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芙蓉叢裡,一株葉色翠綠欲滴的白花,正緩緩綻放。
讓人驚奇的是,這朵花兒開放的過程竟似電視上的快放鏡頭一般,顫顫微微,一瓣一瓣地慢慢綻放在顧爽的眼前。每一瓣都晶瑩剔透,清澈純淨,說起純白,偏偏呈現出一種近似半透明的剔透淨澈,說起如玉,偏偏沒有玉的溫潤,卻似攢了冬日的片片冰屑精心雕就,不,這份美麗超凡絕倫,又怎是那俗世的雕工能夠成就,就像輕舞的飛雪,無處不美,無處不奇,卻只是造物之功,鬼斧神奇。
顧爽一轉眸,就忘記了塵世所以,只看着一片又一片花瓣,如蝶翼展翅,如水袖迎風、如水波瀲灩……像花樣少女嬌柔曼妙,又像嬌憨的稚子,懵懵懂懂,慢慢綻開,輕輕舒展,層層冰玉攢就的花瓣綻開之後,露出九個金黃色的花蕊,聚攏在一起,扭曲旋轉,顫顫巍巍的,如荷蕊蓮鬚,又像牡丹含芳……而隨着花朵綻開的,還有一抹似茶非茶、似蘭非蘭的清幽淡香漸漸瀰漫開來,令人心情神靜,竟恍惚將心肝腸胃間的種種濁氣統統吐出來,換做了冰雪心肝一般清新爽澈。
看着花朵漸漸綻放在眼前,瀠繞着清香怡人,顧爽腦海裡莫名地涌上幾段詩句--
“誰移琪樹下仙鄉,二月輕冰八月霜。”
“潔白全無一點瑕,玉皇敕賜上皇家。”
“種雪春溫團影密,攢冰香重壓枝斜。倚闌莫問榮枯事,付與東風管物華。”
“仙姿綽約,流光溢彩,璀璨晶瑩,香味清馨,獨具風姿”
又有--
弄玉輕盈,飛瓊淡濘,襪塵步下迷樓。
試新妝才了,炷沉水香毬。
記曉剪、春冰馳送,金瓶露溼,緹騎星流。
甚天中月色,被風吹夢南州。
尊前相見,似羞人、蹤跡萍浮。
問弄雪飄枝,無雙亭上,何日重遊?
我欲纏腰騎鶴,煙霄遠、舊事悠悠。
但憑闌無語,煙花三月春愁。
……
顧爽猛然而驚!
腦海中的詩詞不知所蹤,顧爽卻浮上了一個名字,一個唯一留名史冊的,關乎朝代更迭的花卉之名--瓊花!
大腦從剛剛那片清澈純淨中反應過來,重新開始運轉,第一個從腦海裡跳出來的詞彙就是一種花卉的名稱,顧爽驚訝失色。再看已經完全綻放的花朵,確實外形有些像芍藥,卻少了芍藥的嬌豔,多了空靈和無塵。真真是冰肌玉骨,瓊花碎玉!
至此,顧爽終於意識到,自己那個一直用來探索交通道路,做gps用的能力,居然也可以與花卉做完全意識上的交流,已經不再需要用手觸摸到花卉。這就好比用手拿東西和隔空取物,已經完全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事情了。
心中又驚又喜,喜的是,自己好大運,居然得到了一株早已經被宣佈滅絕多年的瓊花。這無疑是值得歡喜的。但瓊花一旦現世,其盛名之下,可以預見到的,就是紛至沓來的各色專家、媒體……想想媒體那種比狗鼻子還靈敏的嗅覺,顧爽就覺得頭疼。
她有太多的秘密不能對外泄露,若是因爲瓊花招致太多的關注甚至挖掘,萬一把已經露出些許端倪的血果暴露了也還罷了,若是把紫玉、太歲的神奇,還有一線雪、三生……泄露了,她將會是什麼下場?
就她如今的能力,雖然已經能夠給家人一個充裕富足的生活,可身懷多種巨寶而想全然脫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太歲、血果、紫玉、瓊花……任何一種,就足以讓人不惜犯險搶奪,更何況,多項重寶的重重引誘,那簡直能讓人完全放下理智,陷入徹底的瘋狂!而且,消息一旦傳出,瘋狂的絕對不會是一個人!
