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鎮。
黑夜下的太平鎮,一片寂靜,除了那行駛的火車外,只能偶爾聽到一二聲嬰兒啼哭。
在鎮南邊的一處大院裡,是警備團的隊部。在這大院的東廂房裡,警備團長羅東山叼着煙敞着懷,正在賭着錢,這會一個小兵推門進來,走到羅東山身邊在耳說了幾句後轉身走了。
“今晚就到這,都散了散了都散了,何團長回來了。”羅東山壓低了聲音邊說邊把桌面上自個的錢抓入口袋裡邊整理軍容,拉開門就向外走去。
“報告。”羅東山來到大院的西廂房頭一間門口,這是警備 團長何人地在太平鎮上吃住和辦公的地方。
“進來。”
羅東山多少有點怯生生的走進了屋。當年羅東山流落到這原平縣時,兩手空空,沒有着落,在火車站上扛了二天活,就受不了那苦,還因爲工錢把工頭打了一頓,能在地面上做扛活工頭的也不是個省油燈,走投無路的他一怒之下上了八王嶺投奔牛大天,在山上羅東山把自己早年在東北當土匪後遭鬼子清剿流落到此的經歷陳述了一遍,當下,牛大天就客氣對羅東山說明,山寨從老輩就傳下來規矩,不收外地人,但可在八王嶺上住三天,在這三天裡,可在山上與同行切蹉武藝,交流槍法,三天後,羅東山拿着牛大天送的二塊銀元下了山。下了山,想到太平鎮上買張去長治的火車票,好歹是個大地方,管他的,反正一個人,混到那算那。不過,想法和現實的距離有時看起來很近,其實卻好遠。他人還沒走到太平鎮,就讓外出催糧的警備團的人圍上了,別看這警備團的人行軍打仗不行,但對這識人辯物,敲詐勒索卻是行家裡手。象他這樣沒有良民證,說的外地口音,身上還有二塊大洋,正是他們最喜歡的目標,一般情況下,財產沒收,嚇虎二句就放了。但沒想到這漢子居然同他們動起了手,要不是馬久仁當機立斷,對他開了一槍,雖然他們間相差五米都沒擊中,但還真把他給鎮在那兒,這會邊上的人趁機一擁而上,才把他給捆上。那幾天剛好何人地在這太平鎮上,晚間他聽說了這麼擋子事後,叫人把羅東山給帶過來,也就是這間廂房。何人地就着豬頭肉喝着酒,見羅東山進來,他放下酒杯,細細打量了起來。只見面前這個年齡有二十七八的年青人,雖然餓了二餐加上凍了一個下午,但那腰板還挺的很直,臉上雖然被凍的涕水漣漣,兩眼卻透着股倔犟。“你是什麼人?”在何人地打量羅東山時,羅東山也在觀察着這個頂着個大腦袋,長的雙蛤蟆眼的傢伙。何人地突然一聲斷喝,那聲音加上形態卻實把他給嚇的後退了一步。不知怎的,平時話語不多的他,這會卻滔滔不絕的把自己如何在關外上山爲匪,如何讓日本人打散,又如何遊蕩到關內,流落到來原,怎麼上了八王嶺, 爲什麼又下了山,何人地聽完,心裡馬上感覺到,面前的這個人是他需要的人。人和人就是這樣,有的人天天請你吃請你喝,你就是看他不順眼,有的人只要三言二語,立馬感覺是你的親兄弟。他讓勤務兵給羅東山解開繩,打了盆熱水,讓他擦了把臉,並命伙房給他煮了碗湯麪。當熱氣騰騰的湯麪放羅東山面前時,他去不動筷子,二眼直盯着桌子上的酒。何人地一笑,叫勤務兵再拿個杯子來,不想羅東山一把抓到酒瓶,仰着頭,把酒直接倒入口中。倒光了酒,端起湯麪就吃,吃了一半,他居然把何人地就酒的那盤豬頭肉都倒 到面裡,一陣呼嚕,全下了肚子。吃完,嘴一抺,雙膝一彎,跪在何人地面前。
