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宇龍摸着自己的大光頭,心裡打着如意算盤。忽然,書房的門開了。對於如此驚擾自己思緒的人,馬宇龍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打算給來人一個教訓,卻在擡頭的瞬間變了臉色。
“乾爹,你怎麼來了?”
進來的是個擁有棕色頭髮的混血老人。他的眼睛如鷹眼一般的盯在馬宇龍的臉上,讓馬宇龍覺得渾身冰冷。
“你如果事情辦的順利,我還用的着親自跑一趟麼?”老人的聲音蒼老卻帶着威嚴,一向跋扈的馬宇龍此時卻像個聽話的孩子,乖乖的站立在那裡,沒有任何的不滿。
“乾爹,你放心吧,這事我會處理好的。您老不方便露面,有什麼事你電話告訴我就行了。來,乾爹,您先坐,我給你泡茶。”馬宇龍對老人是十分的恭敬,好像對待自己的父親一樣殷勤。
“不用了。我也就是路過。我聽說俞筱翎和季楊要結婚了?這俞筱翎可是冷風喜歡的女人?”老人坐在了馬宇龍爲他準備的椅子上,眼神說不出的寒冷。
“是的,乾爹。冷風對她可是比對自己都上心。”
“這次抓住這個機會,一定要讓冷風死!即使弄不死他,也要讓他活在痛苦當中。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老人的語氣充滿着憎恨,馬宇龍好像早已經習以爲常了。
“知道了,乾爹。那段塵怎麼辦?前段時間,我還覺得他和我們是一夥的。可是現在他卻和冷風走的很近。要不要連他一起除掉?雖然他不知道乾爹的存在,可是有他在幫冷風,遲早是個禍害。不如……”
“啪”的一聲,馬宇龍臉上被甩了一個清晰的五指印。老人的身體微微顫抖,可見鋼材的力道之大。馬宇龍的半邊臉早已腫了起來,可惜依然毫無怨言的站在那裡。號線剛纔捱打的不是自己。
老人有些懊惱的伸出手想去撫摸馬宇龍的臉龐,卻最終在半空中將手停下。
“龍兒,我說過很多次了。段塵不可以動!他要是有絲毫的損傷,我唯你是問。聽見了沒有?”
也不知道是因爲剛纔打了馬宇龍,還是因爲說到了段塵,總之老者的語氣緩和了不少。
馬宇龍用舌尖舔了舔已經泛着血腥味的內脣,心裡對段塵有說不出的憎恨。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動段塵。只因爲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
“知道了乾爹。”馬宇龍吞下了所有的憎恨,表面平靜無波。
老人知道馬宇龍心裡的憤怒和憎恨,可是相比較段塵,他更在意段塵的安全。
“張建輝最近怎麼樣?有什麼異動麼?”老者轉開了話題,
“沒有,不過好像他最近的記憶有點復甦的跡象,我已經處理好了。如果哪天他真的想起了什麼,我會在第一時間解決掉他的。”
“嗯。你辦事我放心。龍兒,乾爹老了,這件事結束之後,乾爹想和你麗莎阿姨周遊世界了。乾爹無兒無女,這以後的事業就交給你了。”老者的眼裡終於出現了慈祥。
馬宇龍心裡是滿滿的感動。當年要不是乾爹在邊境爲自己擋了子彈,他馬宇龍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這個老人是他繼父親之後唯一敬重的人。爲了他,馬宇龍可以做任何事情。
“乾爹還年輕。乾爹知道,玉龍從來就不在意乾爹的生意,我只希望乾爹能開心快樂就好1”
馬宇龍的話讓老者十分受用,也知道這孩子是真的爲自己。他拍拍馬宇龍的肩膀,幽幽地說:“只要乾爹在一天,你就是我兒子!”
