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羅剎遠去的背影,風照原陷入了深思。羅剎和納薩西斯間,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縫。如果能好好利用,也未嘗不可,只是現在他最大的興趣並不在於此。
石柱高高地佇立在前方,一動不動,沒有絲毫改變,彷彿是一座不可攀越的巔峰。風照原嘆了口氣,看來溝通非生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事。他轉身就要離開,忽然聽見極其細微的“簌簌”聲,腦海中立刻出現了細碎的石屑從石柱剝落,紛紛落地的場景。
風照原回過頭,又驚又喜。
幾天後,納薩西斯在神殿心核召齊了所有神師。
“經過風神師對生物奴隸聯軍的征討後,打擊地球上的仙人變成目前的頭等大事。”
納薩西斯道:“現在,地球已經成爲仙人餘孽的最大聚集地。根據我們潛入地球的閃魄報告,最近又有一批仙人到達地球。”
龍王陰陽怪氣地道:“那最好了,省得我們再費力找他們。”
納薩西斯道:“究竟由誰領兵征討仙人呢?地球上的仙人兵力頗強,即使是風神師都鎩羽而回,迦樓羅神師更是送了命。”
龍王森然道:”不如請哈迪斯大人親自出馬吧。”
納薩西斯微微一笑,側過頭,看着羅剎:“羅剎神師的意思呢?”
羅剎不動聲色地道“我也認爲哈迪斯大人是最合適的人選。”這是納薩西斯和她早就商量好地,原本該由她提議哈迪斯率兵出征。只是沒想到,龍王會主動提出。
法妝卿點點頭:“我也認爲哈迪斯大人很合適。”
納薩西斯笑了笑:“看來哈迪斯大人是衆望所歸啊。”
風照原微微一愣,從羅剎的態度就可得知,讓哈迪斯領兵絕對是納薩西斯的意思,但法妝卿既然附和。令他着實有些意外。
不過風照原也找不出理由反對。
納薩西斯淡淡地道:“爲了保證這次征討的萬無一失。我們必須傾盡全力,以免重蹈昔日迦樓羅神師的下場。風神師,就由你和法神師先行趕赴地球,做好打探和備戰。哈迪斯大人和龍王神師作爲主力,率領閃魄軍隊第二批到達地球,而我親自率領五十名神力者,作爲第三批地後援。封鎖一切仙人逃離地球地線路。至於羅剎神師和夜叉神師,就留守在神殿心核。”
一番話,每個聽者的感覺都不盡相同。風照原暗暗心凜,這一次,閃魄幾乎是傾巢而出,不滅絕仙人絕不甘休了。好在納薩西斯讓他和法妝卿先行趕往地球,可以與仙人早做商議。
羅剎的美目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按照原來的計劃,應該由龍王和夜叉留守神殿心核,自己和納薩西斯負責狙殺哈迪斯。但現在納薩西斯忽然改變,顯然是不再信任自己了。她一時之怒,殺死了那個跟蹤自己的蛇蠍奴隸,更引起了納薩西斯的疑心。
納薩西斯恐怕是要和法妝卿合作了。
她冷冷地看了看法妝卿,心中又恨又妒。
至於法妝卿,也覺得隱隱不安,納薩西斯的安排有點蹊蹺,既然要殺哈迪斯,怎麼能讓他帶着大軍前去圍剿仙人?不是平白給他添了許多保鏢?就憑納薩西斯手下五十個神力者,又怎麼對抗哈迪斯地大軍?
無論是羅剎還是法妝卿,都無法猜透納薩西斯的意思。
納薩西斯目光緩緩掃過衆人:“既然各位都沒有意見,那就這麼決定了。”
龍王首先表態贊同,接着是夜叉,羅剎和法妝卿也都同意了。
風照原心中升起一絲不詳的徵兆,整個會議,似乎都在安照納薩西斯的操控走下去。
“風神師,你和法神師何時可以出發呢?”
納薩西斯目光明亮地盯着他。
風照原心裡暗忖,當然是要越快越好,和仙人們早做準備,於是道:“我們明天就出發好了。”納薩西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語雙關地道:“那真是太好了,風神師,你雖然不是進攻的主力,但卻是這次戰役成敗的關鍵。你和法神師第一批到達,一定要早做準備啊。”
風照原微感訝異,納薩西斯的話有點古怪,難道他知道了自己與仙人聯盟的事?
