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爽沒想到她會想到顧彬,挑挑眉,心中暗樂,卻並沒有否定。
朱莉也就是隨口一問,並沒有真的等待顧爽的回答。繼續逐頁翻看起漂亮的畫冊來。
寶寶也跑過來,拿起一本圖片,翻看了一下,立刻對着顧爽喊:“媽媽,這個好看,和我們的新家一樣!”
顧爽看過去,看到寶寶看得正好是那一份中國古典式的,不由笑道:“寶寶覺得這個好看?”
“嗯,嗯,好看!”寶寶用力地點着大腦袋。
朱莉也被吸引了過來,探頭看了一眼,斜着眼睛看向顧爽:“新家?我怎麼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按了新家了?”
顧爽微微一笑:“說起來還算不上,不過是卓然在京城給我買了套房子。那房子帶的裝修就是中式風格,和這個有點兒像罷了!”
“哦?居然連房子都給你買了?這傢伙看起來不聲不響的,下手倒是挺快啊!這叫什麼?歪嘴的和尚會念經……呃,不對,這個叫做叫狗不咬咬狗不叫!”
“你這臭丫頭!”顧爽佯嗔地打開朱莉伸過來的爪子,送上一個白眼兒道,“那名號還是你自己留着吧!”
朱莉微愕之下,立刻恍然。顧爽這是笑話她和程彥偷偷摸摸連孩子都有了呢!
“你丫的!”朱莉惱羞成怒,跳起來就去撲打顧爽。
哎喲媽呀,這妞也太剽悍了,她可懷着孕呢!
顧爽怎麼可能讓朱莉犯險,一把將她的雙手抓住,瞪了她一眼恨恨道:“你丫的要想作就到別處去,別在我眼前,到時候,程彥還不來和我拼命啊!”
朱莉恨恨地哼了一聲,心有不甘,終是丟下一句:“你等着!”這才悻悻地退回去坐好。
“我的家、我的老人孩子都在這,我能去哪?我不走,就等着你了!”顧爽卻並不想繞過這讓人恨得牙根兒癢癢的臭丫頭,恨恨地罵了一句,這纔再次和寶寶翻看起畫冊來。
朱莉瞪了顧爽好一會兒,人家也不搭理她,沒辦法,那娘倆嘰嘰咕咕的說的熱鬧,引得她實在坐不住了,只好自己期期艾艾地湊了過去。摟住寶寶道:“寶寶,阿姨和你一起看。”
寶寶雖然人小,但心胸倒是蠻寬廣的,也很厚道,並沒有落井下石,很乖地將畫冊交到顧爽手中,讓她翻着和自己一起看。
“嘖嘖嘖,這雕花鏤空板壁真是太漂亮了……噯,噯,小爽你來看,這牀怎麼這麼好看……還有,還有這雕花窗櫺……”朱莉很快就被畫冊中美輪美奐的圖片所吸引了,連連讚歎着。
“噯,小爽,就買這一套吧,顧彬一定喜歡!”朱莉終於忍不住推薦道。
顧爽擡眼,問道:“你覺不覺的這房子的裝修風格太老氣太沉悶?”
“怎麼會!”朱莉驀地從畫冊上擡起眼睛,盯着顧爽道,“你丫的不要和我說什麼老氣、沉悶……這是歷史的精華,歲月氣息的沉澱……唉,看了再多的西洋、東洋東西,還是咱們老祖宗自己傳承下來的東西看着順眼。住起來也一定更加舒服!”
“喂,我就說,我就說是吧,你看,這裡還有一盤暖炕呢!”朱莉興奮地大叫。
顧爽也很奇怪。最近幾年又流行起了復古風格,幾乎消失的暖炕這幾年又在一些特色餐飲店、酒店、山莊、農家樂等處悄悄流行起來。
可,那些重新盤起暖炕的都是平房,她還真沒聽說過,高層樓房也能盤暖炕的!
“真的?他們有辦法加熱嗎?”顧爽一邊兒湊過來,一邊兒問道。
“唉,我說你這是什麼腦子?短期記憶力衰退症?”朱莉翻了個白眼兒。
顧爽也有些翻白眼兒的衝動。短期記憶力衰退症,其實就是原來人們熟悉的老年性癡呆,現在已經改稱爲失智症。就是說,一旦得了這種病,會漸漸失去短期記憶,也就是剛剛發生的事情都記不住。而往往長期記憶,也就是發生時間較久遠的事情卻記得比較清楚。
朱莉卻並不理會顧爽的表情,指着彩圖第一頁的背面,指着上邊的配備說道:“你沒看到嗎?這裡的房子都是暖氣、燃氣都是配備的。在這暖炕下邊貫穿上幾根燃氣管兒,那個不比燒柴少草方便得多?”