“長官,要殺要剮全由你,我羅東山決無二話。”
“一個要殺的人,我纔不給他好吃好喝上路,我不是善人。
“長官,上刀山,下火海,你吱聲。”
“這才象個男人說的話。起來說話。”
兩人坐定,何人地從桌邊上又取出一瓶酒,一人斟了一杯。“就你這外地口音,除了會打槍什麼也不會,連個良民證都沒有,能從關外走到太平鎮,能活到今天,就算你命大,還想去長治?我看你一人也不容易,爲人也忠義,我老家離這不遠,有些財產,這兵荒馬亂的,你先到我家去看場護院,到時候你聽老人家支應就行。”。羅東山在何老財家倒是盡心十分,鞍前馬後,跑裡跑外,就是一喝酒就發酒瘋,管不住自己,有時喝的在半夜裡又喊又唱,讓人受不了。何人地只好把他調到警備團上,不想到了隊上,他如魚得水。在隊裡同人人都稱兄道弟,加上爲人仗義,出手大方,外出抓夫派款時,嗓門大,調子高,在幾次圍剿被打散的小股國民黨部隊時,衝鋒在前,有股不怕死的勁頭,日本人都很賞識他,沒多久就提成了小隊長,統轄太平鎮上的三十多個警備團的人。所以他視何人地爲恩人,就是在發酒瘋時,只要一說何團長,他立馬就規矩了。
西廂屋裡暖洋洋的,屋當中那大爐子上坐着個水壺,呼呼呼冒着熱氣,茶桌上擺着一盤滷肉一盤花生米,二隻酒盅一瓶老汾酒。
“手氣如何啊?”何人地半躺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臉上捂着塊熱氣騰騰的毛巾,那小勤務兵站在邊上伺候着。
“弟兄們閒的沒事,小玩玩小玩玩。這天太冷。”
“是啊,天真他孃的冷。”何人地取下臉上的毛巾,在手上擦了二把,順手遞給了勤務兵。“隊上的情況如何啊?”
“一切正常。”
“鎮上的情況呢?”
“一切正常。”
“我看你的腦袋什麼時候搬家都不知道。 一切正常?!”
“是。”羅東山一個立正站在那不敢動。
“站在那幹什麼?來,倒酒,陪我喝二杯。”
“是。”
“坐。”
“是。”
“坐!”
“是。”
“今天是在休息時間,咱們倆啦啦話。別那麼多禮節。”
“是。”
“咱倆喝酒,不敬酒,不勸酒,隨便點。”
“是。”
“來一塊,這可是縣裡東關孫記老驢肉。”
“謝團長。”
二杯酒下肚,身上漸漸緩過勁來了。
“隊伍都還好吧?”
“一切正........都還好,還好。”
“你是趕上好時候了,前些年一到晚上處都是槍聲,搞的都不敢出據點。直到皇軍開始大掃蕩後,日子才安穩了些。”
“我是託團長的福啊。團長對我的恩,我都記着那。還是那句話上刀山,下火海,你吱聲。”
“我知道你是個忠義之人。來,乾一杯。”顯然,羅東山的話讓他很受用。
“團長這麼晚了還到這鎮上來,是不是有什麼任務啊?”
“唉,咱這地面上自從冒出了個八支隊,鬧的是雞飛狗跳的。皇軍決定對大東溝以東的三個村莊進行徹底搜查。”
“有線索啦?”
