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赤腳一大早就上顧蓮家出診去了,昨個要不是顧憂提醒,顧蓮這條命估計就交待了。
這會一進院子就見顧憂在那倒騰草藥,對這徒弟是越發的喜歡,要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可真行醫之人最高興的事!
聽到孫赤腳的聲音,顧憂應了一聲,起身問了聲好,趕緊給師父倒了杯水。
孫赤腳接過水一口喝乾才發現,顧憂臉上一點高興的表情都沒有。
“昨個多虧了你的一句話,要不誰能想那丫頭中毒那深了還能救得回來,你說你這丫頭是咋想到的!”
“以前聽人說過!”顧蓮收拾着草藥頭都沒擡一下。
孫赤腳這麼大年紀,閱人無數,顧憂這反應讓他馬上就想到昨天楊建偉說的那些話。
“丫頭,你是不是還惦記着楊家那小子呢!”
顧憂心頭一顫,看來師父是誤會她的意思了,可這會她也沒法子解釋,只能悶不做聲。
“丫頭,你跟那小子的事,師父多少也知道些,不過照師父看那小子不是啥地道人,你不跟他不虧!”
本以爲師父也會像村裡人一樣被楊建偉矇蔽,這會聽到這話,顧憂心頭一暖,眼眶就熱了起來。
“嗯,師父俺懂,俺不是放不下他,就是怕顧蓮以後跟了他吃虧。”
“唉!”孫赤腳嘆了口氣,“吃虧享福那都是她的命,再說出了那種事,她要是不嫁,光是村裡這些閒人的唾沫星子都能砸死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年頭,女人別說是讓人禍害失了身子,就是死了男人再改嫁都能讓人在背後說三道四,要不然娘也不會一個人拉扯她跟大哥,不就是怕村裡那些人嚼舌頭根子嘛!
一想到這顧憂心頭原本對李領鳳的那股子恨也消了,跟孫赤腳說了聲,背上藥蔞就回了家。
一進門,就見顧連喜端着半碗苞米麪稀粥從李領鳳的屋裡出來,滿臉的愁容,看來李領鳳又沒咋吃東西。
一看顧憂回來,顧連喜眼眶裡馬上就泛上了淚花,“憂,娘可能真是不行了,從昨天到今天連半碗粥都沒吃上!”
顧憂二話不說接過碗就進了屋,炕上的李領鳳早沒了打她時的精氣神,一張蠟黃的臉像枯了的癟稻,都快沒了活人的生氣兒。
整個人瘦得脫了相不說,嘴脣薄的都快包不住嘴裡的黃牙了,兩隻依舊在外伸着的胳膊瘦的皮包着骨頭。
看這樣還真像顧連喜說的,李領鳳怕是撐不了幾天了,顧憂心裡也是心焦。
她端着碗坐到炕頭,舀起一勺粥放到了李領鳳的嘴邊,李領鳳眼皮動了幾下,眼珠子費勁的轉到顧憂這邊,竟還淌出兩滴淚來。
“娘,喝粥啊,你不喝粥病咋能好呢!”
顧憂將粥緩緩倒進李領鳳的口中,李領鳳喉嚨裡發出嗚嚕呼嚕的聲音,多半勺的粥順着嘴角又淌了出來。
顧憂趕緊用勺子颳着淌出來的粥往李領鳳的嘴裡送,可粥全在她嘴裡堵着根本就咽不下去。
看來真是喂不進去,顧憂拿來手巾給李領鳳擦擦乾淨,轉身出了屋,她想趁着天早趕緊上山,今天無論如何也得找到剩下的那兩種草藥。
見顧憂背了藥蔞又往外走,顧連喜趕緊追了出來,“憂,你這又要幹啥去?”
這段時間顧憂光顧着上山找藥,地裡的活全是大哥在幹,她想了想,回頭衝顧連喜說:“聽說人蔘,靈芝能吊命,俺上山上找找!”
“咱這窮鄉僻壤的哪能有那種好東西……”顧連喜有點不信。
“師父說往深山能有,俺去找找萬一能找到娘就有救了!”
顧憂不想解釋太多,扭頭就要走,顧連喜連忙回火房拿了兩個玉米麪餅子追上顧憂塞到了她手裡。
“俺可聽說,深山裡有野豬還有毒蛇,你可得小心,天黑前得下山!”
顧憂把餅子揣進懷裡,衝大哥點點頭,快步向山上走去,她已經想好了,要是能找到人蔘,靈芝這種珍貴的草藥,那是最好,給娘吃了,要是好起來,也不引人懷疑。
要是找不到,那就還得令想法子,這躺了個把月的人要是突然好了,村子裡不得炸鍋纔怪。
正午的林子裡,日頭被樹葉擋了去,還算清爽,顧憂一口氣爬到半山腰,往常採藥到這就是禁區,再往前走就是深山,那裡經常有野豬毒蛇出沒。
村裡人一般沒要緊的事是不上去的,如今李領鳳眼瞅着挨不了幾天,顧憂一咬牙就鑽進了密林當中。
這山林的深處,樹木比來時密了很多,雜草密得都沒過膝蓋,顧憂拿着根樹枝一邊打着草一邊往前摸。
也不知道走了能有多遠,探藥雷達終於有了動靜。
顧憂慢慢向着探藥雷達指的方向摸過去,雷達的聲音越來越響,終於她撥開一處草叢看到了要找的草藥,剛拿出鐵鏟把藥挖上,一條吐着信子的蛇就從草叢裡躥了出來。
這蛇半個身子支愣着,兩個黑豆一樣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顧憂,腥紅的蛇信子一吐一收,身上紅黑相間的條紋在樹葉間透下來的星星點點的陽光中閃閃發亮。
這可是火赤鏈,要是被它咬上一口,那可有夠受的。
空氣瞬間凝結,顧憂跟蛇就這麼對視着,握着鐵鏟的手心裡都出了汗,聽村裡的老輩人說過,遇到蛇千萬不能輕舉妄動,敵不動我不動這樣興許還能逃過一劫。
也就幾秒鐘的工夫,顧憂腦門子上就已經佈滿了豆大的汗珠,心臟都跳得快從嘴裡蹦出來了,越是緊張,就覺得身上哪哪都不得勁,兩條腿也是痠軟的想要打顫。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吹過,半人高的雜草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顧憂心頭一沉就知道不好,還沒等她做出反應,火赤鏈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張着大嘴向她撲了過來。
半米多的距離,顧憂連蛇口中的獠牙都看得一清二楚,本能的揮起手中的鐵鏟就向蛇砍了過去。
這一下用盡了她吃奶的力氣,火赤鏈愣是被鐵鏟把半截身子砍掉,斷成兩斷掉在草裡,顧憂剛想擡手抹抹額頭上的汗,心頭就是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