顧爽此時也看到了房屋標準配置,地暖、燃氣、水電更不用說,而且還是純淨水入戶,二十四小時熱水供應,還有什麼有線電視、無線網絡……一大串兒。看得顧爽眼花繚亂的。
不過,她也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既然人家連純淨水入戶都考慮到了,這個什麼暖炕,自然也是有供熱的……
囧了一會兒,顧爽就轉回神來,問朱莉道:“別管我什麼症,你就說這房子怎樣吧!”{
“嗯,嗯,不錯。寶寶的小眼光不錯,我也很喜歡……”朱莉搖頭晃腦地點評了一番。
後邊的,顧爽沒有聽進去,什麼理由不重要,她只要知道朱莉喜歡就夠了。
至於另一套地角稍稍有些偏,是東郊新開發的樓盤之一,雖說環境比起市區來可能稍好一些,但真的有了孩子,再忙乎着上班,還是有些不太方便。被顧爽無條件地否決了。
計議已定,顧爽就不理會朱莉了,摟過寶寶來,指着那套中式古典裝修的圖片,和寶寶商量起怎麼改造他們的新家來。不多時,朱莉翻了一會兒其他圖片,也覺得沒意思,也湊過來,不時地表達一些意見,當然了,很快,兩個女人有開始了一場新的爭執就是了。
爭論過了,商量過了,朱莉撮着下巴道:“真是好奇你們弄到的是一套什麼房子……”
顧爽和寶寶娘倆相視一笑,同時閉緊了嘴巴。
時間過得很快,四月份很快過去了,五一小長假來臨。
四月三十日晚上,顧爽特意去了一趟吳強幾個人的房間,看幾個孩子準備好了沒有。
幾個孩子第一次離家這麼遠這麼久,說不想家是假的,即使那個家貧窮、落後,衣食無繼,但,那裡畢竟是他們出生成長的地方,那裡畢竟有他們的親人、朋友。
孩子們又是興奮,又是激動,面對顧爽卻仍舊有些害羞。
吭哧了半天,還是趙寅生站出來問道:“顧總,我想問一下,我們來的時候帶來的行李在哪?我想帶回家去……那是我家裡最好的被褥……”說到最後一句,孩子的聲音低了下去,幾乎聽不到。顧爽卻心頭震動。
因爲公司裡給孩子們準備好了衣服和被褥,所以,孩子們到達之後,就被人帶着洗澡、理髮、換衣服,那些看起來破舊不堪的衣物,雖然沒有扔掉,卻被直接放進了一個儲藏室裡。
這麼久,若是孩子們不問,顧爽幾乎都要忘記這事兒了。但,此時,她才知道,雖然趙寅生他們的父母看起來‘狠心’地讓這麼小的孩子外出打工,但天底下又有哪個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即使是看上去很破舊、很不堪,可那卻已經是他們家裡能夠拿出來的最好的行李了。
顧爽很想對他們說,給他們一人買幾套新的被褥衣服帶回去……但,這句話卻怎麼也沒能說出口。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點點頭,告訴孩子們,那些行李她會讓人幫着裝到車上。
這個問題解決了,孩子們都放鬆了很多。
趙寅生最樸實,笑着拿出自己給家人準備的禮物來,讓顧爽看。
包,就是顧爽給孩子們剛來時配置的書包。那天去科技館,顧爽又給每個人買了一個新書包,還有一些文具用品,原本是想着讓孩子們清洗替換用的,可顧爽卻發現,新書包孩子們都沒捨得用。這一次,孩子們回家,這個新書包就成了孩子們裝禮物的揹包。
趙寅生一樣一樣地往外拿他準備的禮物:“這幾個本子是給我弟弟準備的,還有這幾支鉛筆和橡皮。看到這麼漂亮的鉛筆和橡皮,弟弟一定會很高興。這些櫻桃是帶回去給奶奶的。奶奶從來沒吃過櫻桃。還有這幾根火腿腸,是帶給爸爸的,爸爸可以用來下酒,還有這一塊頭巾,是我買給媽媽的……”
趙寅生將禮物一股腦倒在牀上,又一樣一樣地往書包裡裝着。沒拿一樣,就介紹給誰誰的……他微微有點兒胖的臉上一直帶着笑,還有一種溫暖的幾乎滿溢出來的……是幸福!