”哪有什麼線索?我回來看了地圖才琢磨出來,咱們的據點,大東溝,還有那幾個村莊,都在一條線上。皇軍認爲,那天晚上前面可能是游擊隊,扔了二顆手榴 彈打了幾槍就跑了,後面在大東溝襲擊車隊的可能是八支隊。他們打了崗樓的冷槍後,在回去的路上發現了皇軍的車隊,就順手打個了埋伏。所以就認定八支隊落腳點可能那三個村莊。”
“行,我聽團長的。不過,這效果可能不太好。這幾個村莊都是在那個樑上,還沒等咱們隊伍到,他們早就看見跑了。”
“所以我想夜襲。”
“夜襲?”
“對。大東溝公路襲擊皇軍的事,損失太大了,太原都怪罪下來了,皇軍正上着火,到處抓人殺人,就差點沒把我給劈了。咱們怎麼也得把面上的事做足了。”
“這日本人也太過份了,太不把咱們中國人當人看了,他們如果真敢對團長有什麼,我就反了他孃的。”
羅東山把桌前的一杯酒,一口就幹了。
“你啊,這話可別亂說。咱們給日本人當差,就得小心伺候着,咱端的是人家的飯碗,雖說有時受氣捱罵,幹活的那有不受東家的氣。有人罵咱們是漢奸,可有多少人想當漢奸,人家還不要哪。你以爲是個人就能當漢奸啊?”
何人地喝了一杯酒後,接着說了下去。
“有人說漢奸名聲不好,名聲好頂個屁用,現在我們二個漢奸在這喝酒吃肉,那些名聲好的連窩頭都啃不上。有人說咱們是中國人什麼的,我最討厭聽這句話,中國人最他娘不是個東西,當年你上山當鬍子,是日本人逼的嗎?那會日本人不是還沒來嗎?”
“是啊。什麼政 府,除了搶糧派款外,沒見他辦過一件好事,也見不到他的影。現日本人打進來了,政 府叫大家抗日,說我們是中國人了,呸!平時不把我們當人看,,到要命的時候纔想起我們,這是什麼國家,什麼政 府,國家跟我有個屁關係。”
“就說你,堂堂一漢子,硬是養不活自己,連個落腳 處都沒有,投了日本人才吃了幾天安穩飯,時不時還喝點酒吃點肉。古人說的好,有奶便是娘啊。”
“團長教導的是。”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了。”
“應該成個家,別成天偷雞摸狗的。正經討個女人,生個娃,將來萬一,你也對的起列祖列宗,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了一遭。”
“團長,還是那句話,上刀山,下火海,你吱聲。我敬你一杯。”
“咕咚”一聲,羅東山雙膝着地,捧着一杯酒,高高舉過頭頂。
十九
時近晌午。太陽當空。
陽光是溫暖的,可全讓那西北風給刮跑了。地上的雪沒有一點消融的樣子。眺望遠處披着白雪的山樑,象一把開了刃的刀鋒迎向天空。
這時出現了一個扎着紅腰帶挑着擔子的貨郎走在刀鋒上。
貨郎老孫眯着眼抿着嘴挑着擔邁着腿,如同往常一樣速度,不慌不忙不快不慢行走在這不知走過多少遍的山樑的路上。一陣勁風吹過,打亂了他原有的步伐,擡頭看了看天,前後望了望嘴裡嘟囔了一句,拐下了山樑,熟門熟路走進了一個無人居住的舊窯洞。
進了窯洞,放下擔子,解開腰帶,習慣的走到門外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土。折回窯洞,從窯洞角落抽出幾根幹樹技,點燃窯洞中央的小火塘,從貨郎擔子裡掏出二個黃生生的玉米窩頭,放在火塘邊上的石板上烤着,又從貨郎擔子裡取出一個表面已經是坑坑窪窪的鋁杯,到窯洞外背陰處裝滿一懷雪架到了爐上,忙完這些,靠在火塘邊上,從懷裡掏出一小酒壺,打開蓋子,美美的呡上一口,憋了好久後才長長的吐了口氣。
塘裡的火苗歡快的跳躍着,塘上鋁杯裡的雪水已經化了,漸漸冒出了熱氣,窯洞裡的溫度明顯升高,再加上一口高粱酒下肚,老孫感覺到從四肢到五臟從皮肉到骨頭沒有一處不舒服的。他取過烤熱了的窩頭,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瓣開來送到嘴裡有滋有味的吃起來。
“孫掌櫃的在嗎?”
