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改革的日子,過得實在是說不清。不知道是該說清閒呢,還是過得充實,或者說,過得有些無味。
如今,楊改革幾乎每日都會關注兩個新“隊友”的成長,每天抽出一定的時間或者是看他們推演,或者是批改他們的“作業”,或者是和他們兩個人聊一下,爭取儘快的把這兩個隊友培養合格,如今的時日也不等人,也算是相當的緊張,本來早就該讓袁崇煥進京的,原本早就該讓孫承宗卸任兵部尚書的,可因爲這“隊友”的事,楊改革也是一拖再拖。
除了關注新隊友的成長,還有就是關注孔胤植,關注儒字新解的事。張顯庸的事,則因爲已經進入到一定的階段了,如今倒是隻需要不斷的發酵就可以了,倒是不需要耗費太多的精力。
再就是楊改革幾乎每日都必須盤算的繳稅派的事,和繳稅派相連的,就是各種投資的事,有投資的意願,也就是說,社會上的資金會流動起來,資金流動起來,這個社會纔會有活力,經濟纔有活力,除了能從中盈利,比如銀行,再就是能促進就業,就業這個東西,一直是楊改革緊盯死守的一個東西,是片刻不能放鬆的東西,這撲滅下去的火,是萬萬不能讓他復燃的。
今日,楊改革又準備去看兩個新隊友的學習進度,去之前,都會問下王承恩,有什麼事要處理沒有,有什麼人要見沒有。
“大伴,今日可有要見的人?”楊改革問道。
“……嗯,回稟陛下,這……,有一人,不知陛下要不要見。”王承恩知道皇帝要去平臺了,見皇帝問起,有些疑惑的回答道。
“哦,誰?”楊改革問道,
“回稟陛下,乃是圓悟大師。”王承恩回答道。
“圓悟?”楊改革問道。
“回稟陛下,是的,圓悟,乃是佛門高僧,金慄寺住持。”王承恩回答道,對於這個人的求見,王承恩也不是那麼特別樂意的,甚至也攔了幾次,他是知曉皇帝的事的,皇帝扶植的是道家,佛門的地位在王承恩看來,甚至不如夷人教,夷人教有皇帝的客卿,皇帝的左膀右臂徐光啓也是信的夷人教,夷人教的人來求見,比如湯若望,基本都沒問題,王承恩不會攔着,不過這佛門麼,皇帝一不用他們辦事;二也沒有皇帝的客卿;三更是沒那個皇帝的心腹大臣是信佛的,所以,王承恩是沒什麼面子給佛門的,對佛門高僧,甚至可以說佛門領袖來求見,也不是那麼待見的。在皇宮內外,王承恩這個大總管的權利,可是相當的大。不過,顯然,老和尚還是有些本事的,王承恩還是將這件事稟報給皇帝了。
“哦……金慄寺?佛門高僧?哦……”楊改革很想問一問,這高僧到底有多高,這金慄寺,爲什麼不是蘭若寺,這和尚怎麼不叫法海?回憶了一下,好像對這個人的名號有點印象,算是佛門領袖了,前一段日子,接見各路人馬,似乎也有這個人的名號,不過,楊改革和佛門的交集實在不多,對佛門的印象實在是淡薄,倒是對光頭有比較深的印象。
“……哦,見一見吧。”楊改革想了想,還是決定見一見,佛門的領袖來求見,總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儘管楊改革現在不用佛門給自己辦事。
“奴婢遵旨”王承恩答應道。
王承恩見皇帝面色疑惑,就有些後悔給這老和尚見皇帝的機會,見皇帝還是要見,這才鬆口氣,去傳旨了,尋思着,要是這次老和尚惹着皇帝了,或者皇帝不喜,那下次,可絕對不會在給這老和尚通融了,誰來說項都不給面子。
楊改革又順手處理了幾件奏本,閒着也是閒着,這些奏本,都是要在今天處理的,現在處理了,呆會就不用處理了,也算是節約時間了,這皇帝的生活,可絕對不想某些人想的那麼逍遙自在,事實在是多,即便是有六部內閣分擔,可事情依舊是多得離譜,很多東西,楊改革都是必須要過目的,不看一下,就會對大明朝逐漸的生疏,會對大明朝的掌控力降低,大明朝就會逐漸的陷入迷霧之中,這些繁瑣事,雖繁瑣,確實不得不做的事,儘管有些是在楊改革看來,是雞毛蒜皮的事。
“貧僧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老和尚圓悟進了乾清宮暖閣,看了一眼皇帝,就立刻恭恭敬敬的磕頭,禮之大,超乎了尋常人。