顧爽看着一樣一樣的小東西,本子、鉛筆、橡皮都是顧爽買給孩子們的學習用品。顧爽記得,當時購買這些東西的時候,雖然沒有特意地計算什麼,但並沒有買太多,原因是一年級用的田字格、拼音本,二年級就不用了,買多了也沒用。但,趙寅生拿回家送給弟弟的卻有七八個本子,五六支完整的鉛筆,還有一個削筆器,兩塊橡皮……顧爽的目光搜尋着趙寅生的舊書包,毫不意外地看到他的作業本都是正反兩面用的。而鉛筆,好幾支都是短的只剩下鉛筆頭了。
櫻桃,是顧爽送給孩子們吃的,本來就不多,一共給孩子們送來了也就三四斤的樣子。趙寅生的拿的只有十來個櫻桃……而且,有一兩個已經起了黑斑,眼看要壞掉了。
火腿腸,是顧爽囑咐給孩子們買的,每個孩子每晚一根火腿腸一包方便麪,是怕孩子們餓準備的夜宵。
唯一需要花錢購買的,就只有那塊頭巾……可也就是這塊頭巾,顧爽卻彷彿看到了一個憨厚少年,深深地孺幕之情。
看着這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禮物,顧爽的眼淚在眼眶裡轉了幾轉,好不容易忍了下去,眨了眨眼睛,顧爽對幾個孩子道:“好,很好,你的弟弟、奶奶、爸爸媽媽一定都很高興……”
被顧爽肯定並誇獎了,趙寅生很興奮,已經有一點點微胖的臉頰,紅彤彤的,憨厚地笑着,撓撓頭道:“我其實很想告訴他們,我在這裡上學,前幾天考試得了一個一百分,還有一個九十五分。可是,他們還不知道我是來上學的。”
顧爽伸手,摸摸趙寅生的頭,微笑道:“若是不想讓家人擔心,你們也可以先不說。只要你們好好學習,學好了本事,將來就能夠回報他們,給他們更多的禮物。到時候,你們也可以開着自己買的車子,載着奶奶、爺爺、爸爸媽媽、兄弟姐妹們,也出來看看,嚐嚐那些好吃的……”
被顧爽這麼一番描述,幾個孩子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就連一貫沉穩的吳強,也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和孩子們說了一會兒話,顧爽走出他們的宿舍。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吳強追了出來,叫:“顧總……”
“嗯,吳強,有什麼事嗎?”顧爽微笑問。
“顧總,我,我媽媽有個腿疼的毛病,我想,我想明天去給她買一點兒止疼藥帶回去。可我不知道哪裡有……”雖然磕磕巴巴的,但吳強還是堅持把自己的要求說了出來。
顧爽微微有些驚訝。趙寅生能夠想着給家裡每個人都帶一份禮物,已經讓她吃驚和感動了,沒想到,吳強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居然能夠惦記着母親的舊疾,那麼害羞,卻仍舊鼓足勇氣來請求,只爲了給母親買一點兒止疼藥回去,減輕母親疾病發作時的痛苦。
顧爽覺得,今晚她一再地被震撼,被感動……一次次地心靈衝擊,幾乎比她之前所經歷的所有都要多,都要深刻。
笑着點點頭,顧爽道:“好,你不用擔心,明天一早我帶你去藥店買。”
“謝謝顧總!”吳強歡喜非常,立刻給顧爽深深地鞠了個躬。
顧爽沒有阻攔他行禮,只是又笑道:“你回去也可以問問他們幾個,有需要給家人買藥品或者其他什麼急需用品的,都想好了,明天我們好一起去買。”
吳強點點頭,鄭重地答應下來。
顧爽揮揮手:“好,我走了,你快回去睡覺吧,再見!”
