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佈成績是一件難捱的事情，尤其對一直關心着祁夏喜反應的韓詩語來講。如果她就坐在她的身邊，她會輕輕地握住對方的手，可是距離這麼遠，她甚至連她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幸好，梨花姐沒有直接讀出成績，那樣或許更加尷尬。她只是把成績單剪成了條狀裝進信封裡，按照名字發了出去。
“臥槽，我第一！”
把信封打開，王旭升本來以爲是仍然和每一次都一樣的第二名。從高一開學一直到高三開學，他每次考試都幾乎是拼盡全力，但是卻一直被祁夏喜牢牢地壓在下面，他幾乎以爲自己永遠都不會有第一的那一天了。
但是，在王旭升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他一瞬間反應過來，這豈不是說明，祁夏喜沒能拿到第一？
他有點驚訝地看着祁夏喜，然後才意識到，剛剛自己的行爲好像有點不那麼合適。
在剛剛開始發成績條的時候，祁夏喜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都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可是在王旭升幾乎高興地跳了起來的時候，她卻突然覺得有點放鬆了。
那種放鬆，就像是一個秘密被隱瞞了許久，但是隱瞞這種行爲其實已經比秘密本身更讓人難捱。當這個秘密終於被公之於衆了之後，反而有種錯覺的輕鬆。
“是的……我……”像是故意逼着自己吐出那個秘密，祁夏喜帶着一絲說不清楚是像自虐多些還是惡作劇多些的快感開口，“我這次考試只考了四十八名。恭喜你，王旭升。但是我下次一定會把第一搶回來的。”
“哦……啊，好。”
王旭升拘束了一下，他其實是個班裡出名的書呆子，還不太適應祁夏喜突然變得這麼具有攻擊性，呆了呆纔有點含蓄地繼續說：“我……我也會努力保住第一名的。”
王旭升坐在祁夏喜的左側，從這一邊看過去，正好能看見正有點擔心地看過來的蘇然。
如果是平時，這一點點擔心可能會讓祁夏喜覺得心裡熨帖，可是現在，她卻反而有種小小的想要叛逆的感覺。
衝着王旭升眨了眨眼睛：“那就看誰更有實力了。”
聽見祁夏喜有活力的聲音，韓詩語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她剛剛做了個決定，蘇然和祁夏喜之間的事情，她會盡量地不去攙和。不知道爲什麼，她有一種隱隱約約的預感，或許蘇然和祁夏喜之間的道路不會太順利了。她或許只能做好蘇然的朋友和祁夏喜的朋友，卻不能做他們的朋友了。
她感覺到手機震動，以爲又是孫楠楠的吐槽，迅速打開手機，卻發現是蘇然的消息。
“怎麼回事？夏喜居然考了四十八名？”
韓詩語儘量把自己的面部肌肉繃緊，努力地不讓自己臉上出現什麼會被梨花姐發現的表情，迅速地給蘇然回了一條消息。
“所以？你不知道？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發呆一直心情不好你不知道嗎？難道你看不出來她上課一直都沒能專心？平時也不去圖書館了？”
蘇然那邊很久沒有回覆消息，韓詩語盯着手機看了一會兒，正準備重新把手機塞進課桌裡，才發現對方回覆了一條。
“我……不知道影響會對她這麼大。”
看見這條消息之後，韓詩語最終還是有點心軟了。她畢竟是蘇然這麼多年一直以來的朋友，同樣也知道，蘇然並不是真的想要這樣的。
他只是不懂女生們彎彎曲曲的小心思，他只是以爲祁夏喜在感情上同樣可以像是解數學題一樣解決這樣那樣的問題。
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是蘇然始終是那個更沉浸於鋼琴籃球等等這些東西的人，看起來陽光貼心，可是實際上，他卻總有些和其他人不同的想法。
就像是和蘇夢，一般人可能會覺得，女朋友懷疑這個女生曖昧，那麼就要保持距離。但是在蘇然的心裡，他只會覺得自己對蘇夢什麼感情都沒有，所以就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韓詩語嘆了口氣。
想了想之前自己做的不摻合兩人之間感情的事情，她還是決定不多說什麼。按了鎖屏鍵，把手機丟進課桌裡認真聽課。
爲了保證學生的學習質量，哲安高中今年甚至連日常值日都取消了，專門僱傭了一批清潔工負責教室的清潔。甚至爲學生提供了提神醒腦的咖啡甚至是茶水。
不過，有些事情總是不全能控制的。
