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剎那間,趁着燭火的噼啪聲,兩雙眼睛便對到了一起。

一時間,兩人心如擂鼓,就連昆如故那深色的臉龐上也浮起了層層紅雲。

“哎呀,都這麼晚了,夫人肯定餓了吧,來來來,先吃碗餃子。”後面的喜婆見兩個人都木着不說話,就自顧自按流程來了。

薄泠接過瓷碗,舀了一個放進嘴裡,嚼了幾下,小臉忍不住皺了起來。“這餃子味道怎麼怪怪的啊?”

“夫人,怎麼怪了?”喜婆咧着嘴,想要套話。

“這是生的。”昆如故在一旁搭話。

“哎!將軍!”喜婆被昆如故突如其來的拆臺閃了老腰。

“生的?爲什麼要給我吃生的?就算因着我吃了那蘋果,也犯不着給我吃生的餃子吧…”這語氣聽起來可憐極了,昆如故的心都軟成了一灘水。

喜婆也是奇了怪了,第一次見到把戲被拆穿了還上套這麼多次的姑娘。

“好了,下去吧。”昆如故揮了揮手,“回去之前記得去我娘那裡領錢。”喜婆走到門邊被昆將軍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震的差點跌一跤,明明你不說,我也會去要錢的好吧!!

“咳、”昆如故咳了一聲掩飾尷尬。

“還沒說爲什麼要給我吃生餃子呢,怎麼就走了?”薄泠幽怨地望着喜婆遠去的身影。

“三個。”

昆如故莫名其妙的回答讓原就一頭霧水的薄泠更加的一頭霧水,“什麼三個?”

“你說了三個生,要給我生三個孩子。”昆如故目不轉睛盯着眼前人的臉,不願錯過對方任何一個小表情。

“啊?我、我、”薄泠一時間臊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昆如故現下雖覺得逗小女孩兒好玩,但還是安慰道:“你別放心上,就是個流程罷了,來喝合巹酒吧。”說着,走向了桌邊,薄泠也跟了上去。

“?”昆如故看着一桌的空盤子和果皮,明顯愣了一下,嘴角止不住的上揚。薄泠意識到以後,尷尬的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餓了一天了吧,想吃什麼嗎。”

“不、不餓了。”聲若蚊蠅。

“也是,吃了這麼多,也不會餓纔對。”昆如故見着有趣,雖不想在新婚之夜惹惱小妻子,卻又忍不住欺負她,看看她還能有什麼好玩的表情。

“你、你…”薄泠半天你不出來個什麼。

“我?”

“算了算了,快喝酒吧。”

看着薄泠害羞的樣子,昆如故心生愉悅,費了好大勁才止住了打趣她的心思,拿起桌上的兩個酒杯,一個遞給了薄泠。

兩個人的身高差了將近一個半頭,昆如故俯下身,右手穿過自家小妻子的右手。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兩人溫熱的呼吸噴在對方的頸邊。昆如故身上的酒味和竹香混雜着雪松味道鑽進薄泠的鼻子,鬧得她心癢癢,昆如故則被薄泠身上的鳶尾花香味迷的微醺。

一杯度數不高的合巹酒,卻把兩人都醉了。

喝完酒,兩人環着的手還未放下,就被門突然蹬開的聲音驚到了,兩人趕緊散開,望向門口。

爲首的是伯陽候的兒子白南,薄泠常在各種宴會上見過他,有些印象,旁邊的是太醫院的杜子苓,後面還站着一幫子小少爺。

“二哥!新婚快樂啊!沒打擾你好事吧?”白南先嬉皮笑臉地迎了上來。

“就算有好事也被你攪了。”是杜子苓,“二哥,新婚快樂,大哥在漠北不能來讓我們帶句話,說‘定要讓嫂子見識見識我們漠北男兒的英勇’,當然,他沒說在哪兒見識,我也沒問。”

沒想到平時一本正經的杜太醫嘴裡也會說出這種葷話,薄泠也真的是大開眼界,連害羞都顧不上了。

“杜子苓!你身爲朝廷命官,怎可張口就是如此粗俗不堪的言論!”薄瑾從後面人羣中擠了出來。

“哥,你怎麼也來了?”