“再,再見!”吳強也有些僵硬地揮揮手。再見這樣的禮節性用語,他還不熟練,但畢竟已經開始學着運用了。
他們以後學會的還會更多,只要他們努力,他們的人生一定會越來越美好。
往樓下走着,顧爽心裡這麼想着,不自禁地就彎起了脣角,勾起一個開心的微笑。能夠看着幾個孩子,在自己的幫助下,脫離了原來的困苦貧瘠,逐步走向美好的未來……這種幸福和滿足,真的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回到房間,哄睡了寶寶,鄭卓然的電話又準時地打過來。因爲,知道顧爽第二天要去口外,鄭卓然自然免不了細細囑咐一邊,連路上在哪個服務站休息,哪個服務站的午餐味道好,也都一一分說清楚。只聽得顧爽又是好笑又是窩心。
一夜安眠,不再贅述。
第二天一大早,吃過早飯,顧爽領着寶寶來到大門口的停車場,李剛和另一個小夥子已經將車停了過來,幾個孩子也已經在車下等着了。
顧爽一到,李剛就過來說:“都已經按照您說的裝好了。昨晚您說的一些藥物,因爲時間比較晚了,只找到一家24小時藥店,都買了些,但不知道夠不夠。”
“暫且用着吧。等到那裡瞭解一下情況,我們下回去的時候再帶過去就行了。”
因爲人比較多,開了一輛中巴車。後半車廂被一些袋子、箱子填的滿滿的。李剛和那個叫陳樹民的小夥子坐了正副駕駛,顧爽帶着寶寶和孩子們坐在後邊。
車子一開動,顧爽就對吳強道:“因爲咱們的路途比較遠,今天去買藥的話,路上的時間就比較趕了……”
顧爽的話還沒說完,吳強神情微微一黯,卻又很快笑着搖頭道:“沒關係的顧總。”
“呃?呵呵……”一聽吳強就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顧爽不由笑起來,“我昨晚已經讓你們李剛叔叔去買了藥物,不但有給你媽媽用的治療腿疼的藥,還有其他一些常用藥。到了那裡,有需要的,就可以送給他們。”
“啊……”吳強一臉驚訝,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隨即臉刷的一下紅了,磕磕巴巴道,“顧總,對不起……呃,謝謝您。”
“不用謝我,你要是謝,也應該謝謝兩位叔叔,是他們大晚上跑去市裡買的藥。”顧爽笑着道。
“哦,謝謝李叔叔,陳叔叔。”吳強紅着臉道謝,結果,鬧得前邊兩個大小夥子也紅了臉。
五個孩子來的時候,心情忐忑不說,還是冬末,萬物蕭殺,一路上都是光禿禿的樹枝和枯黃的田野。
時隔三個月,孩子們的視野開闊了許多,心情也放鬆了,田野裡一派綠意盎然,又加上是回家探望親人,孩子們臉上的笑,從上了車就沒有消失過。幾個孩子嘰嘰咕咕地低聲用方言說着什麼……本來,幾個孩子已經學着說普通話了,這會兒,要回家了,卻幾乎不約而同地又開始用起了家鄉方言。
寶寶雖說也出過幾次遠門,但大多是坐飛機,只爲了陪鄭老爺子做了一回高鐵,也是冬季沒啥好看的景色。這一回坐在汽車裡遠行,看着外邊一望無際的田野,小東西也非常興奮。不時地指着遠處的樹木田野問顧爽,那是什麼,這是什麼……
s省位於華北平原,是傳統的農業大省,五月初,放眼望去,田野裡幾乎是清一色的麥田。
綠油油的麥苗已經幾乎長足了個兒,有些長得快的,已經開始抽穗兒,齊刷刷的,就像在田野裡鋪了一層厚厚的綠色地毯。風吹過,麥浪起伏,彷彿能夠嗅到一陣陣沁人心脾的麥苗兒的清香。
車子一路向北,快走到h省的時候,路邊的果園漸漸密集起來。這裡是傳統的鴨梨之鄉,這個季節,梨花的盛期已過,梨樹園子裡,卻仍舊能夠看到星星點點的雪白點綴其間。
顧爽指着果園興奮地大叫:“媽媽,媽媽,我知道那是什麼樹!”
“哦,那是什麼樹?”顧爽故作驚訝地問。
“那是梨樹!”寶寶驕傲地挺着小胸脯,脆聲回答,說完還怕顧爽不相信,接着補充道,“咱們房後的兩棵梨樹就開了那樣的花兒!”
房後的梨樹開花了?