說完,留下激動萬分的馬宇龍,獨自走出了房間。馬宇龍的眼底有淚花閃現,他終於等到乾爹承認他的這一天了。
拿起手邊的電話,馬宇龍將老爺子剛纔的命令發了出去。一時間,馬家上下和張建輝那邊都收到了殺死冷風的命令。
張建輝看着震動的手機,當眼睛接觸到短信的一瞬間,他的血液凝固了。
“冷風必死,萬一失手,殺了俞筱翎。”
這樣的短信讓張建輝覺得呼吸不順。爲什麼要殺了俞筱翎?她只不過是一個餌罷了,絲毫影響不到他們什麼,爲什麼要除去她?
張建輝忽然覺得有些事情最近好像脫離了軌道。他們做的不再是賺錢的行當,好像還多了許多別的事情。最近腦海裡總是會劃過一些片段,好象有一個女人不斷的在召喚者自己。她的笑容和俞筱翎是那麼的相似。
她是誰?又在那裡?爲什麼自己對 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可是每次當張建輝想要深一步去想時,頭就會疼得厲害。看着俞筱翎和季楊手牽着手走進婚車,他說不出的煩躁。
因爲他知道,這一去,可能就是絕路。
閃過衆多耳目,張建輝來到了海邊僻靜的地方。環顧着四周沒人,把電話打給了馬宇龍。
“這是時候打電話給我好像不太妥當吧。”那頭傳來馬宇龍吊兒郎當的聲音。
張建輝有些生氣。“馬宇龍,我們只是合作關係。出來都是爲了求財。我不是你的手下,也不是你隨意可以使用的棋子。我抓冷風只是爲了找個替身。天時地
利人和的情況下,我不得不爲自己謀條後路。可是你剛纔的短信是什麼意思?我要是殺了冷風,誰做我的替身?”
“張建輝,你以爲和我合作就只是爲了求財麼?當你和我進行第一筆交易的時候,我們的命運就已經連在一起了。替身多的是,少個冷風不斷什麼。只要今天除了冷風,明天我照樣可以給你找到替身。”
“你爲什麼非要冷風死呢?據我所知,你們的合作也很和諧。如果沒有冷風的銷售網,你的毒品怎麼可能銷售的如此順利?我就像不明白了,這樣的合作伙伴,你爲什麼一定要他死呢?”張建輝知道馬宇龍有哪個實力,可以給自己找個替身。可是他現在真的不想傷害冷風和俞筱翎。
爲什麼?是因爲最近睡夢中那個神情悲痛的女子麼?她到底是誰?
馬宇龍的聲音有些冰冷。“我和他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你只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就好,其他的最好少打聽。知道多了,對你沒好處。”
張建輝隱忍着自己的怒氣,繼續說:“好,如果你要我殺了冷風,我認了。可是你說的萬一失手,殺了俞筱翎是什麼意思?”
張建輝腳邊的海里鼓出幾個氣泡。
“張建輝,你還真囉嗦。安全局局長這個位子你要是不想做了,很多人等着呢。”馬宇龍說完,掛斷了電話。
張建輝將手機放在口袋裡,朝海里說了句:“你聽見了。他們的目標是你,而翎子被牽扯了進來。你最好考慮下一會該怎麼辦。”
張建輝說完,邁步離開了海邊。
冷風從海里鑽出了腦袋。對於張建輝故意透露給自己消息,冷風有說不出的疑惑。他到底想做什麼?
這馬宇龍和自己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就算有,也只是上次上了他的女人,爲何非要置他於死地?他說如果殺不死自己,就殺了俞筱翎?難道他這麼做只是想讓自己痛苦麼?
忽然張建輝抱着頭蹲在不遠處,神情極度痛苦。冷風見狀,瞅着一個時機,將張建輝打暈,帶進了旁邊的樹林裡。
當張建輝再次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呆在樹屋裡。空間不算大的樹屋只能讓人弓着身子前進。冷風正疑惑的看着自己。
“你爲什麼要把我綁到這裡來?你不知道,季楊和俞筱翎已經在舉行婚禮了嗎?”
張建輝覺得奇怪,自己的女人要和別人結婚了,爲什麼他無動於衷?