楊改革皺皺眉頭,看了看地上的光頭和尚,這個禮也算是少見了,不知道這和尚怎麼一見面就行這麼大的禮。當然,楊改革不知道,人家爲了見自己一面,還得使大力氣才行,可不是想見自己就能見到的。他們佛門不是道教,也不是夷人教,見皇帝相當的難,進門的資格,在楊改革看來,不算什麼,實則,真的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宮面聖的。
“起來吧……”楊改革待這個禮行完了,才說說了句,這皇帝之威,不經意間,已經顯露無遺,不經意間,已經漫天的散開,或許楊改革自己沒注意,也沒什麼感覺,可外人對皇帝的感覺,實在是大不同,知道如今皇帝的事蹟,看過皇帝手段的人,要說見了皇帝對皇帝一點感覺都沒有,那可真的是少見,除非是白癡。
“謝陛下隆恩”老和尚又才恭恭敬敬的起來,又擡頭看了看皇帝,又低下頭。本來按理說,以平常心待之,是老和尚該有的心態,可今日,老和尚心裡卻有事。
“大師來見朕,可是有事?”楊改革問道,楊改革看了看這個老和尚,實在是相當的老了,楊改革的面色倒是柔和了下來,語氣也變了不少,對於老人,楊改革倒是格外的照顧一些。
“回稟陛下,陛下乃是得道之人,有神人庇佑,有萬民稱頌,有功德無量,乃是有大智慧之活佛聖主,貧僧在陛下面前,實在是不敢以大師自居,陛下稱呼貧僧法號圓悟即可……”老和尚一上來,就是一通馬屁,這馬屁和一般的馬屁有些不一樣,聽着確實很受用。
“呵呵呵……”楊改革聽了一通馬屁,倒是笑了起來,這老和尚,也是會說話。
“……圓悟大師今日來見朕,不會是就爲了說這些的吧,朕做事,向來喜歡直來直去,圓悟大師有事不妨直說……”楊改革笑了一陣,這老和尚也算是會來事,一上來就給自己安一個活佛的高帽,這馬屁拍得,果然夠水準,不過,楊改革對馬屁的免疫力,已經練到一定的程度了。
“回稟陛下,……”老和尚的年紀相當的老了,聽得皇帝如此說,更是有些猶豫和爲難了,他來見一次皇帝,着實不容易,需要動用很多能量才行,如果這次沒把事情說好,說得沒到堂,那可就浪費了一次來見皇帝的機會了,如何跟皇帝說自己的事,如何說動皇帝,老和尚犯難了,也猶豫了。
本來,佛門雖然不太受皇帝的待見,可也沒必要像今日這般求皇帝,可如今形式大不一樣,眼見着道家即將大興,他佛門本就和道教有不小的差距,也就是靠着在中下層人之間和道家拉開一些距離來彌補高層的差距,可如今,張顯庸這一手堪破生老病死的事一出,對中下層人民的吸引力,顯然相當大,普通人只怕是無法抗拒道家的吸引力的,崇佛只怕會變成崇道,也就是說,道門大興,他佛門必定會衰弱,再加上在高層上,他佛門的影響力本就不如道家,這佛門勢必會更加勢弱,老和尚也得爲佛教的未來考慮。再者,那個人人可證之道,也着實的打動了老和尚,老和尚也想看一看,能證的道到底是個什麼道,這對於一個求道之人來說,吸引力相當的大。
“……我佛慈悲……”
“……回稟陛下,……我佛慈悲……”
“……”老和尚來之前,倒是想了很多話來說動皇帝,有很多說辭的。可皇帝和他不熟,又不怎麼待見他,看着這年輕的皇帝,知道不是個好糊弄的主,想想這位皇帝做過的事,看着皇帝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老和尚更知道,這可不是個好忽悠的主,更不是戴個高帽就能完事的。老和尚覺得自己被皇帝的氣勢壓迫得厲害,很多說辭都說不出口,皇帝不過是端端的坐在那裡,他心裡的那點事就越發的重,就越發的說不出口。他心裡有事,這心,也就亂了,心亂了,也就保持不住無求無礙的境界,倒是愈發的顯得窘迫起來。
“……陛下憐憫,陛下慈悲,……”老和尚說着,就一頭跪在地上去了,他今日來,實際就一件事,希望能和道家一樣,能得皇帝的支持,他佛門也願意爲皇帝辦事,希望能搭上皇帝給道家的這架馬車,不過話實在不好開口,有求於人的心和心裡的算計其實已經壞了修行,這心境早已不再,被皇帝的氣勢一壓,原本準備的說辭,統統說不出來了,只覺得漫天的彷徨。越是如此,在皇帝的威壓之下,越是亂了手腳。
“哦,這是怎麼說的呢?”楊改革面對這些動不動就跪下磕頭的事也習以爲常了,沒有爲之所動,只是皺着眉頭問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