一聲呼號從樑上傳下來,他立馬停止了咀嚼,側身靜聽,長條臉上的小眼睛放出機警的光芒。
“老孫頭在嗎?”
他笑了。起身朝外走去,站在門外,朝樑上喊道。
“在咧,下來暖和暖和。”
一個身材墩實比老孫年輕幾歲賣麪醬的貨郎挑着二隻麪醬桶如走平地一般從樑上下來。
走進窯洞,放下擔子。
“你咋知道我在咧?”
“這是你老孫歇腳的地,誰不知道,我路過都會照照,喊上一嗓子。這天,太冷了。”說着從懷裡也掏出一小酒壺,一陣子謙讓後,喝了二口。
“你還沒吃飯?”他望着老孫手中的窩頭。
“我正吃着呢,就聽到你喊我。來,一塊吃。”
“我吃過了咧。你慢慢吃,我去裝點雪,再燒點開水。孃的,這天太冷了,風吹的我全身都不得勁。”
取回雪,架好鋁杯,撥旺塘火,抽出旱菸袋。
“真吃過了?”
“真吃過了。”
“是不是又是在後彎村那個小銀寡婦家蹭的飯?”
“孫掌櫃也在取笑我。”
“小銀人不錯,帶着個孩子,日子不好過,你也是一個人,對心思的話,湊一起過算了。”
“不満老哥,我同小銀商量好了,準備今年中秋就把事給事辦了。我也想抓緊時間多跑跑,多掙幾個,讓小銀娘倆以後日子好過些。”
“這纔是過日子的想法。到時候可別忘了請我喝喜酒喲。”
“一準請大哥。”
“來,我先祝賀你。你看有什麼用的着我老孫頭的就說話。”
倆人舉起各自的小酒壺碰了一下,呡了一口。
“大哥。”
“嗯。”
“上次那太平鎮拉麪大會上認錯人的那個掌櫃,聽說散會後人就跑了,連家都沒回。你說他會不會是八路?”
“不跑怎麼辦,讓鬼子掂上了有個好?鬼子殺個人,比你打死個耗子還容易。日本鬼子真是鬼,裝成咱們的人,騙人上鉤。不管那掌櫃的是什麼人,那天他總是想救咱們中國人,是個好人。”
“是哩。日本鬼子真他孃的鬼大。還有那山靈也了不得,大白天就敢在鎮上打死鬼子,還把那幾個沒人認的人給救了。那天我回到家裡,都迷糊了好幾天,太嚇人咧。”
“你咋知道那是山靈打死鬼子救的人?”
“鄉親們都這麼說。傳說這人上山下坡跟走平地一樣,來無蹤去無影,槍打的又準。大哥,你見過山靈嗎?”
“沒有。”
“要是多幾個山靈就好咧。前些天,警備團的那個馬久仁說我一直沒有去報告情報,我哪有什麼情報,他說聲不對,就打了我一巴掌,還要把我關起來,說我通抗日分子,硬生生的訛走我一塊大洋。一塊大洋啊,大哥。”
“那你就去給他報告些情報唄。”
“大哥,我就一個貨郎,那有什麼情報?就是看到了什麼,我也不敢說啊。”
他往門外看了看,朝孫掌櫃身邊湊了湊,低聲說道。
“那鬼子漢奸咱惹不起,可那八路國軍還有八王嶺上的土匪咱能惹的起?咱成天都是一個人走在這樑上坡下的,誰要是打了咱的悶棍,扔到溝裡餵了狼都不知道。再說了,咱再不濟,也是中國人,也不能向着日本人不是。”
“看不出,你心裡還挺硬氣。”
“那是。”
“可日本人警備團那邊老挑你的事,這日子也過不安定。”
“誰說不是啊。大哥.......”
