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銀月當頭,繁星密佈。
校園的道路中,偶爾掠過一陣習習涼風,清爽無比,往常,同學們吃罷晚飯,都喜歡在這林蔭底下戲耍、乘涼,今兒卻人丁稀少,即便有,也是往校園廣場方向走,無它,今天學校辦歌舞晚會,送舊迎新。
聽說校花施妙兒,要在全校師生面前,露一手古箏絕活,這可不得了,施妙兒大一新生,才進學校,就已經豔名遠播,平常一個學院裡,男同學怎麼也瞧不夠,這會兒能名正言順的盯着看,誰不來趕趟兒啊?!甚至,連別處學校的好事男同學,也過來湊份子。
遠遠的,已有音樂傳來,越接近校廣場,氣氛越見熱鬧。
“頭兒?你確定撐得下嗎?”卓虎賁關切的說。
“湊合着吧,死不了,誰讓我答應要捧施妙兒的場來着。”秦江爛泥似的,癱在輪椅中。
“要不,咱們回去休息吧。”卓虎賁鬱悶不已,主要是秦江纏着周身紗布,一副黑社會份子剛剛搏殺回來的模樣,引得學生們紛紛投來嫌棄和避忌的目光,讓他很是受不了。
“哎哎!舞蹈耶,嘖嘖,裙襬飄飄,青春盪漾……”秦江倒是一點覺悟也沒有,猶自在大呼小叫:“推近一點啊你,我都看不清那幾位女同學長什麼樣了!喲!瞧瞧!跳完了,日!都怪你磨磨蹭蹭的!”
女孩兒們謝幕,退場,掌聲不多,就算有,也是該系的同學過意不去賞的,這年頭,大夥品味高了,錯非極優秀的文藝節目,否則壓根無法吸引衆人眼球。
一漂亮的女主持,悻悻上臺,走過場似的宣佈:“謝謝文法系姑娘們的精彩表演,下面,有請管理系的同學,爲大家獻上相聲《差哪了》。”
噓~
底下頓時噓聲一片。
“我們不要聽人掰嘴皮子,我們要看施妙兒!”說這話的,明顯不是本校學生,犯不上給誰情面,當然是有什麼說什麼。
這一攪和,本校的男同學也按捺不住,起鬨了:“我要施妙兒,等一晚上了!”
“施妙兒!”
“施妙兒!施妙兒!”
慢慢的,抗議聲匯成汪洋。
主持人不免尷尬,不過她也是經驗老到之人,忙隨波逐流的安撫:“喲,看來大家連一刻也等不了,那咱們就請她上臺爲大夥獻藝好不好?!”
“好!”轟然應和聲,差點掀翻了舞臺。
“大勢所趨,施妙兒辛苦你啦,有請,古箏,《烽燹》。”主持人一句廢話也不願多講,妒忌啊,同是漂亮女人,爲什麼人家就那麼招人喜愛呢。
舞臺燈光熄滅,幾個同學急忙上去佈置佈景。
不一會兒,燈光重新亮起,竟是一幅古風古韻的背景,鬆畫、山水、焚香。眉目如畫的施妙兒,頭插銀釵,一襲古裝長裙,翩翩約素,纖腰婉約步生蓮,乍凝飄雪餘香,頃刻奪了全場目光。
底下鬧哄哄的同學,頓然屏息靜氣。
施妙兒嫺靜地安放好古箏,纖纖玉指拔了幾下。
鏘鏘……鏘~~
宮商遂響,盪出一片清樂,沁人心扉。
手兒續起,勾起一點點驕矜,宛如湖面委婉起波。
接着,移宮變奏,開始肆無忌憚,愈演愈烈,衆人不禁陷入情景,腦海中,即刻映現一副兩軍對陣,蕭森壓抑的古戰場。皓腕一轉,只聽鏘金鏗玉,滄浪撲耳,彷彿鼓角相聞,軍陣移動,威武雄渾,隨之接觸,便是箭雨紛飛,人仰馬翻,樂曲一陣陣刷過,猶如醍醐灌頂,撩起人們心底的悽壯豪情,眼前,彷彿是一茬茬的勇士,義無反顧的投入那絞肉的陣地,嘶號喧天,血糊淋剌……
最沒有音律細胞的人,也不免沉酣其中,更有多情善感的人,陷入無可自拔的境地,悵然淚下。
“啊!”秦江突然一巴掌扇醒卓虎賁:“快快快!快去拉施妙兒來,還有,記得拿桌子上的曲譜!”小娘皮!鬼個《烽燹》!分明是老子的《廣陵散》,靠!啥時候偷去的?她不知道這是在陷自己於危險之境嗎?!
“不聽了嗎?”卓虎賁有點意猶未盡。
秦江急切道:“我怕半個小時後,所有聚集在西安淘寶的‘古玩收藏家’,就要殺上門了,禍迫眉睫,得趕緊帶她走!”
“哦。”卓虎賁向來言聽計從,也不多追問,忙不迭擠去舞臺。
“我在校門口等你們!”
“知道!”
……
嘣!!
斷絃。
施妙兒酖溺中清醒過來,怊悵嘆息,這是什麼奇怪古譜,自己居然駕馭不了它,估計還是功夫不到家啊~。
“好!”一人大吼。
“還好今天沒去網吧,媽的!這纔是最高水準!”
譁!在場所有師生,不約而同的激亢鼓掌,拍麻了手也不足以表達心中的讚賞。
施妙兒抱琴躬身禮謝,掌聲久久不停,無奈再謝。
“施妙兒!”
施妙兒瞥了眼身後,是卓虎賁,秦江的跟班,心頭不免一喜,他就在下面嗎?果然守信,來捧場了。
“過來啊,秦江讓我們趕快走!”人聲歡鬧,卓虎賁以爲她聽不見,音量又大了些。
搞什麼搞!沒看我在領受大夥的掌聲麼?!施妙兒有點窩火。
卓虎賁不耐道:“施妙兒,你不過來,就丟曲譜給我帶走,秦江說,那東西已經讓你惹上了災禍!愛走不走,隨便你。”再不識趣,我可要上臺搶了。
施妙兒不傻,聽了心頭一凜,纔回想起,這古譜確實差點就牽累死秦江,恐怕真是個不祥的東西。旋念一停,哪敢耽擱,古箏擱於桌上不要了,只捲起曲譜,也不顧底下觀衆如何反應,便匆匆下臺。
“你……你這個賊!”秦江氣忿不已,真他N怪事,你說我怎麼老出狀況,想平平靜靜過個日子,就那麼難嗎?!
出租車上,施妙兒還沒坐定,裡面的秦江就很不給面子的,說了這麼一句。
施妙兒癟癟小嘴:“憑什麼說我是賊!”
秦江恨恨道:“不問則拿,是爲賊!”
施妙兒臉不紅,心不跳說:“咱倆還要分彼此嗎!你的就是我的!”
秦江敲敲前邊的護欄:“司機,麻煩去機場。”
“嗯?爲什麼要去機場?”施妙兒一肚子狐疑。
“不離開西安,等着挨宰呀!”
“可……可我還沒跟家裡人說呢,突然消失,我媽還以爲我跟人私奔了呢。”這樣一走了之,不單隻媽媽那方面的問題,學校的學業,親朋好友的輿論,都讓施妙兒大感頭疼。
“要不送你回家?”
“不要!你上哪我就上哪!”
“司機同志……你這是什麼眼神,剛你也聽到了,我不是拐帶婦女,她非要跟着,我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