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樑啓中主動道歉反而弄得蘇然有點無地自容,尷尬的笑了笑:“該道歉的人應該是我纔對,昨晚那樣走掉,讓你的面子很過意不去吧?”
“我是他們的頭,他們能把我怎麼樣。”樑啓中說的很輕鬆。
可蘇然心裡明白,就因爲他是頭,所以當着下屬的面她那麼做才讓他更加丟臉面。
因爲剛剛笑了下,牽扯到脣上的傷口,疼的蘇然微微蹙眉,也引起了樑啓中的注意,後者眸光深沉了一秒,旋即很紳士的問道:“如果你接受我的道歉,中午可否賞臉一起吃個飯?”
“……”她有理由拒絕嗎?
從中午吃飯的地方,就可以看出樑啓中的確是個心細的男人。
知道她吃不了辣,特意選擇了這家粵菜館。
蘇然以前做銷售經常陪客戶吃飯,她曉得這家粵菜是江城最正宗的一家,門臉不大,每天只接四五桌客人,基本上都得事先預定,所以蘇然感覺這一頓不只是吃飯那麼簡單。
果不其然……
餐後,樑啓中叫了一壺清茶,就着淡淡的茶葉清香,切入主題——
“蘇然……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我想我的心思,昨晚你應該明白了吧。”
這麼直白的表白,蘇然就是想裝傻賣愣也沒有機會,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我們不合適。”她也沒道理扭扭捏捏。
她會拒絕,樑啓中並不感到意外,脣角始終噙着一抹溫煦如風的笑靨:“相反,我覺得我們倆在一起最適合不過。”
在蘇然詫異的眼光中,樑啓中娓娓道來:“都經歷過一段婚姻,懂得婚姻的實質,都有各自的孩子,理解一個完整的家庭對孩子健康成長的重要性,最重要的一點,我很欣賞你,在你沒來迅捷之前還在宏達做銷售的時候,我就對你不管是工作還是爲人處事都有所瞭解,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讓你認識,所以我對你的好感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深思熟慮沉澱過後的感情。”
蘇然沒想到她和他還有這份淵源,難怪在公司員工背後議論她最激烈的時候唯獨他願意和她走近。
樑啓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寶藍色的絨質盒子,打開推到蘇然面前:“嫁給我吧,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也會將你的女兒視爲己出。”
這是一枚不大不小的鑽戒,柔和的燈光下,光彩奪目。
蘇然有些傻眼,她沒想到樑啓中做事竟是這般雷厲風行,根本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也是,做銷售的人的職業習慣,談單子之前把一切都準備的面面俱到,生怕一個疏忽,讓單子跑了。
要怪就怪她昨晚沒睡好,導致今天腦子不好使,明明知道他的心思,還答應吃這頓有目的的午餐。
蘇然腦海中突然飄過一串俗語——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蘇然硬着頭皮將戒指推回去:“我相信你的話,可我不會答應你的求婚。”
樑啓中盯着被推回來的戒指,默了默,開口:“是因爲陸總嗎?”
蘇然驀地瞠大雙眼,眸底寫滿了驚懼和疑惑。
還真讓他猜對了,樑啓中扯了下脣角,解釋道:“昨晚我不放心你,追出去看到你和陸總……”
樑啓中只是點了下,蘇然的臉便紅的似要滴出血來。
他的大手覆在她握拳的小手上:“聽我一句勸,別再彌足深陷了,你和他不會有結果的。”
你和他不會有結果的!
連一個外人都這麼說,難道她和陸銘煜這輩子當真不可能在一起嗎?
好不容易用一整晚消化這個事實,心裡的傷口剛剛不在流血,此刻又被殘忍的補上一刀,疼痛如跗骨之蛆般揮之不去。
就算再堅強冷靜的人也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更何況蘇然。
她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擡手甩開樑啓中覆在她手上的大手,苦大仇深的瞪着他,怒喝道:“你憑什麼說我和他不會有結果,你憑什麼那麼肯定?”
她知道樑啓中是好意提醒,不應該衝他發火,可是體內的怒火吞噬了理智,根本無法控制。
樑啓中全然沒有料到自己的好言相勸竟會讓平日裡溫婉理智的蘇然暴跳如雷到這種地步,她的猩紅着雙眼,眼眶中噙滿了淚水,無助、悽楚、可憐……
他的喉結艱難的滑動了下,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偏執激動的女人。
她的情緒稍稍平靜了一些,看到樑啓中欲言又止無奈的樣子,才知自己剛剛有多失態:“對不起……”
“蘇然,你爲什麼非要將自己弄成這樣?”樑啓中的語氣中充滿憐惜。
爲什麼?當然是因爲愛了。
脣角擠出一抹自嘲:“他能給我想要的生活。”
她清楚的記得來迅捷時,陸銘煜叮囑她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他們曾經的關係。
樑啓中搖了搖頭:“你說的不是實話,我瞭解你,你不是追求物質的人。”
蘇然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極具諷刺,送她鑽戒和最瞭解她的人應該是陸銘煜,不是麼?