就在第一次月考剛剛過去的時候，教育局突發奇想，開了一次臨時的趣味運動會。哲安高中作爲一座偏理科的高中，女孩子們少而又少，而身高足夠一米六八能夠去做前導舉牌帶領進場的女孩子們就更少了。顧不上影響精英們的學習，韓詩語和祁夏喜都被選了進去。其實孫楠楠也很想和她們一起舉牌，而不是無趣地訓練隊列，不過奈何她的身高勉強只有一米五八。
其實所謂的訓練也還挺容易的，學校爲了減輕對學生的影響，把所有的訓練都壓縮在一兩天。韓詩語覺得還挺輕鬆的，只要繞着操場走幾圈就行了，前導可以按照地上畫好的線走，但是走隊列就要難一些了。
她給自己和祁夏喜都塗了厚厚的防曬霜，體育老師們似乎是對隊列不滿意，乾脆讓前導們都去休息，隊列則繼續操練。
韓詩語拉着祁夏喜躲到了一個角落裡，看着班裡的同學們有氣無力地跟着“一二一”的口令走正步，幸災樂禍地笑着在隊伍最後的孫楠楠。
孫楠楠迅速地朝着這邊比了一箇中指，可是卻被一旁的體育老師捉個正着，被交出去垂頭喪氣地挨訓。梨花姐也注意到了這邊的事情，趕緊去解救她。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孫楠楠……”
“哈哈哈，”祁夏喜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拿出手機拍了一張孫楠楠低頭被訓的照片，“不行這個我必須存起來，哈哈哈。”
祁夏喜是多久沒有這麼笑過了？
韓詩語有點懷念地看了看她的側臉，看着她大笑的時候微微皺起的鼻尖，和神采飛揚的眉眼。
“哦對了，詩語，你那天說要跟我說什麼來着。”
提到這個，韓詩語剛剛有點雀躍的心情突然就跌落了下來。
“我一直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她嘆了口氣，有點發愁。
韓詩語把眉眼都皺在一起的時候，平時那種幾乎有點攝人的美豔就突然消失了，像是個小小的少女撅起嘴，微微地吐出一口氣。
看着她皺起來的包子臉，祁夏喜忍不住笑了，輕輕地挑了一下她的臉：“怎麼了？”
一開始的時候她還會誤會，以爲韓詩語要和自己談之前那段時間的事情，不過現在看來可能並不是這樣。
“賀蕭哥開始追我了，他說，讓我給他一個月時間。”
韓詩語一邊說着，一邊看着祁夏喜的臉，等着看她臉上驚訝的表情。
“等等……等等，”可是她卻完全沒有在對方的臉上看見任何自己意料之中的表情，而是滿臉的理所當然，“你知道了對不對？你完全不吃驚對不對？天啊你爲什麼……”
她本來想問祁夏喜爲什麼不告訴她，可是想想現在自己的困惑：“算了，不告訴我是最好的。我現在幾乎是一團亂麻了。”
祁夏喜微微笑起來，伸手去摸了摸韓詩語在陽光下帶着亞麻色澤的長髮：“那你現在怎麼決定的？賀蕭和你告白了？其實我感覺他挺好的……他對你多好啊。”
“是啊……”韓詩語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但是就是因爲他對我太好了，我幾乎從小到大都把他當成親哥哥一樣的啊。對親哥哥怎麼可能有想要交往的慾望？但是那天他特別特別地誠懇……說至少也給他一個月的機會……”
“談戀愛？”
“不是不是不是，”韓詩語把頭搖晃得像是抽風了一樣，“只是給他一個月的機會追我。可是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彆扭了，我怕再這麼下去，恐怕真的連朋友都做不了了。”
“我說呢……”
祁夏喜站得有點累了，索性直接坐在了臺階上，韓詩語也跟着坐了下來。
“我跟孫楠楠之前還討論過，說賀蕭最近是不是要表白了，沒想到這麼快……”
“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我一開始答應他，可是現在特別後悔。”
最近的這段時間，賀蕭對韓詩語的追求簡直快要讓她無法承受了。雖然每一樣都很浪漫，很體貼，又不會過分打擾到她，但是恰恰是這樣全無死角的好，才讓她覺得自己幾乎完全沒辦法呼吸一樣。
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她以後就不得不失去賀蕭哥這個朋友了。
“如果你覺得不舒服的話，要不要……現在就先結束？”
祁夏喜微微蹙眉，有點不太確定地建議着：“不過，你也知道的，我對這方面的事情一點經驗都沒有，你要不要再找別人問問？”
“不了，我還是和他說吧。”
雖然並不確定究竟怎麼做纔是對的，但是剛剛在祁夏喜說出那個建議的一瞬間，她突然覺得有點輕鬆了。
掏出手機，她給賀蕭發了一條微信出去。
“賀蕭哥，今天晚上來我們學校吧，我有點事情想要找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