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裡,陳林熙和陳琳茵一直全心全意地陪伴在陳海斌的身邊。聽着醫生說,他的生命不過最後一點時間,陳林熙的心裡不是滋味。她難過,卻不能將這樣的情緒表達出來。
家裡,陳林熙帶着陳海斌,到沙灘上走走。海城裡的海是最美的,平常夏天的時候,會有很多人來這玩。“想想才發現,原來已經十幾年沒來這裡逛逛。”陳海斌感慨地說道。
陳林熙的心裡一陣自責,愧疚地說道:“都是因爲我,舅舅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希望能夠賺錢把我拉扯到,就沒有心思來這裡逛逛。家門口的風景,卻沒有時間去欣賞。”
停住腳步,陳海斌看着低垂着頭的陳林熙,淺笑地說道:“小熙,不要把所有的責任,全都壓在你的身上。我不當是爲了你,更是爲了我自己。”
聞言,陳林熙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因爲琳茵,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從小到大,我們倆都相依爲命。她把你託付給我時,把你照顧好,是我對她的承諾。”陳海斌和煦地笑着。
陳林熙望着他,她總覺得,陳海斌對陳琳茵的感情,特別地好。“小熙,你能答應舅舅一個請求嗎?這輩子,舅舅只有這個請求,你能答應舅舅嗎?”陳海斌認真地望着她。
聽着他的話,陳林熙點頭答應:“好。只要是舅舅讓我做的事情,我一定去做。”
滿意地點頭,陳海斌撫摸着他的頭:“答應舅舅,原諒你媽媽,接受她,好嗎?”
聽到他提出的要求,陳林熙沉默着。這段時間的相處,陳琳茵對她很好,讓她感受到媽媽的好。可是心裡,卻總是有一道坎沒能跨過去。
見她沉默不語,陳海斌難過地說道:“就算這舅舅最後的心願,你都不願意答應舅舅嗎?”
看到她的神情,感受到他的失望,陳林熙於心不忍,最終還是說道:“那好吧,舅舅,我答應你。我會去接受她的,只要你好好的,開開心心的。”
面帶笑容地看着她,陳海斌擡起手,落在她的頭頂上:“好孩子,聽到你這句,舅舅就能放心。回去記得叫她,她一直很想你親口叫她一句媽媽。我只希望在我死之前,能夠聽到。”
陳林熙自然陳琳茵的懇切願望,可是她卻始終無法答應。有些傷害,註定還是需要時間去消磨。回到家裡時,只見葉梓鈺和*都在家裡。
看到她,*直接熱情地朝着她撲了過來:“媽媽,我好想你哦。舅公,我也好想你哦。”說完,*直接撲到陳海斌的懷中。
抱着那胖乎乎的小傢伙,陳海斌寵溺地撫摸着他的頭:“我可愛的*好像又長高了哦,真好。*來,讓舅公好好地抱抱你。”
葉梓鈺來到她的身邊,輕撫着她的臉:“怎麼都瘦了,是太累了嗎?”
擡起手,抓住他的手,陳林熙眉眼彎彎,笑着說道:“不是,是想你和想*,給想瘦的。”
聽到這強悍的理由,葉梓鈺的脣邊帶着淺淡的笑意。張開雙手,將她擁入懷中。陳琳茵站在那,看着陳林熙和葉梓鈺幸福的畫面,眼前有一瞬間的晃神。
擁抱過後,幾人便一起在院子的樹下乘涼。原本聊天聊得好好的,陳海斌忽然捂着心臟的位置倒下。看到這情景,陳林熙不由慌了。
“舅舅,舅舅你怎麼樣了?”陳林熙的眼中含着淚水,焦急地喊道。額
陳海邊的面容蒼白,嘴脣毫無血色。看到她緊張的模樣,想要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舅舅沒事,只是有點疼,一會就好……”
救護車前來,將陳海斌帶走。這幾天,陳海斌偶爾會心臟痛。但像今天這樣,卻是罕見的。
醫院的搶救室裡,醫生衝着他們搖頭:“我們已經盡力,心臟衰竭得厲害,已經回天乏術。你們去再見他一面吧。”醫生說完,便直接離開。
陳林熙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後倒去。見狀,葉梓鈺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你先去照顧舅舅,林熙交給我。”葉梓鈺和麪無表情地說道。留下這句,葉梓鈺將陳林熙打橫抱走。
等再次睜開眼睛時,周圍是刺鼻的藥水味。快速地坐起身,陳林熙的瞳孔睜大:“ 舅舅,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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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梓鈺拉着她的手,安撫她的情緒:“舅舅沒事,已經住進加護病房。不過到現在,都還沒清醒。”