……
門口臨時停車位,一輛黑色的賓利還沒停穩,便又揚長沒入車流之中。
文志不曉得自家bss哪根筋又搭錯了,答應好的飯局,都到門口了怎麼又反悔說不去了。
車內暖氣開的很充足,可他只覺一股寒意從後背襲來,擡眸看到後視鏡裡的那一張包公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纔不會傻到主動往槍口上去撞。
中午,陸銘煜沒有吃飯,因爲氣都吃飽了。
這樣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上班時間,蘇然拿着文件請他簽字時,用餘光將她的兩隻手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乾乾淨淨沒有任何手飾點綴,憋悶的胸腔瞬間釋放變空,就連呼吸都好像暢通了許多。
揮筆在文件上龍飛鳳舞的簽下自己的名字,將文件遞給蘇然時,故意問道——
“蘇秘書今天氣色看起來不錯,是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陸總,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先出去了。”蘇然畢恭畢敬的欠了欠身子,轉身離開。
其實她很想反問一句,‘您哪隻眼看出我氣色不錯?’
可她忍了,她沒有力氣再和他做無謂的爭執,那樣只會自取其辱。
從現在開始要將自己的心關進銅牆鐵壁之中,那樣纔不會被他的脣槍舌劍冷嘲熱諷傷害到。
而陸銘煜的心情就好像逗弄一隻寵物,越被無視,越覺得起興。
“我記得你上次說過想調去銷售部?”
陸銘煜低沉魅惑的嗓音從身後傳來,蘇然只覺後背一陣發寒,緩緩的轉過身去,目光淡然的注視着他。
“我批准了,現在就去找樑經理報道。”話落,陸銘煜擡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蘇然本就疲憊的臉瞬時蒼白一片,她剛剛拒絕了樑啓中的求婚,現在讓她去銷售部工作,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這算怎麼回事。
爲什麼眼前的這個熟悉的骨血的男人不管有意無意,事事都要和她作對呢?
還是說他厭惡她到了極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所以將她調到視線以外?又或者經過昨晚自己衝動的做法,他怕她黏着她,所以趁早將她推到樑啓中身邊?
是這樣嗎?如果是,那麼他對她當真沒有一丁點情分可言。
一股酸楚涌上心頭……
蘇然咬了咬脣瓣,傷口處的疼痛讓她頭腦清醒了幾分:“陸總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
陸銘煜覺得五年後的蘇然只有像今天這般委屈無助的模樣,看起來最舒心,才能引起他心底的一絲憐憫。
他耐下心來:“前幾天你幫銷售部拿下了最大的單子,所以我覺得銷售部更適合你。”
他的脣角始終噙着一抹淡淡的笑靨,溫和無害。可蘇然卻感覺這樣的陸銘煜比任何時候都殘忍,心像針扎般難受。
靈動的雙眼有淚霧涌動,聲音微微哽咽:“可是我……現在不想去了。”
“原因?”陸銘煜英氣的劍眉一揚。
“……”明知故問。
“你可以出去了。”陸銘煜的聲音冷淡,不容置喙。
蘇然慌了,情急之下,不管不顧的說道:“是你讓我來給你做秘書,現在怎麼能出爾反爾?”
“照你的意思……”陸銘煜緩慢吐字,起身走到蘇然的面前,幽深的黑眸死死的盯着蘇然如受驚麋鹿般的大眼:“當初我若是說其他工作崗位,你就不會答應?”
“是!”當初她的確是這樣想的。
“看來你還真是對我念念不忘?”陸銘煜戲謔。
“是!”除了逼他離婚,她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對他的感情。
她的回答懇切而堅定,眸光無波無瀾,不像是撒謊,或者說是她目的性很強。
陸銘煜的潛意識裡願意相信第一種可能,因爲他很想繼續往下追問:既然這麼愛他,當初爲什麼還會移情別戀?
幸虧沒問出口,不然弄的好像是他對她念念不忘。
這怎麼可能!
陸銘煜回到辦公桌前,蘇然的目光追隨着他,以爲他會給予最終的決定,誰知他卻拿起辦公桌邊上的一張精美的燙金邀請函,問:“你收到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