“不着急,他們到不了教堂。我現在比較想知道的是,你爲什麼會幫我?在六年前,如玉死的那天,你像個沒事人一樣的面對着她的死亡無動於衷。今天怎麼會在意我的生死?”
冷風實在想不明白,六年前的張建輝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顏如玉被馬家綁架了作爲人質。他自告奮勇的前去救援。救援失敗以後,他被發現頭部被人打傷,倒在了血泊裡。可是醒來以後的張建輝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他對顏如玉的死很淡漠,好像從來不認識這個女子。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曾經是多麼令人羨慕的情侶。
後來,軍醫檢查了他的身體,並沒有發現異常。再後來,知道他和顏如玉戀情的有關人員相繼失蹤。從此以後,張建輝的行爲就開始變得怪異。知道後來冷風進了社團才知道,原來他一直是馬家的保護傘。所以他對張建輝除了恨還是恨!他欺騙了如玉,虧如玉臨死前還要自己放他一條生路。
“顏如玉?你以前的女人?”張建輝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只是他不明白,顏如玉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聽着他的問話,冷風忍不住皺眉。
“張建輝,你不要告訴我,你連你未婚妻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她是我表妹,怎麼會是我曾經的女人。你們之間就差最後一步就要邁進結婚禮堂了。你難道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張建輝的眼睛睜的好大。他有些不能理解冷風的話。顏如玉是自己的未婚妻?可是爲什麼他的腦海裡沒有這段記憶?爲什麼馬宇龍告訴自己,她是冷風原來的女人?
一時間,張建輝覺得頭疼欲裂。
“冷風,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我得離開。要不然季楊和俞筱翎會有危險的。”張建輝強忍着頭疼,想要出去。他一不知道怎麼了,不希望俞筱翎死。她的笑容讓自己最近想到了許多,雖然不清楚,可是總覺得有個夢在也好。
冷風看着張建輝這樣,心裡這犯嘀咕。到底哪裡出現了問題。
“你看看這個,你還敢說自己不認識如玉嗎?”
冷風將筆記本打開,桌面赫然是顏如玉和張建輝甜蜜的相依照片。照片中兩個人笑的那麼幸福,那麼甜蜜。
張建輝的心臟被刺痛了一下。
“這是誰的電腦?”
“如玉的。她過世以後,我一直保存着。我先去把翎子接出來,你自己慢慢看。看完之後你如果覺得還是不認識顏如玉,那麼酒吧電腦扔了吧。因爲你不配擁有如玉的愛。”冷風說完,出了樹屋。
張建輝打開我的文檔,那一張張倆人享福的照片晃疼了他的眼。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有溫熱的液體留下
來。
裡面有他們的生活照,有他們的婚紗照。那雪白的婚紗刺疼了他的神經,他的頭疼得厲害,可是張建輝不敢停下來,他想知道最近那個出現在夢中的女孩到底是不是顏如玉。
一段視頻吸引了他的注意。顏如玉穿着森林迷彩,和張建輝在海邊上嬉戲追逐。夕陽西下,張建輝挽着褲腳揹着顏如玉在海邊奔跑,那爽朗的笑聲響徹雲霄。而張建輝發現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和寵溺。
心疼得有些痙攣。頭再次疼的厲害。張建輝終於忍受不了,將電腦甩在一旁,抱着腦袋在地上翻滾着。那錐心刺骨的疼痛讓他大汗淋漓,溼了整個後背。
好象一個世紀那麼長,又好像在一瞬間。劇烈的疼痛過後是一片清涼。張建輝以爲自己會疼死的瞬間,清涼的感覺讓她爲之一振,但是剛纔體力的消耗已經讓他爬不起來了。
張建輝任由自己躺在地上,腦海裡一幕幕的景象像放電影般的浮現出來。顏如玉的撒嬌,顏如玉的乞求,顏如玉對自己的寵愛和關懷,就這麼赤果果的出現在腦海裡。
張建輝任由着淚水打溼臉龐。他想起了自己去救援顏如玉時面對的一切。因爲過於擔心顏如玉的安全,他暴露了自己,卻被一個老者抓住,用槍柄打傷了頭。朦朧間,老者好像對他進行了催眠。醒來以後他就在部隊裡了,可是對顏如玉去完全沒了印象。
他想起自己經過顏如玉的屍體時那冷漠的表情,他想起顏如玉追悼會的那天,冷風的失去理智,他更想起了顏如玉下葬那天,他居然在外面接受馬宇龍送給自己的女人。
那個差點成爲自己妻子的女人,居然被自己遺忘了六年!曾經那麼深刻的愛戀,居然會被催眠封鎖住記憶!是該說自己愛的不夠深,還是該說他們的催眠太高超?
