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淙爍和沈灼往山頭學院走去,路上經過了楊羚所說的那棵大樹,略微停留,莫淙爍往樹根處澆上了一捧清水,聊作淨化。雖然楊羚說已經不用管了,雖然他們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人死後就該一了百了,無論是因爲執念而停留還是被別有用心的死靈法師所利用,都該早早解脫,消散在這時空中,等待下一次於合適的身體中以不同的組合方式再一次成爲新的靈魂。
當兩人達到山頭學院時,他們被攔了下來。
“帝都學校的?”攔住他們的人語帶敵意地問。
莫淙爍看看自己和沈灼的服裝,覺得外表上應該沒有暴露他們的學校身份。
那人注意到莫淙爍的動作,嗤笑了聲:“一股子矯情味兒,還用外在標記?”
沈灼詫異,他長這麼大頭一次聽到有人將‘矯情’一詞用在他身上的。
那人的同伴推了那人一下,對沈灼二人笑道:“別在意,他之前在帝都學校手上吃過虧。”
那人哼了聲。
沈灼確實沒在意,他只是覺得奇怪:“爲什麼你們肯定我們是帝都學校的?”
“魔法師,”那位同伴指指莫淙爍,“劍師,二級,”又指指沈灼,“兩人且僅有兩人一起行動,你們的等級再加上你們的年齡,以及明顯的學生氣質,除了帝都學校外,很難有這樣的組合出現了。當然,其實我們只是猜測,你們的反應證明了我們的猜測。還有,如果我沒猜錯,你們還應該是哨兵嚮導,結合了的,甚至是綁定了的。”
“哇哦。”沈灼波瀾不興地感概了下。
那位同伴笑笑:“自我介紹一下,尤舫,四級體術師,這是韋澎昔,三級體術師。”
都是前輩,沈灼和莫淙爍態度端正地問好並也進行了自我介紹。
就算有尤舫打圓場,韋澎昔還是看他們倆不順眼:“尊貴的魔法師和劍師,來我們這個小山頭有何貴幹?”
沈灼納悶:“山頭學院不是也教劍師的嗎?”
“那跟你們帝都學校的劍師能是一回事嗎?”韋澎昔嗆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劍師學院連自己學校的體術師學院都看不起,更不要說我們這種混雜的了。”
“你抱怨的時候問過你們學院劍師們的意思了嗎?混雜是什麼玩意?當我沒上過學不知道體術師和劍師的教學方法有差怎麼樣都不可能真混在一起教的嗎?”沈灼毫不示弱,開玩笑,三級而已,又不是沒打過,怕個毛,他本來就是來交流的——劍師以及體術師的交流還能有幾種方式?
韋澎昔一把將背上揹着的大刀抽了出來,氣勢洶洶……地被踹到了一邊。
握着長槍收回腳的尤舫淡定:“打架可以,但不要在路上打,去比鬥場。”
抽劍抽到一半的沈灼頓住,把劍又塞回體內。打三級他可以毫不猶豫地上,四級的話,還是斟酌一下再說。
“誰有閒心跟個二級的比鬥。”韋澎昔悻悻地揹回刀。
尤舫搖了搖頭:“你們來是有什麼事嗎?”
“能有什麼事,”韋澎昔插嘴,“他們帝都學校的有事不會回去求助他們自己學校?來這裡顯然是不安好心。”
沈灼咋舌:“我們帝都學校怎麼你了?這麼瘋咬?”
“好了!”在韋澎昔挑起更多爭端前,尤舫提高了音量,瞪了還想開口的韋澎昔一眼,“逞口舌之利不是體術師該做的事情。要麼去比鬥場,要麼閉嘴!”