僅僅只是一想,顧爽就禁不住遍體生寒,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夏日的早晨,她竟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眼前的瓊花,如此美好,如此純淨,而且,能夠讓她遇到得到,也是上天的緣分。她又怎麼捨得毀掉呢!
瓊花冰玉般的花瓣似乎可以安撫靈魂,顧爽看着瓊花漸漸放鬆下來。
是了,瓊花也只是她一個人知道,歷史上的瓊花早已經絕跡多年,此瓊花非彼瓊花(聚八仙),自從元代,歷史上驚豔絕倫的瓊花已經沉溺在了歷史塵埃之中,又沒有什麼照片視頻啥的影像資料,也沒有詳盡的文字描述,即使把眼前這株瓊花拿到世人面前,又有誰認得它就是歷史上著名的,讓隋煬帝不惜開鑿大運河,只爲南下揚州賞瓊花的絕世之花?
呼……輕輕地籲出一口氣,顧爽終於平緩了心思。
轉眼,卻見朱莉仍舊定定地看着已經完全綻放的瓊花,神色愉悅祥和,沒有了因爲懷孕辛苦所致的憔悴。
顧爽在她眼前揮揮手,笑道:“怎麼了,不就是一株漂亮點兒的芙蓉嗎,值得你看傻了啊!”
朱莉轉回目光,深深地看了顧爽一眼,見顧爽臉上笑得淡定,這才道:“你什麼時候培育出來的新品種啊?這,這一株能值多少錢啊!”
顧爽暗暗好笑,不愧是搞銷售出身的,朱莉這丫頭開口就是買賣經了。
不等她迴應,朱莉又急切道:“不,這一株不能賣,一定要好好保護起來,今天這是第一次開花吧?……趕緊的,趕緊去拿鐵鍬,咱們倆把它藏起來,絕對不能泄露出去……現在咱們公司並不愁產品銷售,又剛剛獲得了辦公廳的供應權,它臨時還用不上……等過一兩年,咱們需要刺激市場銷售的時候,再做爲一張底牌打出去……”
顧爽聽着不由地笑起來,她剛剛還想着怎麼和朱莉說呢,沒想到這丫頭自顧自地僅僅從銷售手段上,就把自己想要說的話都說了。
有了朱莉的支持,顧爽也就更加心安了。當然了,朱莉大着肚子,她也不可能真的讓她來動手移栽。再考慮到,這株花正是盛放期間,隨意移栽會傷及花木本身,於是,悄悄地找了顧爸爸和顧彬過來,將整個芙蓉園都用幕布遮擋了。
正好芙蓉園位於顧爽和朱莉兩棟小樓之間,原來是對種植園內開放的,出了這麼株奇花,顧爽乾脆安排人將兩家的小院打通,自然也就將芙蓉園包括了進來。這樣一來,個人出入仍走原來的院門,沒有多大改變,倒是熊熊、大青這一羣一下子地盤擴大了近兩倍,一個個興奮地很,特別是兩隻小狼興奮地來回跑着,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聲低嚎。看得顧爽一陣好笑,又是一絲酸澀。大青一家子畢竟是野生狼,困在小小的院子裡,雖說溫飽無憂,但畢竟是不得自由了。
這件事不大,天澤公司內部也都知道顧爽和朱莉情同姐妹,兩家院子合在一處,也沒引起什麼過多的猜測,只是有些遊人隔着柵欄遙遙地看着那奼紫嫣紅的芙蓉花圃,有些遺憾罷了。好在,天澤公司賞花之處不止這一處,大片的玫瑰花四季芬芳,還有一些其他的四季花卉,也足夠看了,況且還有滿山遍野的果園葡萄園、瓜田,碩果累累,香甜可口,也就沒人深究了。
如此,一株堪稱爲驚世的奇葩就暫時被雪藏了起來。家裡人也看到了,不過都沒有多想,最多也就是像朱莉那樣感嘆兩句罷了。即使胡俊修這位高級園藝師看到,明確地肯定不是芙蓉,卻也叫不出名字,更何況,胡俊修雖然在花卉研究栽培上有些癡迷,但畢竟這個年齡了,對世事也是通透的,自也看出了顧爽的意思。顧爽沒有隱瞞是對他的信任,但這件事畢竟是顧爽的事情,顧爽不開口,他是不會多問多說一句的。
這件事似乎就這麼無波無瀾地過去了,經過最初的震撼之後,顧爽也不怎麼在意了,只是拿了相機給瓊花來了個全方位多角度的系列特寫。不過,這回,她沒有將盛開的瓊花圖片發到論壇上去。
把照片存入電腦後,顧爽很隨手地點開了收藏夾中的亞馬遜論壇,讓她驚訝的是,她前幾天發的帖子,居然被頂到了首頁首位,而且被論壇壇主加了個特別醒目的紅色大字標題:奇葩現世,晃瞎你的眼!