這一刻,張建輝除了低聲哭泣,再也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去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
早在顏如玉被抓之前,他就已經爲了錢財和馬宇龍互相勾結了。當時主動請纓去救如玉,一方面是擔心,另一方面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可是沒想到,那次不但讓他失去了自我,更讓他失去了生平所愛。
張建輝現在是悔不當初。可是他什麼也挽不回來了!
如果眼淚可以換回顏如玉,他即使哭瞎了雙眼也在所不惜。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對俞筱翎的笑容有着如此的親切感,那是因爲顏如玉的笑容也是如此的燦爛。或許在記憶深處,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顏如玉。可惜一切都晚了。
忽然想起冷風和俞筱翎。張建輝將自己臉龐的淚水擦掉。他已經錯過了和如玉攜手一生的機會,怎麼可以讓她的表哥也經受這種痛苦?
張建輝將顏如玉的電腦收拾好,起身出了樹屋。他要去幫助冷風和俞筱翎,即使是死了,他也有面目下去見如玉了。
當他站在教堂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這裡居然沒有一個人影,而他曾經設立的暗哨全部被人無聲息的消滅乾淨了。
忽然覺得後背冷汗涔涔。對於冷風的身手,張建輝感到了恐怖!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才醒過來,可是看這些人的屍體,明明還冒着溫度,說明就在剛纔不久之前。那麼季楊和俞筱翎去了那裡?他明明看到他們上了婚車,怎麼這麼短的距離遲遲沒有出現呢?
張建輝順着原路跑回公寓,此時公寓正忙着收拾。
“季楊和俞筱翎呢?”張建輝抓住一個傭人詢問。
“張局長,他們不是在你的牽引下上了婚車去教堂了嗎?”
“那個教堂?”
“市中心的皇家教堂啊1”
張建輝覺得心裡一驚,對冷風的內線十分佩服。他明明是安排他們在附近的海邊教堂舉行婚禮的,可是現在他的人居然帶着他們去了市中心的皇家教堂。
這裡離市中心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而在這一個半小時裡,充滿着無數的變數。
張建輝終於知道了冷風那句“他們進不了教堂”是什麼意思了。如果連他安排的司機都可以換掉,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忽然想到,市中心和自己的總部相隔那麼近。冷風到底想要幹什麼?如果說他要斷掉自己總部的話,張建輝不覺得可惜。反正這些年自己做的違心事太多了,遲早有一天要面對人民的審判。可是把季楊和俞筱翎帶過去又是爲什麼?
想起馬宇龍下的格殺令,張建輝不敢再做任何停留,想找個車子去市裡,才發現公寓裡沒有一輛汽車停在這裡了。
就在張建輝懊惱的時候,一連奔馳穩穩地停在了他的身邊。
“張局,你剛纔去哪裡了?我都找不到你。走吧,婚禮快要開始了。我載你一程。”
張建輝看着老莫笑的如此燦爛,那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終於扯開嘴笑了。原來一直在自己身邊的老莫居然是冷風的人。
自己早該想到了不是嗎?可終究是棋差一招啊。
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沒有搭理老莫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張建輝閉上眼睛假寐。或許他該想想馬宇龍的動機到底爲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