接下來,會議討論了一些戰略細節問題。龍王將趕往時間斷層,從那裡和哈迪斯一起出發,估計比風照原晚到一週地時間。一週的時間,足夠他和仙人們做好準備了。
會議結束後,神師們紛紛散去,法妝卿陪着風照原,默默地走在柔和閃爍地星河上。
長長是星河,延伸向遠處,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
風照原忽然開口道:“真是奇怪,納薩西斯爲什麼要讓我率先趕到地球?”
法妝卿沉默了一會,低聲道:“可能是因爲你對那裡比較熟悉。你不用擔心,我們和仙人的關係十分隱秘,沒有一個閃魄會知道地。”
風照原笑了笑:“可能是我多慮了,不知爲什麼,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對付仙人的話,哈迪斯就足夠了,納薩西斯何必親自出馬,還帶上五十個神力者,這不是平白耗損他的實力嗎?”
法妝卿猶豫了一下,道:“可能納薩西斯還想對付其他人吧。”
風照原笑道:“他想對付我可沒那麼容易。在地球作戰,可是我們的主場,還有仙人們的鼎力相助。何況哈迪斯對我保證過,在我和他決鬥之前,不會讓任何人動我的。納薩西斯就算再爲所欲爲,敢公然對抗哈迪斯麼?”
法妝卿嘆了口氣:“哈迪斯真是個鐵漢般的人物,和其他的閃魄有很大的不同。他不停地戰鬥,只是爲了超越自己,超越帝釋天。就和我一樣。說實話,我真不願將來親手殺掉這樣的對手。”
法妝卿訝然道:“你現在這麼有信心擊敗哈迪斯麼?”
風照原微微一笑,只要不斷修煉與非生命的溝通,擊敗哈迪斯只是時間問題。從哈迪斯根本不習慣石柱那裡的環境可以看出,他還沒有領悟出與非生命溝通的意義。
他太執著與帝釋天的勝負了。反而侷限了自身的發展。
只有看得更遠,才能登得更高。
法妝卿默默地道:“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還是不要和哈迪斯貿然決鬥。”
風照原嘆了口氣,沿着星河一路走去,不知不覺,又來到了那片寂靜的區域。
凝視着石柱,風照原低聲道:“還記得帝釋天和我們說過的話嗎?他希望我們,不要對閃魄趕盡殺絕。有時我在想,難道我們人類,就必須和閃魄拼個你死我活麼?就因爲立場不同,就因爲閃魄的冷酷殘忍,我們就必須消滅他們麼?我們有權力這麼做每?”
法妝卿微微一呆,風照原的眼神玄異深遠,彷彿一剎那閃過,靈動而不可捉摸,又像是洞悉了宇宙奧秘般地亙古存在,波瀾不驚。
她忽然明白,風照原已經臻至了另一個精神境界。
可是,她能放心讓風照原和哈迪斯一戰嗎?
她能承受風照原失敗戰死的結果嗎?
法妝卿沉默了很久,忽然道:“照原,我從來都是一個很冷靜很理智的人。還記得帝凡納嗎?當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我救了他的命。從此以後,他就成爲了我的工具,直到爲我死去,我也沒有爲他感到難過。無論是火鴉、英羅翩,都是如此。我利用他們,得到我想得到的。可無論我擁有多少權力、財富,心裡卻始終是空蕩蕩的,無論用多少東西,都填不滿。”
她凝視着風照原:“你知道嗎?失去愛人的心,是永遠都無法填滿的。有的東西,可以失而復得,有的,卻很難再找回來了。照原,爲了留住一些東西,我可以不擇手段呢。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風照原茫然地看着她,法妝卿忽然悽然一笑,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柔聲道:“也許有一天,你會怪我,會討厭我,也會離開。但我的心,已經不再是空空蕩蕩了。你所追求的永恆,是宇宙的奧秘,天道的法則。但我想要的永恆,和你不同。我要的,僅僅是簡單的愛,簡單的歡樂,在我心裡,什麼力量啊,天道阿,正義啊,比起你,一點都不重要。”
風照原默默無語,心中一片茫然。雖然他愛法妝卿,愛重子,但天道的追求在他心裡,似乎比她們更重要。
他已經無法再像一個普通人那樣,去執著於愛。
這是幸運,還是悲哀?
難道這就是他註定的宿命?
他究竟可以得到什麼?
法妝卿忽然撲到他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他。
仰着頭,她看着他。
那麼溫暖,那麼實在,那麼緊緊地依偎。
百年的光陰,彷彿就是爲了等他。
等他的擁抱。
等他把自己的心填滿。
淚水悄然從臉頰滑落。
這一刻,就是永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