得這簡直是個噩夢。
“好了,阿魯巴,還有幾分鐘的時間,要不要交代一下遺言什麼的……”
轉過身來,人偶師冷漠地說道。
“……我失敗了。”紅衣魔術師悔恨地呻吟着,但是卻充滿了不甘心,“但是你阻止不了我們的,從你被吸引下來的時候開始,我們就贏了。”
“別說蠢話了,世界或靈長,哪一方會動轉是無法預測的。”蒼崎橙子不屑的冷笑一聲,“任何人想要到達根源,都會被阻止。”
“抑止力?啊啊,那個礙事的東西不會運轉的……因爲我們這一次並不是自行去開闢道路,而是來到了原本就存在的道路上而已。”
阿魯巴嘴裡嚥着血,但是無論他怎麼吞嚥,也還是止不住的有鮮血滴出來。
在最後,他也笑得很得意。
然而,人偶師對此唯一的迴應卻是——
“蠢貨,如果它不會運轉的話,爲什麼你們被逼到了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