顧爽這幾天忙忙呼呼的,房後的魚苗也早已經移到養殖場分池飼養了,她都好幾天沒去房後轉悠了,竟不知道梨樹開花了。
說起來,那兩株梨樹也是顧爽從交易會上買回來的,據當時的交流,應該是兩棵古梨樹。去年雖然開了幾朵花,但並沒有結梨子,讓顧爽挺失望的。今年梨樹又開花了,不知道會不會還像去年那樣都凋落了呢!
心裡這麼想着,顧爽卻沒有忘記表揚寶寶:“呵呵,寶寶真聰明。這些確實是梨樹。而且,這裡是鴨梨的故鄉,產的鴨梨皮薄,肉酥,非常有名。”
聽顧爽這麼說,吳強幾個孩子也都轉過來聽着。
顧爽的話音落下,張虎突然道:“我們那裡也產梨子,強子哥家裡的那株老梨樹產的梨子最好吃,放到冬天吃,像蜜一樣甜!”
“哦?能像蜜一樣甜的梨子?”顧爽下意識地問道。
吳強瞪了張虎一眼,對顧爽道:“我家那株老梨樹結的梨是挺好吃,但還沒有像蜜那樣誇張!”
顧爽微笑,這孩子看來學習學的不錯,詞語運用也比其他幾個孩子好多了。
說說笑笑的,車子駛出了s省,進入h省,一路向北,丘陵越來越多,中午,一行人就在鄭卓然囑咐的服務站停車休息,順便吃午飯。
服務站的飯菜談不上多美味,但還算能入得了口。寶寶吃了一個茶雞蛋喝了一杯奶就不肯吃了。倒是李剛兩人和五個孩子,吃的都很香甜,把自己的一份飯基本都吃了個乾淨。
好在,顧爽對這裡的飯菜沒抱太大希望,給自己買的也就不多,所以也沒剩下多少。但,幾個孩子掃過自己碗中的半碗剩飯的目光,還是讓顧爽微微有些臉紅。
顧爽帶了一些杏子和其他水果,分給大家吃了,也休息的差不多了,這才上車繼續行程。
堪堪又走了三個小時,車子終於駛下了高速路,最開始還是泊油路,然後是石子路,再然後,就是坑窪不平的泥巴路了。
顛簸了兩個多小時,天黑前,他們終於趕到了吳強他們的村子。
車子一進村口,立刻不知從哪裡呼啦啦圍上來許多孩子。
這些孩子有大有小,大的有十六七歲的,小的還穿着開襠褲,拖着鼻涕,也就兩三歲的樣子。
但無一例外的,這些孩子的衣着形象,就與吳強他們剛到養殖場的時候一樣,頭髮凌亂,臉、脖頸和手都黝黑粗糙,有幾個小孩子因爲抹鼻涕,從上脣到兩邊的臉頰上,都沾了土一層鼻涕餎餷,黑亮亮的,一回兒一道兒的。還有他們身上的衣服,最好的,就是在鄉村集市的地攤上購買的廉價衣褲,卻也多沾了各種各樣的污漬。
這些孩子們臉上都帶着好奇和探尋的表情,本來應該很亮很清澈的眼睛,卻過早地帶了迷茫和空洞。
下午上車後,寶寶就在顧爽懷裡睡了一覺,下高速後才被顛醒了,卻還是很高興,可見到這些孩子,寶寶卻明顯有些疑惑,也有些無所適從。這些孩子與他平時熟悉的小朋友差別太大。
李剛曾經來過兩次,上一次接吳強幾個的時候,就是他來的,所以算是熟門熟路,很快車子就停在了吳強家的門外。
車子一停下來,那些孩子也呼啦啦跟着圍了上來。
他們都知道,吳強幾個被人就是被這輛車子帶走去打工了,這回車子又來,是幹什麼呢?