“有事啊?”
“有件事,我是不信啊。也不知是那個吃飽撐着的人瞎編排。”
“啥事啊?”
“是說你.......”
“什麼事?”
“大哥,這事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你倒 是說啊。”
“那我就說了?”
“你想急死我啊。”
“說你近些日子常去警備團,還得了賞錢?”
“就這事啊?”
“嗯。”
“有啊。”
“還真有?”
“白給錢誰不要?”
“白給錢?”
“給錢是小事,有就拿着,沒有就拉倒。主要是省的他們找麻煩。我今天還要去報告呢。”
“今天還要去報告?”
“是啊。”
“今天遇上啥了?”
“非得要遇上啥才能報告?”
“那......?”
“那天拉麪大會你不也在嗎?”
“在啊。”
“何怪在會上不是說了,凡是發現有關外口音,有帶槍的,鄰里有陌生人的,違反良民行爲的都要舉報。”
“有嗎,誰去聽他那個?”
“就知道吃。訛了你一塊大洋,那得吃多少回拉麪啊,虧大發了。”
“可不是咋的,狗日的馬久仁。大哥,咱們在這山樑上一起走了有十多年了吧?大哥是什麼人,可我心裡有數,大哥一定是有化解的辦法,求求大哥救小弟我一命,不但是救我,也救了小銀和那孩子,要不我這跑斷了腿也經不住警備團訛我。”
“瞧你把話說到哪了?你知道我去警備報告啥了嗎?”
“不知道。”
“那天開拉麪大會,何怪在會上說了,後來街上佈告上也有說,遇到這四種情況要報告。一是發現有帶槍支的人,可這你敢報嗎?”
“不敢。”
“我也不敢,這年頭有槍就是王,誰敢招惹他們啊。第二條是發現鄰家有陌生的人,可你會去報嗎?”
“不會。”
“是啊,報告了以後在鄉親面前還怎麼做人啊。第三是發現違反良民行爲的。”
“什麼是良民行爲?”
“我也到現在還沒弄明白什麼是良民行爲。第四是發現有關外口音的,你聽的出關外口音嗎?”
“我沒去過關外,也不知關外是啥口音啊。等等,你等等,有槍的不敢報,鄰里不能報,良民行爲咱也不懂,那就只剩下這關外口音這一條了。”
“聰明。咱不懂啥叫關外口音,報告時就說是外地口音就成。”
孫掌櫃的起身走到窯洞外張望了一下,回來低聲說道。
“這麼跟你說吧,待會回去,我就直奔太平鎮,報告說在這坡下的窯洞發現了幾個說外地口音的人。”
“可是這沒有什麼外地口音的人啊。哦,我明白了。他們要來看怎麼辦?”
“他們如要來,我就帶着他們來,咱們貨郎別的沒有,不就練的一雙腳嗎?如不來,也省日後 他們找我麻煩。”
“來了看沒人咋辦?”
“沒人沒關係 ,只要他們來到這,看到這塘裡的灰是熱的,邊上的石頭是燙的就說明有人來過,咱們沒瞎說就成。這一去一回小十里路,這麼長時間,也許人家是歇個腳就走了。”
“大哥,這辦法好。”
“好了。咱這是飯也吃好了,晌也歇好了,回去報告的事也整好了。起身,準備回咧。”
“大哥大哥。”
“怎麼了?”
“你看能不能把這次報告的機會讓給我。自從拉麪大會後,一次都沒報告過,警備團都找過我好幾回了,每天回家這心裡都是虛的。”
“你敢?”
“這有甚不敢?”
“行。不過你一定要記住,不管鬼子漢奸怎麼嚇唬你,你千萬不能改口,一口咬定聽到的是外地的口音。”
“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