淚水奪眶而出,陳林熙拽着他的衣服,無聲地哭泣:“爲什麼上天要這樣對我,我好不容易終於能夠好好地照顧舅舅,爲什麼卻不肯讓舅舅多活幾年。”
拍着她的背,葉梓鈺溫和地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舅舅應該已經很滿足。他不僅把你拉扯長大,還終於和陳琳茵相聚。他的心裡,應該沒有遺憾。”
想起陳海斌對她在海邊說過的話,陳林熙無聲地落淚。子欲養而親不在,陳林熙真切地明白了這個道理。看到她傷心的模樣,葉梓鈺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
陳林熙仰起頭,哽咽地問道:“梓鈺,醫生到底是怎麼說的?舅舅,舅舅真的完全沒有治癒的可能嗎?就算只是多活幾年也好,真的……”
看到她滿是期待的目光,葉梓鈺不想欺騙她。注視着呀,葉梓鈺淡淡地說道:“已經沒有辦法,我讓人去諮詢過國外的醫生。根據舅舅的檢查結果,他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
所有的希望全都落空,陳林熙低垂着頭,眉宇間滿是說不出的失落感。“帶我去見舅舅,最後的時間,我要陪伴在他的身邊。”陳林熙疲憊地說道。
葉梓鈺嗯了一聲,抱着她走出病房。來到陳海斌的病房裡,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清醒過來。見狀,陳林熙連忙掙脫葉梓鈺的懷抱,快步地走上前。他的鼻子上戴着氧氣罩,單手捂着心臟的位置。
看到她來,陳海斌作勢要將氧氣罩拿掉。葉梓鈺上前,按着他的意思去做。“小熙,小熙……在舅舅臨死……之前……你能做到嗎?”陳海斌吃力地說道。
陳林熙明白他的意思,不停地點頭,淚水撲簌簌地落下:“能,舅舅,我不想你離開我……”
顫抖地抓住她的手,陳海斌艱難地說道:“能現在就……叫……叫……”
抹去淚水,看着站在一旁,同樣默默地擦拭着眼淚的陳琳茵。陳林熙鼓起勇氣,喚道:“媽。”
當聽到這聲媽的時候,陳琳茵的淚水忘記滾落。驚愕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陳林熙:“小熙,你真的肯認我嗎?”
這段時間的相處,陳林熙的心裡,其實已經接受她的存在。只是一直以來,都沒有勇氣真的喊出聲。如今藉由陳海斌的要求,她終於有了那份勇氣。
淡淡地嗯了一聲,陳林熙故作鎮定地說道:“這是舅舅對我的要求,我一定會答應舅舅。”
雖然她還沒有真的原諒她,可陳琳茵的心裡已經滿足。只要她願意邁開這一步,她相信將來,他們會相認,陳林熙也會真的接受她這個媽媽。
陳琳茵滿是感動,感激地看着陳海斌:“哥,謝謝你,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這輩子,我欠你的太多。如果還有下輩子,我一定好好地回報你。”
脣邊帶着笑容,陳海斌滿足地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目光落在陳琳茵的身上:“琳茵,我走之後,好好地照顧……小熙。千萬……不要再離開她。要不然,我會死不瞑目。”
這些年來,陳海斌和陳林熙相依爲命,兩人的感情遠遠超過父女。“嗯,我知道。哥哥我答應你,我一定好好地照顧小熙,不會再不負責任地離開她。”陳琳茵堅定地說道。
聽着她的回答,陳海斌滿意地笑着。看向葉梓鈺,陳海斌微微一笑:“梓鈺,你永遠都不會辜負而小熙的,對嗎?”
陳林熙同樣蹲下身,握着他顫抖的手,認真地回答:“是,我不會。這輩子,我葉梓鈺只有陳林熙一個女人。”他的承諾不只是爲了讓陳海斌安心地離開,更是表達了他的心意。
如今,還有什麼讓他不能放心的呢……慢慢地放開他的手,陳海斌一直注視着天花板,緩緩地說道:“琳茵,有句話,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現在,我想把這句話,帶走……”
他想說,下輩子,我們不做兄妹,好嗎?手臂慢慢地垂落,陳海斌慢慢地閉上眼睛。脣邊帶着釋然的笑容,陳海斌永遠地閉上眼睛。
驚愕地瞪大眼睛,呼吸一窒,陳林熙驚恐地大喊:“舅舅!舅舅你不要離開我,你起來……”不停地搖晃着他的身體,陳林熙哭成了淚人。可她明白,她最愛的舅舅,已經永遠地離開她。
陳琳茵捂着嘴巴,淚水不停地落下。雙膝曲着,陳琳茵輕聲地哭着:“哥哥……”無論如何傷心,離開的人,註定再也無法回來。
葉梓鈺抱着*站在那,看着陳海斌死得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