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這樣說不出話,阿元急得簡直要跳起來。
“我要去婦科,可以嗎?”她只好這樣說。
阿元愣了下,不明白她的意思,卻只能陪着她去。
小曼去裡面診室檢查,阿元坐在外面等。他往左右一瞧,幾乎沒有他這個歲數的人,難免有些尷尬。
過了大約五六分鐘,小曼從裡面出來了,阿元趕緊迎上去。
“小姐,怎麼樣?還好吧?”阿元問。
小曼滿臉的失望,長長地嘆了口氣,見阿元那麼擔心,便說:“沒事,我很好很好。”說完,就漸漸離開婦產科。
阿元陪着她一路往醫院外走,到了車上,他才說:“小姐,您,您是不是,是不是——”
“是什麼?”小曼問。
阿元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可是,關於小曼的事,他必須事事注意,只得硬着頭皮將自己的懷疑說出來。
“小姐,您是不是懷孕了?”阿元問。
小曼長大嘴巴,簡直不敢相信阿元會這麼說。
她畢竟是未婚女子,雖說現在社會開放,可是未婚生子,也未免——
阿元看她這樣子就知道自己猜的差不多,便微笑着說:“老爺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很高興的!”
“啊?千萬別,別說,我,我沒有懷孕,沒有。”小曼趕緊說,阿元笑了。
“我跟你說,不能告訴任何人我來過醫院的事,要不然,要不然我,我記恨你一輩子。”小曼道。
阿元愣了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我說真的,真的。”小曼認真地說。
阿元只好忍住笑,不再說話。
車子一直駛向曾家大院,小曼從來沒有到過這裡,車子繞着院中花壇停在主樓前,阿元開了車門,請她下車。
“小姐,請——”阿元笑盈盈地說。
小曼愣愣地下了車,四顧道:“這是哪裡?”
“小姐,請進,老爺在裡面等着您。”阿元道。
小曼只得跟着阿元上樓,在二樓的會客廳裡,她竟然看到了好多人,沒一個人是她認識的,除了曾效之。
她愣愣地站在門口,曾效之看見了她,立刻起身走過來,笑着問:“一路上還好嗎?”
“還好還好。”小曼點頭道。
裡面那麼多人,有老有少,各個衣着華麗,小曼不禁有些害怕。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曾效之微笑着拉着她的手,帶她走進去。
先走到一位銀髮老婦人面前,曾效之道:“這是奶奶!”
小曼看了曾效之一眼,再看看老婦人,老婦人看了她一眼,鼻子裡發出很清晰的“哼”的一聲。
“媽——”曾效之道。
老太太這才盯着小曼,上下打量好幾下,問:“這就是你女兒?”
小曼愣住了,這老太太,怎麼看起來比申家奶奶還要苛責的樣子?
曾效之道:“是。”又對小曼說,“問候下奶奶。”
小曼說不出口,站了好一會兒,就是張不開嘴。
“那麼不情願的,還進這門幹什麼?”老太太說完,拄着柺杖起身就往外走。
其他人都坐在那裡面面相覷。
“媽——”曾效之叫了一聲。
小曼發現他陰着臉,神情很不好。
老太太停下腳步,只說:“我有點不舒服,就先回房間了。你們,不是都有事要忙嗎?還坐在這裡幹什麼?”
小曼聽見房子裡有笑聲,低低的。
話畢,房間裡坐着的七八個人也都陸續起身跟着老太太走了。
曾效之看着衆人,眼神陰鶩。
小曼嘆了口氣,拉着父親的手,安慰地說:“我有點餓了,能不能先吃點東西?飛機上有點暈,全都吐掉了。”
曾效之看着她,旋即笑道:“好,好,好,告訴阿元,你喜歡吃什麼,讓廚房做。廚房要是做不出來,爸爸帶你去外面吃,好嗎?”
雖說她直覺上很抗拒這個父親,可是,心理上不知不覺還是和他接近了。
難道這就是血緣嗎?