“我能不來嗎!我不來,讓你被昆如故欺負了去!他要是敢欺負你,呵,來啊!”薄瑾大手一揮,後面的官少爺竟都從身後拿出一根結實的棍子來,看起來唬人的很。

“怎敢,泠兒嫁與我,已然是受了委屈,我怎敢不對她好。好哥哥放心把泠兒交於我,我定是將泠兒放在心尖兒上寵着。”薄泠被昆如故突如其來的情話羞紅了臉。

“誰是你好哥哥?!泠兒!你莫要信了他的鬼話!這世上只有哥哥纔是待你最好的!!!唔!唔——!!!”薄瑾還沒說完,就被白南捂住了嘴巴往外拖,“哎呀呀,鬧完洞房,哥幾個就走了啊~二哥,良宵苦短啊~嫂子別害羞啊~~”

閒雜人等走了以後,臥房又安靜下來。

“嗯——我哥的話你別放心上,他亂說的。”

“自然不會,爲夫自然知道哥哥那是玩笑話,不過娘子可要將爲夫的話放在心上。”

“?”薄泠擡眸望着昆如故。

“爲夫說要待娘子好是真的。”昆如故笑望着薄泠的眸子。

“那、那泠兒也會待夫君好的。”薄泠低着頭不敢看他。

昆如故哪曾想撩撥別人的話卻被撩撥了回來,心跳又止不住的加速。“要沐浴嗎?”昆如故摸摸鼻子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嗯。”

“那——你先?”

“夫君先洗吧。”昆如故又被一句夫君撩的找不着北了。“你、你做什麼!”昆如故被薄泠解他腰帶的動作驚住了。

“嗯?幫夫君更衣啊?母后說了,我雖是公主,嫁到昆家就是昆家的人了,還是得遵從夫綱的。”薄泠瞪着澄澈的眼睛望着他。

“咳、不、不必了,我自己來,你不用爲我做那些端茶遞水,更衣梳頭之事,將軍府沒那些規矩。”昆如故被那雙眼睛一盯,不由得覺得自己的有些想法簡直就不是人,逃也似的進了臥房裡的一個暗門。薄泠則招來了楊桃蜜柑替自己更衣,摘頭面,洗盡鉛華。

莫約半個多時辰後,薄泠見昆如故還沒有出來,不禁想道:一個糙老爺們沐浴也要這麼久嗎?難不成還要泡花瓣兒?

她乾脆走到門旁等了起來。哪曾想,她剛走到暗門口,迎面就撞上了昆如故。

昆如故一個人習慣了,照常披着褻衣,僅在腰間鬆散地打了個結,露出大片蜜色的胸膛,上面還綴着沒擦乾的水珠。

薄泠哪見過這種陣仗,整張臉噗的一下紅了起來,忍不住的後退。

而昆如故卻以爲她要直直地向後跌去了,趕緊用一雙鐵臂箍住了薄泠的雙肩,幫她穩住了身形,雙手帶着沐浴後的溫度,好似要將她的雙肩灼傷。

“快進去洗吧,莫要着了涼。” 說着便走向了牀邊,又扔下一句“衣物在裡面櫃子左手第二層,自己挑着拿吧。”薄泠聽了一耳朵,趕緊進了浴房。

其實昆如故洗這麼久是有原因的,他怕一身的酒氣唐突了佳人,硬生生在池子裡泡了小半個時辰,卻又怕薄泠進去後聞到滿室的酒味,只好一邊開着窗一邊泡,而現下雖已入了春,晚上卻依然凍人的很,就只好在味道散沒了之後關上窗,再等了一會兒讓熱氣蒸騰出來,才放心讓薄泠進去洗。而這一切,都讓薄泠誤以爲他是個有潔癖的精緻糙老爺們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