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響起的頻率越發密集了,不時劈落的閃電間歇性地給林子鍍上一層亮藍色,與壓抑的黑暗交相錯落。終於,幾滴豆大般的雨點率先砸落到地面上,發出幾聲沉悶的聲響。只片刻之間,密集的雨點就幾乎遮住了人們的視線,瓢潑大雨傾盆而下,風聲、雷聲、雨聲攪合在一起,幾乎讓置身其中的人們不辨東西。
與天上雷電相呼應的,則是地上一道遊移的電光。只見一道黑衣人影渾身猶如雷電繚繞,一閃一動間劃出一道道閃亮的電光縱橫穿插在苦苦抵擋的四人身周。“啵”的一聲對掌聲,即使是在這般嘈雜的環境中亦是清晰可聞,一道人影有如被巨錘撞飛般向着遠處拋飛而出。
“老六!”趙二怒喝一聲,揮刀直取黑衣青年的後背。不料後者竟是不閃不避,只回身一拳,刀尖就停在了拳面上不得寸進。還不待趙二變招,他就忽然感覺一陣強烈的電流從刀尖之處傳來,全身立時一陣麻痹。黑衣青年飛起一腳,頓時他也布了王六的後塵,摔在後方几丈外。黑衣青年得勢不饒人,避開杜姓首領一刀後閃身欺近錢七身側,與他連對三招。錢七霎時間只覺得自己好似連續被雷劈了三次,手掌上居然焦黑一片,就此保持出掌的動作一動不動。等到黑衣青年轉身再度與杜姓首領鬥在一起,錢七的身形這才慢慢倒下,倒地之後更是不時抽搐幾下。
雖然明知道自己四人不是對方的對手,但眼見着三位弟兄在自己面前一一倒下,杜猛還是目齜欲裂。他的出刀更加凌厲了,更是攜着周邊風雨之勢向着對方猛劈而去,將一身武功發揮到了從所未有的巔峰。只是氣勢雖足,武藝的差距卻不是這麼好彌補的。不過數招,黑衣青年就看準空隙,空手硬接了杜猛一刀後左手並指揮出,連點對方胸前三處大穴。杜猛只來得及稍一側身,終於還是沒能避過去,手中刀噹啷一身掉在地上,身子軟軟地倒向地面。只是他爲人極是硬氣,拼着受傷硬是衝開了其中一處穴道,從而以手撐地避免了整個人都撲在地上。
雨勢越加狂暴,場間幾人全身早已被淋透,只是此時卻沒有人在乎。黑衣青年緩緩走到杜猛身前,聲音雖然不大卻讓場見幾人都清晰可聞:“雖然知道你們可能是身不由己,不過罪就是罪,不會因爲情有可原而消失。想來你們也該明白這點,跟我回一趟十八獄吧。”
“他們、他們幾個怎麼樣了?”杜猛方纔強衝穴道,此時已然受傷不輕,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是欠奉了。只是他還惦記着其餘幾人的情況,因而嘶啞着聲音問道。
“死不了,畢竟你們上次處事還算有原則,沒有傷及人命,我也就不爲己甚。”黑衣青年淡淡說道。
“咳,是、是嗎?那真是多謝了……”杜猛艱難地說了一句,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
“謝什麼,謝我打傷他們嗎?”
“呵,老子也不是白癡,知道你若當真下重手的話,別說我們幾個,就是方纔的那幫弟兄也一個都跑不了。老子欠了你一份人情,雖然還不了,說一聲謝總是應該。”杜猛也不顧嘴裡正不斷咳出鮮血,還是一字一句地把話說完。
黑衣青年聽了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好了,有什麼事一路上慢慢說吧,想來你們幾人也不會願意繼續在這淋雨的。”
杜猛擡起頭,透過雨幕仔細地看了眼前的這個青年一眼,彷彿要記住什麼東西似的。而後,他的目光忽然變得很飄忽。也在這時,黑衣青年徒然上前一步,大喝一聲:“你幹什麼?!”一邊說着,他已衝上前一把卡住了杜猛兩邊腮幫,同時再度出手封了他幾處大穴。原來趁着方纔那一瞬的功夫,杜猛居然打算咬舌自盡,如今雖然被及時制止,還是傷到了舌頭。他的嘴角流出的血更多了,已然分不清是內傷發作流出的血,還是舌頭被傷到滲出的血。不過他的臉上倒還掛着笑容,用着有些結巴的聲音說道:“沒、沒用的,你能阻得了這一次,阻得了每、每一次嗎?老子雖然犯了、犯了錯,老子也認了,可老子還是丟不起這個人。你要麼放了我,要麼殺了我,我都無話可說,絕不、絕不怪你!”