既然曾效之都這麼說了,小曼也不客氣了,便說自己想吃什麼東西,可她說的那些,曾效之連聽都沒聽過。阿元知道都是些小吃,便告訴小曼,家裡的廚師還不會做。
“那就讓他們學,實在不行,阿元,你派人去再請幾個廚師來家裡。”曾效之道。
“啊?不了不了,不麻煩了,沒有的話,就算了。我,什麼都可以,沒關係。”小曼道。
曾效之拉着女兒的手,眼中滿含慈祥的笑意,說:“孩子,你喜歡什麼,就跟爸爸說,或者跟阿元說都行,只要你喜歡,爸爸什麼都會做。”
小曼從小到大哪裡享受過這樣的待遇?雖說申正南從小也很寵她,可也是躲着老婆和老媽的。現在,曾效之這樣說,小曼的心裡,被幸福填的滿滿的。
她叫不出爸爸那兩個字,只要微笑感謝。
“好了,爸爸先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然後,咱們再出去吃飯,啊?”曾效之說着,便挽着女兒的手往三樓走,阿元跟在身後。
上了樓梯,曾效之指着右邊的房子說:“這邊是我住的,”然後又帶着她往樓梯左面的走廊走去,“這邊是你住,這些全是你的房間。我們住的近一點,這樣,爸爸就可以隨時看到你了。”
小曼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曾效之。
阿元趕緊將所有的房門打開,曾效之一一領着小曼看,書房、臥室、會客室、休閒室等等,一應俱全。
所有的佈置,看着簡約,仔細一看就知每一樣物件都是價值不菲。
就是迪拜公主的待遇,也不過如此吧!
對於眼前這一切,小曼完全驚呆了。
雖說她以前在申家住的地方還很不錯,可是畢竟她住的那個小樓是僕人們住的宿舍樓。申正南的母親活着的時候就不讓小曼和他們大家住一個樓,等老太太一死,小曼也差不多要去讀大學,就繼續住在那裡了。她住的是單間,面積大約四十平米,有單獨的洗手間,而且自己也不用打掃。所以,也算是很舒服自在了。
那是她的小窩,雖然沒有德嫺德雅的房間那麼溫馨豪華,卻是她喜歡的。春天花開了,她會摘些花放在瓶子裡,晚上坐在窗前的書桌上寫作業,就可以聞到花香。窗簾啊、牀單啊,全都是她喜歡的白底小碎花。那個房間,清貧簡單。
她也曾幻想過擁有姐姐那樣大的公主牀,有那樣大的鋼琴,有朋友來參加的生日會,可是她什麼都沒有。
長大了,這些小女孩的夢想就慢慢的消失了。
而今天,曾經她所夢想的一切就在她的眼前,怎麼能不叫她意外?
曾效之望着女兒,靜靜地說:“爸爸知道你長大了,要有自己的家庭了,可是,這二十二年裡,爸爸都沒有爲你盡過一點責任。”他說着,眼中閃着淚花。
小曼愣住了,今天給她造成的衝擊已經超過了這一生。
他竟然哭了?!
那個有名的鐵腕曾效之竟然哭了?!
好歹,他是她的父親,不管當初爲什麼拋棄了她,可畢竟他是生身的父親,而且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
“沒關係的,我不是也長大了嗎?”小曼笑着安慰曾效之。
曾效之望着女兒這綜合了自己和蘇萱所有長處的一張臉,心情澎湃不已。
“而且,謝謝您爲我考慮這麼多,我,很喜歡您給我佈置的房子,就跟公主的房間一樣,我很喜歡!”小曼在地上轉了個圈,裙襬飄了起來。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曾效之笑了。
小曼回頭望着父親,嘴脣顫抖着,嘴巴張開了好幾次,就是叫不出那兩個字。
曾效之也知道她想什麼,便走過去抱住女兒,拍着女兒的背,笑着說:“慢慢來慢慢來。”
小曼點頭。
“那,從今天開始,你就和爸爸住,好嗎?陪着爸爸。”曾效之望着女兒的眼睛,那雙酷似自己的眼睛,問道。
小曼咬咬脣角,低頭道:“我想,我想回去。”
曾效之望着她。
“江慕凡還在那邊——”小曼擡頭望着父親,說。
曾效之大笑,站在門口的阿元也忍不住笑了。
“這個江慕凡,把我女兒的魂都給勾走了啊,看我怎麼找他算賬!”曾效之笑道。
小曼的臉紅紅的,低下頭盯着地面。
“我還在那邊上班呢,又不是因爲他——”小曼低聲道。
曾效之大笑着,說:“好,不是因爲他,那個臭小子,有什麼本事,啊?值得我女兒這麼死心塌地的嗎?”
他越是這樣說,小曼就越是難爲情。
“行,爸爸不說了,咱們去吃飯去。”曾效之說着,挽着女兒的手就往外走。
小曼剛坐上車子,江慕凡的電話就來了。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曾效之一眼,接起了電話。
“你在幹嗎?”她問。
“我和子柯他們在打球,你呢?吃飯了沒有?一路上還好嗎?”江慕凡問。
“我準備去吃飯呢。路上也好。”她認真地說。
江慕凡一愣,這丫頭,怎麼怪怪的?
他咳嗽了一下,低聲問:“是不是曾先生說什麼了?”
小曼看了曾效之一眼,低聲說:“沒什麼,等我回去再跟你講。你好好玩吧!”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
曾效之笑了,阿元笑着說:“小姐,您和江總真是叫人羨慕啊!”