吳強幾個人剛纔就已經看到了車下的人,這裡邊有他們兒時的夥伴,也有他們的兄弟姐妹。他們興奮、激動,卻又有了些陌生。
曾經,他們就像這些孩子一樣,從小每天就在村子裡玩耍,再大些,要幫着大人幹活,幹完活還是去村子裡玩耍,從來不會想外邊的世界是什麼樣兒,也從來不會想明天、後天,甚至更遠的將來會是什麼樣兒,即使偶爾想一下,也不過是明天會不會有些好吃的,哪裡的棗子熟了,誰家的梨子黃了……
可出去三個月,他們才知道,外邊的世界很大,很美,很富有。他們可以上學,可以學習,然後才能給自己掙個將來,然後,還能像顧總描述的那樣,開着自己的買的車子,載着家人去看外邊的世界,去品嚐那些美食,去醫治他們身體的疾病……
車子一停,趙寅生第一個站起來,拎着揹包就往車下衝。車門已經打開,可他衝到門口,卻平白地生出了一種怯怯的感覺,竟停住了腳步。
車下的人看到從車上走出來的一個男孩子,微微的有些胖,虎頭虎腦的,兩頰豐潤,帶着微微的紅暈。他的短髮整齊清爽,他身上穿的衣物看上去幹淨整潔,連渾身的氣息都與他們截然不同……
這些孩子們眼中不自覺地就露出了羨慕……
還是有人認出了趙寅生,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男孩子詫異叫道:“虎頭?”
這一聲叫,就如一石入水激起千層浪。
立刻,車下的孩子們就紛紛地嚷嚷開了。
“哎呀,真是虎頭?”
“真的是虎頭哥嗎?他的衣服真好看!”
“虎頭胖了好多啊……”
趙寅生愣愣地,有些卻步不前的時候,肩膀上落下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將他從茫然失措中喚醒。
回過頭,趙寅生就看到顧爽一手領着寶寶,一隻手仍舊扶在他的肩膀上,正對着他微微地笑着。
不知怎麼的,看到顧爽的微笑,趙寅生就好像一下子吃了顆定心丸一般,也不由自主地朝顧爽笑笑,拎着包,扶着車門,走了下去。
趙寅生一下車,立刻就被人羣給包圍了。
在顧爽鼓勵的微笑中,吳強和另外三個孩子,也依次走下車去。
吳強一下車,就看到了人羣后邊的媽媽,也沒管圍上來的人羣,直接穿過去,跑到媽媽面前,哽着聲音喊了一聲:“媽!”心中本來有好多話要對媽媽說,還想着詢問家裡的情況,媽媽的腿又疼了沒有……但當真正站在媽媽面前,他卻只能喊出一聲媽,剩下的話就哽在了喉嚨裡。
其他的家長也聞訊趕了過來,幾個孩子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家人。自是一番歡笑,也有淚水和激動。
顧爽領着寶寶站在車下,反而成了沒人問津的。
還是吳強和媽媽說了幾句話,帶着媽媽過來見顧爽。
顧爽笑着招呼:“大嫂,我們待會兒再說話,您把大門打開,我先把車開進院子裡去。”
車上的東西並不多,顧爽深知道人類不患貧患不均的心理,所以,她並沒有立刻將東西卸下來,而是想着把車開進院子,等人羣散了,再將東西分給幾個孩子的家長。
至於那些藥物,她也並不想自己出面,而是想將它們當做一件任務交給孩子們去分發。相信以他們對村裡人的瞭解,一些藥物分發起來也比較有針對性。
趙寅生、張強幾個孩子的家長也聚攏了過來,幫着疏散人羣,引導着李剛將車子開進吳強家的院子。
疏落的院子,一如一年前顧爽來的時候一樣,除了晚了一個季節外,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招呼着顧爽一行人進了門,吳強的媽媽就在幾個婦人的幫助下去廚下做晚飯去了。
先前顧爽派人送來的米麪、油還有,院子裡的菜園裡載着些小蔥,吳強媽媽拔了一把,烙了幾張蔥油餅,又狠了心去捉雞,卻被顧爽攔住。
“大嫂,你做的餅就挺好,再熬點兒粥,我們車上帶了菜的,待會兒拿下來就行了。”
菜是在服務站吃午餐的時候買的,不過是些便宜熟食,雞腿兒、雞爪什麼的,還有兩份燉排骨和兩份炸藕合。
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大部分人都已經回家吃飯了,可還有些仍舊聚在院子裡不肯離去。
僅僅是一點兒菜也不怕人看到,李剛上車拿下來,交給吳強媽媽熱一下,就着蔥油餅和粘稠的大米粥,就開始吃晚飯。即使這樣很簡單的飯菜,顧爽還是在那些人眼中看到了羨慕,一些孩子的眼睛就盯在幾隻油乎乎的雞腿兒上,一瞬不瞬。
------題外話------
仍舊沒能寫完……還是發兩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