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太在屋外罵了半天,口乾舌燥,出去拿起葫蘆瓢舀了半瓢水缸裡的冷水咕咚咕咚喝了,只覺得從喉嚨到肚子裡一股冰涼,把火氣澆得也減輕了些。出去把剛纔弄回來的豬草直接倒進豬圈了。
二蘭心裡別提多爽了,今天終於和婆婆面對面的幹了一場,而且自己一點沒吃虧。二蘭突然覺得,自己不能像以前一樣,只知道逆來順受,總是覺得他們幾個是大人,自己打不過罵不過,也不敢逃跑,不然被抓回來會更慘。何況一直也沒機會。到現在生了兒子,婆婆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舅。每天晚上會把自己和男人屋門從外面鎖了,第二天早上才親手打開。她幾點起來,自己都得幾點起來,起來就一直腳不沾地的做事。只要出院門,婆婆就如影隨形的跟着。雖然心裡暗恨,牙都挫得磨平了,也改變不了隨時捱罵捱打的境地。不管背後和心裡多少詛咒,他們也是照樣活得好好的,沒人給過自己一個笑臉,一點溫情,即便是同牀共枕了三四年的男人,對自己也是除了那點事,從來不把自己當人看。曾經想找農藥放進鍋裡,把他們一家子都毒死了自己跑,這種念頭又被打消了,她是想到萬一沒跑掉,抓回來自己也絕無生路。
現在,不想跑了,二蘭想着自己把他們一家子制服了,那種快感,想想都心裡激動不已。今天把婆婆打了,晚上男人和公公回來會怎樣樣?錢守坤估計是不敢打自己了,他應該是被自己嚇破膽了,但是畢竟自己打了他媽,他不打自己,公公和婆婆肯定不會饒過自己,怎麼辦呢?二蘭苦思冥想着。
中午的時候,錢老太把媳婦屋門鎖了,挎着午飯娶個地頭的老頭子和兒子送飯。最近莊稼地裡活重,所以難得的要做些玉米麪鍋貼餅,平時就是各種南瓜,或者紅燒,或者啥的合着玉米糝子熬一鍋吃,沒得乾的。每年的麥子面,最多合着玉米麪一起蒸窩窩頭啥的也就吃得到四五個月,過年的時候纔可以吃上那麼一兩頓純麥面的東西,比如包頓餃子之類。
到了地頭,錢老太看見兒子和老頭子正跟在牛犁後,兒子扶着犁,老頭子跟在後面一行一行犁溝裡撒着種。等到犁回頭到了跟前的時候,兒子和老頭子卸了犁,把牛拴在樁子上,牛在一堆草跟前吃草。父子倆過來吃飯。
錢老太就說兒媳婦在屋裡打了她,錢老頭擡頭看見老婆子正指着的臉一側,又看了一眼兒子“那個瘦芊巴的你還打不過她啊?還遭她反打了。”
錢守坤也不說話。錢老太自己叨叨個沒完,錢老頭說“行了,行了。晚上回去,守坤,你好好拾掇下你那個媳婦。別讓她膽子漲爆很了。以後看你收不住。”
錢守坤心裡苦,心想“現在我就收不住了好嗎,那女人狠起來可真不是玩的,要不是已經有了個兒子,她真能讓我斷子絕孫啊。我總不能睜着眼睡覺吧,不說弄死我,一個不留神,她就真的能弄殘我。”但是他又不能對父母說這些,只有低頭吃東西,不言語。
錢老太看兒子不說話,這輩子,三個女兒,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沒讓老錢這一支絕戶,最終生了這一個兒就封了肚。想想自己開始連接生了三個女兒的時候,自己的日子有多難,妯娌們背地裡咋笑話自己的,村裡人也是幸災樂禍的各種說。有的甚至當着她的面笑自家老頭子說“你那玩意中用不啊,不行我可以幫忙哦”然後各種猥瑣的哈哈大笑。說是開玩笑,可是錢老太明白,自己男人聽了是多麼的惱怒和悲憤。回來也難免會唉聲嘆氣,不耐煩的時候,自己和三個女兒也會被找點因子就挨頓打。自己背地裡做夢都在求各路神仙,求老天爺開開眼。許了多少心裡願,才求來這個兒,腰桿終於能直起來了,錢老太的日子才慢慢過得順暢了些。
“不用他,回頭我自己非把那個死女子制服了不可”錢老太說。說是錢老太,不過也就五十來歲,身強力壯的,還就不信了,治不了個外地來的女子家,何況還是自家花了錢買來的。
兒子和老頭子吃完,繼續幹活去了。錢老太收拾了籠(草筐)挎着回家去了。到家後,就聽見二蘭屋門搖晃的聲音。錢老太慢悠悠的進屋,拿了鑰匙在手裡“你不是能麼?你閂上門不要出來撒,打老孃,我看你是狗蛋包了天了。咋?想出來了?是想吃飯還是想上廁所了?一聽淨吃不做,還把你能耐的。”聽不見裡面回話,只聽見門被拉拽的聲,錢老太走過去,把門開了。
二蘭沒理會她,憋得受不住了,錢老太看着她朝外面茅坑奔去。不由得得意洋洋的叫罵着“叫你狠,以後你就拉褲襠裡”
二蘭一邊蹲茅坑,一邊想着,看來今天不會就這麼完了,等會自己出去,婆婆肯定在等着揍自己。在茅坑牆角撿了塊土坷垃,把屁股蹭了幾下,提起褲子。想了想,撿了塊土坷垃在手裡,朝着屋裡走去。
錢老太在屋裡,拿了拿根擀麪杖,正在等着二蘭進來,想着今天非把二蘭狠狠打一頓才解氣,不能就這麼算了,不然以後還不翻了天了。
二蘭進屋的時候就防備着,一看婆婆手裡拿着擀麪杖,一擡手,錢老太以爲她是擡胳膊擋,舉起擀麪杖就奔上前,不料迎面一塊土坷垃迎面砸到鼻子中間,錢老太哪知二蘭還有這暗器,不由哎喲一聲一閉眼伸手就捂眼,二蘭跟着撲上前就一個摟頭抱,順勢把她手裡的擀麪杖搶到手,照着錢老太背上身上就是一頓輪。
錢老太眼睛還沒睜開,身上就被擀麪杖輪了好幾下,吃疼了一隻手背到身後來擋,不料打到胳膊上更疼,在屋裡蹦着叫喊着罵着“你吃了豹子膽了,敢打老孃了,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無奈嘴上再叫罵也不頂用,身上更被打得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