韋澎昔咬牙切齒了一會兒,撇開了頭。
不敢啊?看在好歹是在別人的地盤上,沈灼把到口的諷刺吞了回去,假裝無視韋澎昔,對尤舫說:“我們就是久仰山頭學院的大名,正好來附近有點事,所以順便來看看。”
“我帶你們參觀吧,不然你們就這麼在校內走動有點太顯眼了,和韋澎昔一樣不喜歡帝都學校的,有點多。”尤舫委婉地說。
“彼此彼此。”沈灼也對兩校的過節略有耳聞,如果不是他在入校前就對山頭學院很有好感,大概他現在的態度不會比韋澎昔更好。
“不過我們的不喜歡主要是針對劍師,”尤舫話鋒一轉,“對魔法師我們還是很喜歡的。”
莫淙爍微微笑笑。
“喂喂喂,”沈灼不滿,“綁定了的魔法師管你們喜不喜歡。”
“這個是需要解釋清楚的,”尤舫和藹道,“不然魔法師回去一宣傳,以後我們山頭的學生狩獵時找不到魔法師搭檔可糟透了。”
“有什麼好糟的,奧索這些年來不是一向和你們共同進退嗎?”沈灼反駁,“搞得就像帝都學校是大反派一樣。”
“你知道個屁!”韋澎昔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奧索那幫神經病……”
尤舫用力咳了一聲,讓韋澎昔憋回沒說完的話,“時間不早了,我校不留外人過夜,抓緊時間我帶你們參觀校園吧。”
奧索魔法學校是一所專於魔法方面職業者培養的學校,主要是培養魔法師、符文師、藥劑師、咒術師和鍊金術師。它的歷史悠久,比帝都魔法師學院成立的時間更早,現任校長是陶升璧,九級魔法師,在水紗傾成爲帝都學校的校長之前,陶升璧是當代唯一一個擔任校長職務的九級魔法師,就算是現在,人們提起九級魔法師校長時,想到的也只會是陶升璧。
至於水紗傾,很多人都堅信她的校長位置只是臨時,隨時都有可能被撤下來。帝都學校作爲綜合性學校,統領全局的校長一職,歷來都不會由嚮導或哨兵來擔任,因爲太容易有偏向性。可以說水紗傾坐上那個位置幾乎完全靠的是她的九級威壓,但是帝都學校的特殊地位註定了這種武力威壓是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的。帝都學校的校長從來不需要是武力上的最強者,這個位置需要的只是平衡。
奧索從各方面來說都最符合大衆對魔法的想象,優雅、從容,以及最重要的,神秘。神秘到在這樣一個信息發達的時代中外界對它瞭解依然以猜測居多,似乎除了成爲這所學校的學生外,就沒有其他辦法能夠真正瞭解這所學校,連時常有所交流的其他魔法類學院都把不準這所學校的脈搏。據傳言,只有近年來不知爲什麼與該校越走越近的山頭學院開始作爲外人理解了那所神秘的學校。
——山頭的學生們表示:這純屬謠言。
[山頭和奧索的關係果然不錯,]信了謠言的沈灼說,[你以前不是想念奧索嗎?套套他們的話看有沒有內幕消息來解解饞。]
[還好啦,奧索只是最符合我對魔法的憧憬,]莫淙爍說,[不過現在覺得帝都學院更好,不然要遇到你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也許錯過了也說不準。]只有綜合性學校纔可能讓哨兵與嚮導這麼容易接觸。
[不會錯過,]沈灼斬釘截鐵地說,[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個天賜者是在與別人結合後才遇到自己的百分百契合對象的,上天既然讓兩人百分百契合了,那就不可能再浪費地讓他們錯過。不過,]他語調一軟,[多很多年才能遇到還真的是太虐了,爲了這個我回去要給我們學校上柱香。]
別鬧,你個雷金系的上香有毛用。
[親愛的你剛纔是不是對我翻了個白眼?]沈灼問。
[我沒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哨兵還不知道就走在你身邊的我眼球有沒有轉動嗎?]
[身體上是沒有,但心中的眼神傳遞給了我。]
[呵呵。]
“光從景緻來說我們學校比起帝都學校來確實差遠了。一路看來挺失望的吧?”尤舫說道。
“不會啊,各有各的特點。”忙着跟自家嚮導精神交流的沈灼抽空回了句。
“帝都的少爺們怎麼體會得了我校的粗獷之美。”韋澎昔陰陽怪氣地說。
作爲魔法師,莫淙爍一直不太插嘴他們哨兵體術師之間的同類交談,這時卻突然開口:“大前年兩校交流的時候,有一位山頭的學生在比賽場上被扒了褲子,衆目睽睽之下……”
“那是謠言!”韋澎昔怒吼。
“謠言中說,”被吼的莫淙爍不爲所動地繼續道,“那是一位三級體術師……真可惜沒有上照片。”
沈灼隔在兩人之間,似笑非笑地衝韋澎昔擺弄着他的伴生劍,餘光還注意着尤舫的動靜。
尤舫忍無可忍地扶額。
韋澎昔握着拳頭,骨節嘎嘣嘎嘣地發出威脅。
沈灼微微傾身,擺出了戰鬥準備姿勢,身上泛起淡淡的水霧。
“來來來,下注下注,三級對雙二級,還算勢均力敵,可以一賭。”圍觀羣衆中有人吆喝道。
“哪裡勢均力敵了,那是綁定的哨兵嚮導。”有劍師帶着濃重的羨慕嫉妒恨說,“韋澎昔要栽。”
“帝都的人也太狂了吧,就兩個人也敢在山頭鬧事?”也有人在關注另一方面。
“雖然我也想對帝都的人同仇敵愾,不過韋澎昔的話,良心說應該不是那兩人先挑釁的。”體術師中還是有理智人士的。
“管他是誰先挑釁的,怎麼還不動手?打架都不乾脆。”當然,更多的體術師劍師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風格。
“隨身攜帶魔法師輔助,還是水系的,帝都的劍師總是這麼招恨。”劍師的關注點和體術師的多少有差。
“前段時間你們不是去奧索交流了嗎?怎麼沒綁幾個魔法師回來?”有體術師幸災樂禍——所謂我得不到別人最好也沒有的心態。
“滾蛋吧你,我們就沒見到幾個魔法師。”提起奧索山頭的劍師們就格外暴躁——爲什麼山頭不能自己圈養魔法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