黑衣青年聽了,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之色。還不待作出決定,他的耳朵突然顫動了一下,身子一晃向着後方急速掠出。只見幾枚細小的銀針夾雜在雨幕裡,靜靜地飄過他方纔的位置。後退過程中黑衣青年眉頭微微一皺,知道又來了高手。因爲若是平常天氣,打出這幾枚銀針卻也不算什麼。可在這般風雨交加的情況下還能將這麼輕飄飄的幾枚銀針給發出來,而且幾乎是毫無聲息,這就絕非一般人能做到了。
黑衣青年尚未落地,後方又再度射來幾枚菱形飛鏢。這幾枚飛鏢不像一般的飛鏢一樣直來直往,而是忽左忽右,讓人完全辨不清走勢。黑衣青年倒是不管這麼多,真力鼓盪間袖風一掃,將這幾枚飛鏢都一一撥開。只是這還沒完,又有無數的梅花針、鐵蒺藜、金錢鏢、袖箭等各色暗器自四面八方射來,一時間只不知有多少人躲在暗中偷襲。這些暗器種類各異、力道不一,黑衣青年應付起來也是大爲不易。更爲難纏的是夾雜在其中的幾根細如牛毛的不知名暗器,體型雖小,勁力卻大得出奇,有一根甚至穿破了黑衣青年左手邊一截袖子,差點讓他吃了虧。
黑衣青年一邊應付着無所不在的暗器,一邊留意着四周動靜。他心裡清楚,若是暗中的人是爲接應杜猛幾人而來,那麼只要自己能擋下這波攻擊,對方勢必只能現身。
果不其然,經過一番狂風暴雨般的暗器襲擊之後,眼見無法對黑衣青年造成傷害,終於有人按耐不住現出了身形。只見三身穿蓑衣的人影自雨幕中閃現,現身後卻不是對着黑衣青年而來,而是朝着趙二等三人飛去。黑衣青年剛要去阻擋,冷不防一條飛索自身側猛撲而來,端部的飛爪閃爍着森冷的寒光。無奈之下,黑衣青年只好先來應付這次攻擊。只是他可不打算再這般被動,身形一晃間閃開飛爪的攻擊後右手猛地探出,欲要抓住其上的繩索。不料這飛爪彷彿有靈性一般,一擊不中後猶如靈蛇轉身,就要往回縮回。黑衣青年目光一閃,雙腿徒然發動,以比飛爪更快的速度向着它縮回的方向撲出。終於,眼見一個身穿綠衣的人影正急急將飛爪收回,黑衣青年更無多話,遙遙一掌向着那人劈去。
不想那人卻是傳出一聲嬌笑,右手一圈間手上的飛索帶着真氣猶如陀螺般旋轉起來,恰好將擊來的掌力圈在了中間。幾圈旋轉過後,無形掌力就這般被消解了。綠衣人將飛索一抖,飛索就如蛇一般一圈圈纏繞在了她的右臂之上,而後她擡起頭,饒有興趣地看向黑衣青年。只是後者顯然沒有什麼話要與她說,見一掌被她化解,立馬又出一掌,緊接着左右手交叉跟着又是兩掌。三掌疊加在一起,狂猛的勁氣在將前方的雨幕都給擊得橫向飛出,一股腦兒向着綠衣人砸去。
掌力尚未及體,綠衣人已感覺到呼吸不暢,知道這一招無論如何也不能硬接,只好雙腿點地向着後方急飛而出。她一面後退,一面將袖子一擺,頓時從她那瞬間出現無數殘影般的手掌中飛出一大片暗器。這些暗器有的筆直向着前方射去,有的卻是循着不同的弧度飛向黑衣青年,甚而還有幾枚迴旋鏢乃是飛過一段距離後反向對着他襲來。看這暗器的數量,與方纔襲擊黑衣青年的暗器數量差不多,原來卻是至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在發暗器。她手上動作不停,嘴裡也不閒着,用着媚惑的語調緩緩說着:“這位小哥,怎的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呢?卻是讓奴家好生傷心。還是說,你的掌力這麼厲害,是想將人家給拍成一攤爛泥,好任你施爲嗎?”
黑衣青年對於她的話充耳不聞,甚至對於邊上的暗器都沒怎麼理會,而是發足了力氣向着綠衣人猛衝。只是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段,一時間,所有暗器在離他周身三尺處就彷彿碰到了一面無形牆壁般紛紛掉落在地上。綠衣女子眼睛一縮,心中只默唸了一句:天雷罡氣……
兩人一個前行、一個後退,前者速度自然比後者快上許多。只是綠衣女子此時也是有苦難言,她的暗器既然不能奏效,此時更是不敢轉身,否則將後背賣給對方,恐怕一招就要傷在他手下。於是乎兩人的身形越來越近,待到只剩五丈距離時,黑衣青年忽而出聲道:“‘千手修羅’孟娘子,爲何阻我執法?!”
綠衣女子身形一震,值此被叫**份之際尚未生出其他想法,瞳孔卻是一縮,暗叫一聲不好。原來不知何時,一道藍色電芒已在黑衣青年手中成形,其上覆着一層無形罡氣,內中電光吞吐間看着直欲擇人而噬。黑衣青年將雙手高舉過頂,於是,在綠衣女子的眼中,那道藍色電芒就彷如真正的閃電一般從高空劈落,有如天罰般要降落在自己身上——
雷之聖技——天、罡、怒、雷、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