噗,這標題夠牛的!顧爽一口水差點兒噴在顯示屏上,幸虧反應靈敏,這才讓電腦逃過一劫。
顧爽卻被嗆的咳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手有些抖抖地點開帖子一看,嚯!短短十來天,帖子居然已經蓋了幾百層的高樓。最初人們還在驚豔、追問,討要後續照片,在追問、討要無果的情況下,就有些不耐煩了,開始罵罵咧咧地說是ps製作的,還有些說是塑料假花,並且證據確鑿地在原圖片上標出幾大罪證:一,普通花瓣都能看到脈絡,這個不分花朵是否盛開,花蕾也不可能沒有脈絡生長;二,從繁密的枝葉間尋找到一段灰黑色的老莖幹,那表皮裂紋,簡直就是一株老柳樹……可是,柳樹開花,還開得豔比牡丹、嬌賽芙蓉,你信嗎?三,這花的葉片非常像芙蓉,但卻比芙蓉色澤翠綠,也不被毛,像不像芙蓉不重要,關鍵是不被毛這一點,誰家做塑料花還做得毛乎乎的啊?……
看着羅列了足足七八條的罪狀,顧爽忍不住又笑了。這,還真是個人才,沒去做律師、法官,實在是太浪費人才了!
擡眼,界面上緣,一個小信封閃啊閃的,那是站內信箱,一般是站內朋友在對方不在線的情況下的留言什麼的。
顧爽隨手點開,一眼掃過去,小小的數字:174!短短時間裡竟然有174封信件留言……顧爽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個帖子招惹的了。
不認識的,追問的、討伐的,顧爽都是一笑而過,轉眼看到一個猴麪包樹的信件……
“這傢伙一天打好幾個電話,還發站內信……搞什麼啊裝神弄鬼的!”顧爽嗤笑一聲,點開信件。
讓她比較意外的是,信件的口氣很正式、很客氣……
她挑挑眉,心道:還裝,讓你裝,我倒要看看這傢伙要做什麼!
通篇看過來,顧爽不由失笑,這傢伙居然假託不識,很誠懇地向發帖者求購奇葩,爲的是愛妻鍾愛花草,願千金購得送給愛妻!言辭間,購花只是聊聊幾個字,對於愛妻的深情表白,倒是通篇累牘的,更有些很是肉麻的話兒……讓顧爽看完之後,簡直哭笑不得。
不過,這些平日裡不太好說出口的甜言蜜語,通過這麼一個方式表達出來,倒是別有一番甜蜜在心頭。
於是,顧爽也心思一動,回了一封信,信的內容是此花乃本人心愛之物,並不打算售賣!
