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就見一位面上蒙紗的女子推着一位少年下來,輪椅上的少年一身暖色袍子,也襯不起那蒼白的臉色。阿金皺眉,這白家小子將心臟換給他妹妹之後,怕是熬不過多久了。
“你是……”司徒明珠自然猜出對方的身份,但就在目光落在輪椅少年臉上時,眼神從考究突然變成了直盯再慢慢變成了恐懼。
“你……你是白依!”司徒明珠指着輪椅少年啞聲說道,怎麼會這樣,白依不是已經死了麼。雖然白依此時穿着男裝,但是那張臉,她怎麼可能會認錯。在沈默的房裡,貼滿了或坐或站姿態各異的美人圖,而那些美人圖畫得都是同一個人,就是眼前這個人。
“咳咳……我不是白依。”少年輕咳幾聲,示意蒙紗少女繼續前行。
可是司徒明珠怎麼可能任由這個人從自己眼皮底下走掉。她跑到前頭攔住少年,說道:“白依你好狠的心,既然你未死,爲何不去見沈默,難道你不知道他爲了你已經命在旦夕。”
輪椅少年示意少女停了下來,他那雙蒙塵的雙眸,溫柔卻又堅定。他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閣樓,這纔開口說道:“沈少奶奶確實認錯人了,我不是白依。”
“你怎麼可能不是白依!”司徒明珠作勢扯他衣領,蒙紗少女自是全力阻止,糾纏之間,司徒明珠觸碰到一個溫潤的突起,她一呆,順勢一看,居然是男性特徵的喉結。
“不……不可能。”她楞了一會,並不死心,開始撫上少年的胸膛:“怎麼可能!居然是平坦的,你怎麼可能是男的!”
“如果,沈少奶奶還不相信在下的性別,大可繼續往下探究。”輪椅少年微微一笑,好似被吃豆腐的人不是他。
“呃,天下間怎麼會有人長得如此相像。”
“白依是在下失散多年的雙胞妹妹,長得相像不足爲奇。”輪椅少年平靜的說道。
“那,白依是……”
“死了。”這次是蒙紗少女回道,似乎顯得有些不耐煩,少年微微一笑,伸手拍
了拍少女手背安撫:“瑤兒莫急,容我再說幾句。”
“那,就只能幾句。”叫瑤兒的少女態度軟化,但還是不太情願道。
“好。”少年微微一笑,點頭從懷裡拿出一個藥瓶對司徒明珠說道:“人人都說久病成良醫,在下不才,對醫理還是懂得幾分。沈大少這是心病。”
“自是心病,難不成白公子手中的藥是心藥?”司徒明珠問道,卻並不打算接過瓶子。
“心藥?白依既死,何來心藥。”少年煙波流轉,淡淡地一笑,繼續說道:“這只不過是一種名曰噩夢的藥。”
“噩夢?”
“就是顧名思義,只要聞到此藥香,閉上眼睛就會夢見自己心底最害怕見到的情景,被生生嚇醒。”少年將藥瓶交給司徒明珠之後,點頭拍了拍蒙面少女的手背,喃喃說道:“走吧。”
“……噩夢”司徒明珠站在那裡,靜靜地望着少年離去,心中滑過一絲苦澀。她又怎會不知道,沈默的病不是無藥醫,而是他一直都在裝睡!他一直不肯醒來面對她,所以寧可這三個月來,一直都睡在夢裡。因爲夢裡有白依,而現實裡卻獨獨只有她司徒明珠。
“沈少奶奶這既是白兄地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阿金瞥了眼閣樓門後,會意道:“或許這方式是有點粗魯,好在見效。何況,君美人也說過,這噩夢的藥效只消一個時辰便可解除,除了讓人受受驚嚇之外,不會來帶其他副作用。”
“如此謝謝。”司徒明珠禮貌作揖,轉身離開。
直到確定司徒明珠已近離開餘香閣,阿金這才轉身準備上樓,誰知剛想推門,這門卻自動推開。裡頭走出一個緋衣少女,少女有着一張和白直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同樣的五官、同樣的蒼白,不同的是,白直表情永遠淡然、溫潤,而少女卻看起來十分羸弱,似觸非觸柳葉眉,眉宇間泛着些許哀憐、點點憂愁。
“白依,你不該出來。”阿金伸手攙住少女,皺眉責備道。
“不,我要送哥哥。”
白依話未說完,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少夫人說,哥哥只剩下七天的命了。”
“知道如此,你就更不應該去,你應該看得出白直和那位慕瑤姑娘之前的情義,你怎能在此時去打擾。何況你別忘了,你和白直之間是有約定的。”
白依一愣,約定?她怎麼會忘記呢!白依定定的看着白直離去的方向,頓時心如刀絞。
她怎麼敢忘了——接手聽雪樓,守護白家百年基業,找出白家滅門兇手,讓白家重新站回四大家族之中。
這是哥哥的遺言,亦是對她的期盼。他不僅把心臟給了她,怕她會再遭不測,又把身份也給了她。只是他走了,她就得扛起白家的重擔,她不能再是那個只會躲在沈默身後,尋求庇護的小女子了。
白依深吸口氣,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她不能哭,從這一刻起,她不能再哭,因爲哭會讓人變得更軟弱。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必須讓自己足夠的強大,足夠扛起一起。
此時,一隻稚嫩的手將手帕艱難地遞到白依面前,她一愣,低頭見到一個三歲大的稚子正站在她面前。這是她的救命恩人,玲瓏公子——成初。
“本公子手都酸了,白依你這手帕是拿不拿?”小成初講話雖然依舊有些奶聲奶氣,但嫣然就有着他老爹成諾自戀的影子在裡頭了。
白依一愣,隨即伸手敲了一下成初的腦袋:“喂!小公子,你不能叫我白依。”
“爲何!”成初頓時挺直腰板,瞪了白依一眼。
“白依已死,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不是白依,而是白直。聽雪樓的主人——白直。”少女在說這話的時候,已沒有了之前的憂鬱,雖然依舊羸弱,但表情卻很堅定。
成初聞言一愣,隨即挑眉問道:“這麼說你是打算回西域?”
“是。”白依的眼神有一瞬的迷離,最終化爲了堅定,她擡頭望着緩緩而落的夕陽,目光沉沉,再待看向成初之時,已經有了三分的釋然。她承諾道:“但我會回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