重點的,就是這個‘不打算’上。一般的討價還價還留有餘地都會這麼說。
將信發出去,顧爽也就從論壇退了出來。卻忘記了,自己最初也曾在論壇上出售過瓶子草捕蠅草,若是有心人,順着這條線索,並不難找到天澤公司,甚至找到她。
瓊花就像一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顧爽這段時間的悠閒。
她每日裡除了在培育室裡培育新的花卉品種外,就是逗弄逗弄四個蘿蔔頭兒,然後陪陪朱莉,要不就抱着黑妞去溜溜狗……小日子過得很是愜意。
這一日,顧爽又走進培育室,她這幾天正在培育兩種從馬來引進的蘭花,今年的蘭花市場漸漸走出了低迷,價格有所攀升,借這個機會在春節前推出一批良種蘭花,正是時候。
此次用來培育的母本是整株的成品蘭花,已經過了花期,顧爽就將它們分植在太歲附近,並用太歲水和血果肥料培育改進品質。而且,據她的培育經驗看,用過太歲水後的蘭花,分櫱能力會大大提高,而且顧爽也保留了種子。
蘭花的種子非常細小,肉眼看上去和粉塵差不多,種植並不容易。但顧爽有了多次蘭花種子培育幼苗的經驗,所以,並不擔心。她現在就開始着手建立種植種子的栽培基質,等到種子成熟了,就可以立刻播種。若是順利的話,等到春節前,這一批蘭花苗就能夠繁殖成盆花上市銷售了。這兩種蘭花在馬來西亞也是比較罕見的品種,又因爲氣候差別巨大,一直沒有引種培育成功,想來,憑藉着豔麗的花朵和新奇的品種,春節前推出,一定能夠賣個好價錢。
按照慣例,顧爽首先察看培育室裡各種植物的情況。因爲可以意識交流,顧爽已經不需要再一個個地用手去觸碰這些花卉的枝葉莖枝,效率高了不少,可因爲是剛開始,一通過意識交流,大腦裡就會出現許多繁雜的信息,就好比一下子走進成百上千人的大屋子,嚷嚷鬧鬧的熱鬧是熱鬧了,卻不免有些嘈雜吵鬧,讓顧爽每每都有些頭疼。
還好,隨着意識交流的一次次使用,她如今已經漸漸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意識範圍了,一次交流的只有十幾株植物,雖然十幾個信息同時出現,還是有些亂,她也需要一個個去分辨,但比最初時已經好多了。而且,能夠通過鍛鍊提高自己的能力控制,也讓看到了成長的希望。
正和幾個跳舞草交流呢,跳舞草說氣候太熱,溼度卻不夠,它們更喜歡溫熱潮溼的環境。顧爽就答應給它們增加噴霧的次數……
瓶子草旁邊一株不太起眼的棉德島球蘭細細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腦海。顧爽目光一轉,才發現,這株矮小匍匐的植物不小心也被她包括在了意識交流的範圍內。
棉德島球蘭是一種原生於菲律賓的一種多年生蔓性灌木。葉對生,綠色,長狹長圓形,先端尖,基部楔形。花序從葉腋間伸出,花序大,紫紅色。花期秋季。當時引進的時候,是用來做花卉工程所用,但因爲氣溫適應能力較低,無法在零下十幾度的氣溫下室外越冬,於是被捨棄了。又因爲是藤本,做盆栽也不太好弄,可顧爽挺喜歡它大大的繡球似的花,就把剩餘的留下了,隨意地種植在各處的溫室角落裡。當然了,像靠近太歲的地方它本來是沒份兒的,也不知道這小小的一株是怎麼來的,看樣子還只是棵當年生的小傢伙而已。
讓她比較好奇的是,這一株植物傳遞給她的信息不是渴了、餓了這些條件,也不是賣萌撒嬌什麼的,而是很奇怪的一個話題:“一個女人……拍照,給大家……”
給大家拍照?一個女人?
顧爽心中一跳,她這個培育室,雖然夏季是半開放式的,但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這裡是屬於她的私人領地,即使周阿姨不經她邀請,也不會到這邊兒來……況且,旁邊就是熊熊和一干狗狗的狗屋,入門處還有卡魯拉藤把持守衛……這安保措施雖然沒有紅外線沒有監視器,但顧爽自覺,應該比那些都好使纔對啊,啥時候溜進來一個女人,還拍了照?
於是,顧爽又急忙想和棉德島球蘭求證,沒想到,這一急切,就沒能控制好意識的交流範圍,意識範圍一下子擴大開來,頓時,整個培育室花花草草的聲音都頃刻出現在她腦海裡……
“我餓了,餓了,餓了……”
“喝水,開花,喝水開花……”
“你不就是吃了兩隻蒼蠅嗎?我還剛剛吃了五隻蚊子呢……”
諸如此類,又提要求的,又互相嘰嘰咕咕說話的,也有吱吱呀呀爭吵的……不一而足,卻足夠喧鬧,讓顧爽毫無防備下,差點兒被吵得跑出去。
好不容易將意識範圍又拉回來,縮小到最小範圍,重點放在棉德島球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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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在狀態,從中午寫到現在,只得了這麼些,先發上來,明天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